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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下)

听到赵括一口应下战约,楼烦使者算是长出了一口气,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了;接下来的一半,就是确认眼前这位自称是赵括的年青军官是不是真的赵这主帅马服君了――虽说这个任务才是他的第一要务,才是在一开是始要完成的。

使者虽没有想到赵括这么容易就同意了他家大王的古怪要求,可也来不急多想,他便地獐头鼠目四下张望,眼神飘忽不定,左右晃动,最后又上下打量起赵括起来。

在楼烦使者的眼中,赵括是个身穿奇异铠甲、身材中等略高,眉目英俊而不失威武的年青武士。

赵括那件甲衣与先前所见的骑兵一样,皆是用整块金属制成。虽然使者不是其是用何种技艺制作,不过凭着对武器防具所掌握的基本常识,使者还是看出这身行头可比他们楼烦人的皮甲,还有旧赵国边军所使的用铜铁片缝合而成的扎甲还坚实地多。

使者心中盘算着要用使中兵器才能击穿这甲块,然后又看了一看,这才注意到赵括有胸甲与先前那些骑兵的又有所不同。

胸甲正面不是光滑如镜,而是用金子一类的贵重金属制成的兽纹浮雕图案,兽纹周围更是用镶嵌工艺装饰以金银,上饰摹仿天空的流云纹,下饰摹仿大地的夔纹。

回头再看中间的兽纹,正是一只吞噬天地的饕餮之兽,目露凶光,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四枚尖牙利齿,仿佛正要从甲上扑出,一口吞下当面之的人――如此虽不如那此骑兵之甲寒光毕露,却又是另一番收敛而不张扬的熠熠生辉,其中威严,更是慑人心魄。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赵王宫中黑甲近卫所用的新式铠甲?听说此种甲胄是那马服君所创,因为要耗用上好的铁材才能制得,所以赵国军中装备无多。可我看先间那些骑兵,大约有千人上下,个个皆身着此类甲胄,又听说那马服君是赵国守相,有权动用赵国中央武库之械……

再看眼前这位将军――光是这一身做工考究的甲,想来就算不是那马服君本人,也是赵国贵胄!”

使者在那里默不做声的观察着赵括,却没有留意到赵括也在默默看他,等他把这军将行辕中的一切看个通透,然后默记于心,好回去向楼烦白羊王一五一实的说出所见所闻,从而干扰白羊王对当前战局的判断。

“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等使者看得差不多了,赵括用一声问话,结束了使者的那让人厌恶的窥视。

“没,没什么,在下不过是看将军这一身铠甲做得精细好看,就多看了两眼!”使者装作尴尬的窘像,连声说道。

“哦,是吗?”赵括明知楼烦使者那涨红了的脸是因为阴谋被戳穿后的无措,却还是有心引导他误入歧途:“我这室中,就是这身甲最不值价――不过是一身铁具!”

“原来是铁的啊!”使者听罢,心中一震;他已经隐约猜出赵括与那些赵国骑兵身上的整体式铠甲是用锻打的技艺制成。

可锻造之术,在匈奴、东胡是被视为半神之技,会锻打兵器的匠师不多,所产兵刃数量也少,而且匈奴匠师所造出的多半是数斤重的刀剑。可是使者看赵括这一身甲,就算是除去上面累赘而烦琐的装饰,少说也在十斤以上――能锻出这么大、造型如此复杂的物件,那又是何等高超的技术;更不多是装备了千人的骑兵,能达到这种规模,又是动用了多少高明的赵国匠师,或者说赵国有多少这么高明的匠师――这还只是一只边军三成兵力所配备的数量,要是赵国下决心发动于匈奴的全面战争,那又能多少装备如此精良的兵队?

使者把头一低,双目下向,竭力不让赵括看到他如张脸上流露出的恐惧之色。

赵括看使者有些异样,知道他心中又有什么鬼了,也作出轻看使者没有眼光的样子,向他说道:“你看我身后这面屏风,那是用产自楚地之南,百越之地的金丝楠木做主料,涂上数层上好的楚漆,又被送到韩都新郑(韩都当时也叫郑城),镶上金银,做成白虎的图案!”

说话间赵括将身子一侧,做出向使者夸耀富贵的样子。第一次注意到屏风那俗气图案的赵括心中不禁想了:“这吕不韦还真是‘有眼光’啊,把这种摹仿楠木材质的假货送来蒙人!”

使者假意把头抬起,煞有介事地认真点评了两句,又把拇指一坚,说了两声好,算是讨了赵括的欢喜。

“这香炉是用楚国的湿蜡法制成,又在魏都大梁镏上了一层金――可惜了,不是用帖金之法,经年累月便会退去金光!”赵括先是一声惋惜,然后又指着机案上的金瓶道:“这瓶子倒是没有经什么上等工艺,只是它是从秦国弄来的,听说是西域货色……看看,瓶中的红色珊瑚,那是东边齐国海里产的玩意儿……”

赵括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向使者如数家珍的解说介绍着屋中物品的精贵与巧妙;而使者也是连声附和赵括会收藏宝物。

当然使者耳中留意的是赵括随口说出的各中他听都没有听过的工艺技巧。

“马服君是赵国守相,听说之前还做过大攻尹、邦司寇之类的管理赵国百工的长官,他自然知道这些工师的技艺之名――再说这满屋的金石宝玉,可是一个普通人能用得起的!”开始使者还当面眼这位好炫耀的青年将军可能是他人假扮,可听完这么多“专业的”工艺名词,他终于相信,赵括本人就在他跟前。

楼烦使者终于在心里下了定论,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大半,只剩下脱身回到白羊王身边,禀报他在平邑城中的所见所闻了。

看出使者想走,可赵括却有心要多留他一下,好让在城外吃风沙的白羊王多着一下急,扰乱他的心神。

赵括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指着就说,这是西域和田的羊脂白玉,以后要楼烦商人多从西域购买这样的玉石,然后卖给他所指定有商人。

说完,赵括笑笑,轻声说道:“行军做战,那是为国做事,可是咱们也不能亏待了自己――我们双方打仗归打仗,可生意还是要做的,有钱大家赚啊!你家白羊王是向我约战,也就是这个意思――这不打不相识嘛!”

“是,是……”使者只好应着。

的确,要是战争双方真心是要相约交战,那样的战争更多的时候是一种贵族化,礼仪化的战斗――一场有数万人参与的大战,战死者不会超过百八十人,死者中还有一半是兵败之时,被自家人践踏而亡。真正是死去敌手的,多半是那些为了鼓舞士气,而在两军对阵之时,进行单打、对射时的失败武士。

这样的战争模式,多出在数百年前的春秋时代初年,更类似于不怎么伤和气的市井流氓之间的械斗――打完之后,双方交往照旧,你在你的地盘上卖肉,我在我的地盘上宰羊屠狗――我们之间还会有生意往来,还是“好邻居”。

使者也听了出赵括不把他楼烦部落当成大敌,只是匈奴为祸患的意思,于是也示好道:“我这副使随从,本是我部中的游商――现在有了将军这么一句话出口……看来今后你们可以放心与赵人贸易了!”

说罢,使者回头,向随从递了个眼色,要他确认一下,赵括的真假。

“是啊,在下本是个游商,前些日子,看到将军您在代城城中骑着骏马巡视军市呢!”游商巧妙地使者证实赵括的身份道。

“哦,我只是身穿便服而行,也被你看出来了!”赵括一听,还真是窘迫了一番――没有他经心改装,轻车简从而行,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在下当然没有认出您来,只是你的战马,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所有――于是当时在下就以为是将军了,今日一见,果然还应了在下当日的猜测!”游商再次向使者确认赵括的身份。

“原来如此,看来以后出行,还要向军中杂役借来老马弱驹骑乘了,哈哈……对了,不知这位先生对我在边郡的新政,特别是这军市有什么看法――这可是有关你们这行商人买卖的大事啊!”赵括有心要多留使者一下,于是又找他个新有话由来拖时间。

“这个……”赵括这个问题问的宽泛,游商一时也答不上来,只好拖着声儿不答。

听赵括要把话题扯到边境商贸上,楼烦使者脸色更不好了:“这还有完没有完啊,还要说到何时才是个头啊?我家大王还在城外等我回话呢!”

“这好说,这好说…..我楼烦本在这代郡之西,与你家雁门相对而立――可算得是近邻了。今日之战,是你为赵国王上,我为匈奴单于,可侍其主,不得以而为之…..以后我们双方还有的是机会往来,有得是机会……只是眼看着就到了正午,我等若是再不回去复命,只怕是不好吧!”面对赵括的拖延战术,使者的反击开始了。

当然,使者的反击不过是为了早点儿脱身,而不似赵括那种战略级别的干扰敌首心神的战法。他说得直截了当,不给赵括留一点余地,是因为害怕赵括又说什么留他饮宴一番之类的话,再拖时间。再说他身后还有个来监视他行动的匈奴人,要是赵括对他,这个下战书的楼烦使者表现太过亲热,匈奴人上向一报,定会引来匈奴监军的无端猜嫉。

对出使之人客客气气,这是中原的礼数――连当年蔺相如在秦宫之中做出那么多大不敬之事,号称野蛮的秦人都不好发作,更何况是继承了更多中原礼法的赵国。听楼烦使者要走,赵括也不好把人家绑了强留下来。于是赵括罢了这战略性的心战之策,又把下一个战略性的心战之策使了出来。

“对啊,看我这个主人是什么当的,人家客人想要回家了,我却还不知不晓地要强留人家――大谬、大谬啊!”赵括摇了下头,向使者表示歉意。

“好说,好说……来日方长、方长……”使者也摆手示好。

“都要走了,我都没有为使臣奉上宴席,实在是不合礼仪啊……这样吧,我们对饮一盏我家王上所赐酒水,算是饯别,你看可好?”赵括礼貌的问道。

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他这个当客人的只好映下,更不要说他还是个不速之客――楼烦使者点了点头,学着中原儒士学究的样子,把手一拱回道:“多谢将军,一盏酒足矣!”

“来人啊!上酒!”赵括把两手一合,用力一击,向身在后室的雅儿出暗号。

不过须臾时间,一身东胡女子装束的雅儿便手捧着托盘,托着金尊玉盏出现在了楼烦使者面前。

没有任何拖沓多余的动作,身形修长如垂柳伊伊的雅儿便如行云流水一般,将一盏温热的米酒奉于赵括。

接着,雅儿又来侍奉楼烦使者;还是一气合成,一盏白如玉英,浓如奶汁,却又飘着淡淡轻烟与酒香的琼浆便被雅儿双手奉上。

雅儿虽是半埋着脸,使使者看不清她的面目,可那更胜于中原女子白析的皮肤,还是让他一眼猜出此女是个东胡女子。

“将军好会受用啊!有这么漂亮的胡姬想法侍奉左右!听说你们邯郸的贵公子都好这口,以有胡姬相伴随为荣。不过要调教出这么一个恭顺的女子来,要花上不少心思如时间吧!”使者半是恭维,半是试探道。

见对方上钩了,赵括立刻收线,道:“不,此女是东胡部落送来的贺礼,贺我初为这边地长官。我是一金未用啊!民间有个说法,叫‘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还真想着是不是今年多卖些粮给他们东胡诸部过冬呢!”赵括的气调显得轻挑,像是公然向使者所要贿赂一般。

“原来如此啊!要是将军喜欢,我们楼烦也可献上数名姿色艳丽的东胡女子――她们可是一生下来就是为了侍奉大人们而特别挑教的!”楼烦使者也是以利益诱导赵括。

他所说的“姿色艳丽的东胡女子”使是他们楼烦人向东胡降部收取的一种“血酬”:收来东胡降部之中的壮男为奴,美姬为妾――可怜的雅儿也是这种“血酬”的一份子。

“如此甚好!”赵括将盏中之酒一口饮下,算是在口头上于使者答成协议。

“好好!”使者同样是豪饮一口,然后急急向告辞――只是在他的心中,又多留意了一件大事,要向白羊王禀报。

***

使者回到白羊王身边时,白日已将上中天,不过一、两刻时间就是正午了。

白羊王被毒辣的日头放身出的光箭射得焦头烂额、口干舌燥,心中更是烦闷得很。他一看使者归来时马蹄所掀起的烟尘,便迫不及待地策马上前数步,只等使者来报。

“大王,是了,是了!”使者自知回来得迟,不等白羊王开口,便机灵地回答道。

“什么‘是了’,给我说清楚了!”匈奴监军也骑出军队,靠过来问道。

“城中之人是那个马服君赵括了!”使者一边擦汗一边回道。

“是了?”白羊王侧目看了看使者身后,扮作使者随从的游商,再次确认道。

“大王,正是那赵括!”游商也点了点头。

“是这样吗?”匈奴监军显然是信不过楼烦人,于是向他派去的眼线问话。

“大人,正是如此……只是……”匈奴随从双手比划着,把他大平邑城中看到的一切,还有楼烦使者、游商对赵括的暧昧态度统统抖搂了出来。听得两个楼烦人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口中支支吾吾地回应匈奴监军责问。

“白羊王……想不到你还真有一手啊,两军阵前,你还可以让下战书的使者与敌方大将眉来眼去的!”匈奴监军用很重的鼻音,半是嘲讽、半是谴责道。

“是是……这不过是小的们虚意迎合之计,不过是骗骗那些赵人罢了。对大人,对大单于,在下可是以赤诚之心相对啊!”白羊王立刻向监军解释道,生怕自己被治个理通敌军的大罪。

“算了,别光说不做――你看眼下怎么个办吧!”趾高气扬的监军把马鞭一扬,直指向隐约可见的平邑北城楼,好像在说:用实际的行动来证明你对我家单于的忠诚吧!

“在下明白,在下明白!”白羊王点头哈腰道。

“全军……”白羊王抽出剑来,正要下令全军改向平邑前进……

“大王,还有一事,属下要禀报!”使者被那匈奴随从一吓,差点忘了大事,等他大王正当进军之时,才想起来有关东胡人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倒是快说啊!”

“大王……”

使者把他对东胡人的担心说了出来。

“不好,我军退路正是东胡人在守!”白羊王一听,顿时脸色大变,立刻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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