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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十六 错失的信任

为了收集足够多的证人证词,在经过心理医生疏导之后,全组人对此次解救出的孩子进行了一对一交流,并且全程录像。

除了极少数不愿开口,绝大多数都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和感受,以及目前和父母的相处状况。

只要开口的,无一例外都遭到过不同程度的暴力虐待,还有关黑屋、辱骂、孤立、恐吓等精神虐待。

甚至一些长得好看的,还遭到过猥亵。

被关在与世隔绝的“集中营”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为了不挨打,他们只能选择顺从,只能选择对前来看望的父母撒谎,让父母看到自己“变好了”的假象。

回到家后,他们大多和父母彻底梳理,不开口喊爸妈,不和父母说话,更不将自己的遭遇告诉父母。

完成了和孩子们的交流,全组人又尝试和他们的父母进行交流。

让人触目惊心的是,竟然还有很多家长,觉得自己的孩子的确变乖了,觉得送孩子进去是正确的。

剩下的家长,在得知真相后都不同程度表达了担心和后悔,并试图给孩子道歉挽回关系,可惜短期内收效甚微。

除此以外,颜风还亲自联络了一些从修身学校毕业的孩子,有的还在上初中,有的已经上了大学。

他们也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和这一批被救的孩子八九不离十。

不过从言谈可以看出,几位上大学的,已经渐渐走了出来,他们自己也坦然承认,走出来很困难,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重新敞开心扉接受这个世界,但也有些东西,失去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以下,是几段录像的音频。

音频一:

颜风:“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送进去的吗?”

小雪(化名):“我妈骗我说带我去买衣服,把我带到一辆车跟前,下来四五个男人,直接把我带走了。”

颜风:“你还记得被关在小黑屋里的感受吗?”

小雪(化名):“怎么会不记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我从小就怕黑,一开始我吓得尖叫,但没人理我,墙上有个洞,我不知道是谁往里面塞了老鼠和虫子,我当时吓坏了,哭着求他们放我出去,但还是没人理我。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着哭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有人进来了,给我送了一碗白粥和一个鸡蛋。我爬起来想逃出去,却被抓住头发扔了回去。”

颜风:“你看清他的脸了吗?”

小雪(化名):“太黑了,看不清,但他说我再哭,就永远别想出去。我不敢再哭,我只能和自己说话,才能让自己不那么害怕。后来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都快要崩溃了,才终于有人把我带出去。”

颜风:“然后呢?”

小雪(化名):“乖乖听话呗,我知道了,不听话就出不去,还要挨打。”

颜风:“你被打过吗?”

小雪(化名):“被戒尺打过,三下我手就肿了。我看别人被打十几下的,手跟面包一样。”

颜风:“只打戒尺吗?”

小雪(化名):“还有鞭子,他们叫打龙鞭,那个我没试过,但肯定很疼,有个和我住一起的,为了不那么疼,多穿了好几层裤子,结果挨打的时候全被扒下来,打的整个屁股还有腿后面全是紫的,趴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当时我们都吓坏了,真怕她被打死。”

颜风:“对女生也打这么狠吗?”

小雪(化名):“嗯,有些人会巴结教官,然后欺负别人,教官也不管,被欺负的去找教官还会被打。”

颜风:“没人试过逃跑吗?”

小雪(化名):“肯定有啊,但没人成功过。里面有几条禁忌,逃跑就是其中之一,凡是逃跑的都被打得特别狠,打完还要关黑屋。所以大家最后都不敢逃跑了。”

颜风:“听说有人自杀过?”

小雪(化名):“嗯,有人被罚洗衣服的时候,喝洗衣液自杀,但被救回来了。说是什么误喝,我们肯定是不信的,不知道他爸妈信不信。”

颜风:“为了防止你们自杀,他们肯定有措施吧?”

小雪(化名):“嗯,我们的东西都会被检查,基本上能用来自杀的都被没收了,我们女生连那个都会被拿走,说是怕我们上吊。关小黑屋的时候,还会被扒衣服。”

颜风:“你现在回家了,感觉好些了吗?”

小雪(化名):“还是经常做噩梦。”

颜风:“和你爸妈呢?”

小雪(化名):“……”

颜风:“我和他们谈过,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也很后悔,你会原谅他们吗?”

小雪(化名):“我不知道……”

颜风:“不知道?”

小雪(化名):“真的不知道,我不敢再相信他们了……”

音频二:

韩渺:“你现在上大学了,当年那些事还记得清楚吗?”

小山(化名):“太清楚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韩渺:“那你现在走出来了吗?”

小山(化名):“怎么说呢,算是走出来了吧,你看我现在不是挺正常的吗?”

韩渺:“但你还是忘不掉那些事。”

小山(化名):“那肯定啊,换你你也忘不掉的。”

韩渺:“你恨他们吗?”

小山(化名):“他们?那肯定啊,不过现在想想,不值得,他们只是把我们当赚钱工具而已。”

韩渺:“那你父母呢?你恨他们吗?”

小山(化名):“一开始恨,我大概有一年半没和他们讲话。”

韩渺:“一句话都没?”

小山(化名):“嗯,后来就是说些简单的话,我上学了,我回来了之类的,直到大学前,我和他们的关系都很疏离。等上了大学,可能这时候我也成熟了一些吧,才觉得他们其实也挺可怜的,毕竟他们还是爱我的,只是因为无知做了错误的决定而已。”

韩渺:“那你会原谅他们吗?”

小山(化名):“当然啊,毕竟他们是我爸妈,不过那些事我还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