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愣愣地看着李北河的背影，心里夹杂着崇敬与悲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北河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旁边的谈话，依然埋头在写写画画。
然后，他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表情有些焦急地问，“还有多久天亮？我需要一个安稳的地方，需要一点工具！”
李北河此时的表情很微妙，很不好形容。
就像一个内急的人，找不到厕所。
他脑海中的灵感正在喷薄，却找不到喷薄的“场所”。
安稳的地方，一点工具。
几个人迅速对望了一眼。
那目前最合适的去处，就只能是桃源欢乐城了。
“墨生，”陈歌立即把许墨生喊过来问，“这里离桃源欢乐城还有多远？”
“啊？”许墨生环目四顾，一时有点发懵。
陈歌立即把望远镜塞给他。
“哦哦，”许墨生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岸边，然后脱口说，“很近了！前面有一条岔道，就是从欢乐城流出来的人工河！”
“人工河……”众人都有些发愣。这什么神仙楼盘，还花钱修条人工河？
许墨生看懂了大家的疑惑，嘿嘿地笑着解释说，“这个桃源欢乐城是我们市首富，钱豪铎投资修建的，他自己就住在里面……”
“哦！”大家都有点恍然大悟，原来是哪个钱多任性的钱豪铎啊，这倒像他干得出来的事。
乔安想到了一点疑虑，“人工河的话，会不会宽度不够，船能进去吗？”
“宽度……”许墨生回忆了一下，“确实有点窄，可能就刚好一艘船的宽度……”
几个人顿时都有点沉默。这么窄的河道，他们这里又没有特别擅长开船的人，刚才能够顺着河漂流下来，已经不容易了，想要开心这么窄的河道，又怎么做得到呢？
杜战飞却有点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们不觉得现在船开的很稳吗？”
大家原本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听杜战飞特意提起才发现。——原本摇摇摆摆飘飘荡荡的船，现在真的开的又直又稳。
陈歌脑海中一闪，脱口说，“是思涵在开船？”
杜占飞点了点头，笑着说，“是的。”
陈歌和乔安对望了一眼，都有点好笑，这丫头还真是个驾驶天才。
只要一上能驾驶的机械设备，她就会直奔驾驶室。
跟猫闻到鱼一样。
何思涵本来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开船，但是本能的来到驾驶舱后，一看到操作盘，她突然感觉自己的意识不由自主地延伸了出去。
然后，她震惊了。
就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变成了灵魂体，钻进了这艘船，跟船融为了一体。
于是，她突然很清楚每一个零件的作用，很清楚开船的每一个操作步骤。
负责开船的战士之前也是赶鸭子上架，开到现在也没开太明白，当这个清秀的女孩子突然要求接手他的驾驶任务时，他心情是复杂的。
一方面，他恨不得马上丢下这个重担，但另一方面，她又对这个女孩子不太放心，不敢随便撂这个挑子。
于是他连忙喊杜战飞过来，跟他汇报了情况。
杜战飞也很意外，他好奇地问何思涵，“你以前开过船？”
何思涵摇了摇头说，“我没开过。”然后她又说，“但是我知道我会开。”
杜战飞让她的回答弄得有点一头雾水。
但是看何思涵表情莫名很自信的样子，加上又知道她是和陈歌一起的，杜战飞不由得就对她有几分信任。
于是就让她上手试了一下。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在何思涵接手之后，杜战飞瞬间感觉原来有点摇摆不定的游船突然变稳定了下来。
就像一辆车，突然从沙地进入了高速。
感觉到水流的涌动，感觉到船行的规律，何思涵沉浸在了一种莫名的快感中。
直到陈歌和杜战飞他们走到她身后，她才醒觉过来。
“前面靠右有河道拐弯，我们要开进去，宽度大概五米，这艘船三米五，能办到吗？”
陈歌简要地交代了关键信息。
何思涵想了想，很肯定地说，“能！”
她倒不是随口乱说的。
这种自信来源于她现在的知觉。
一种很奇异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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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一摸到操控盘，她就能感觉到这艘船的一切，每一个零件，每一个关节，周遭的一切。就好像她自己就是这艘船。
这种感觉让她恨不得马上找一辆车试一试效果。
在许墨生的提示下，何思涵控制了船速，开始留意捞刀河右岸的人工河道的位置。
赵曼婷用望远镜看了一下，注意到了前面水流的变化，“在前面大概三百米。”
“好的。”何思涵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船行。
就在这时，后方上游再次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追击的感染者冲破了第二道防线。
肖成刚有点兴奋地说，“会不会都炸死了？”
“不会，”杜战飞摇头说，“这种手雷的杀伤力，勉强能把船炸坏就不错了。都炸死是不可能的。”
“嗯，抓紧时间，”陈歌紧紧地盯着前方的河道分岔，“两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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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何思涵紧紧地抿着嘴角，神情有些冷酷，“你们扶好站稳了，等下会有点甩。”有经验的吕大伟和赵露在后面听到了，立即掉头跑回船舱，“都蹲下蹲下，扶稳了扶稳了，女司机要飘了！”
大伙都有些莫名其妙地蹲了下去，抓住了身边可以固定身体的东西。
一百米。
游船突然在河中开始慢慢地打横，倾斜。
“哇哦，哇哦！”
船上的人开始忍不住惊呼。
不过奇怪的是，船虽然在倾斜打横，却还是比较稳定，整艘船就像被一种神秘力量控制了一样，顺着水流横着往下漂行，在河面划出了一道大大的长长的弧线。
人工河的入口出现在眼前。
准确来说，那其实不是入口，而是出口。
据刚才许墨生的描述，这条人工河的上半截主要是钱豪铎修建用来玩短程漂流的。
这么大的工程，引一条人工河穿过小区，就为了天热的时候漂着玩儿。
因为水流太大，需要去处，才把下游挖通，导入捞刀河。
有钱人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抓好！”何思涵在驾驶舱大喊了一声，然后，游船突然一甩尾，一头钻进了人工河。
这条河修建的目的，可不是为了通航的。
所以，河道很窄，入口也几乎是个直角。
直向下行的船要突然折转九十度驶入，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是转不过弯来，二是，就算转得过来，也一定控制不住惯性冲力，左舷会撞到入口的河沿。
杜战飞和赵远几个都很容易料想到这种可能，所以，在船大转弯的时候，他们就站到了左舷，拿了船上的备用长竹竿，提着一口气盯着岸。
只要船又撞过去的可能，他们就要奋力地用人力支撑，尽量避免船遭受致命的损毁。
不料，船在甩过一个大弯，一头钻入窄窄的人工河道时，竟然只微微地一晃，溅出了半米多高的水浪后，便堪堪稳住，笔直地沿着河道往上去了。
窄窄的船在窄窄的河道中前行，两边各离岸一米开外，准确得像是量过一样。
左舷边的几个人拿着竹竿直发愣。
“这……是真的秀啊。”赵远把竹竿抽回来，放在了原处。
杜战飞也有点发愣，他询问地看了看赵远和陆鸣山，“那位也是……？”
赵远和陆鸣山很“资深”地点了点头，一副“我们的见识你难以想象”的表情。
杜战飞啧啧赞叹，“牛逼。”
船顺着水道往前开了七八十米后，大家突然发现，河道前方的坡度开始慢慢变陡了。
“动力不够了！”何思涵突然喊了一声，然后，船上行的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这条河道毕竟是用来玩漂流的，到了上半段，坡度越来越大，水越来越浅，开始船还能勉强逆流而上，最后便速度减慢，逐渐停滞不前了。
杜战飞一把拉住许墨生问，“还有多远？”
许墨生吓了一跳，吃吃地说，“还，还有段距离，后面船开不上去的！”
陈歌飞快地拿起一根长杆，“乔安，小高，你们去右边！”
乔安和小高立即反应过来，迅速抽了长杆，三个人分左右，用人力死死地稳住了船。
杜战飞和赵远几个迅速抽出游船的梯板，架在了岸上。
“拿东西，下船！”
所有人匆匆忙忙拿起了之前准备的物资，迅速一个个下了船。
陈歌和乔安几个人最后下来，然后放开了长杆。
失去了支撑后，那艘游船便像没了灵魂，歪歪斜斜磕磕绊绊地往下游倒退着漂走了。
何思涵望着它逐渐消失的影子，心里倒有种莫名的失落。
“走！”陈歌催促了一声，大家便由许墨生引着，沿着河道迅速往上走。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幸存者们总算可以勉强看得清脚下的路。
走过一段荒地，慢慢地大家又走近了城区，靠近城区的人工河的这一段，修建了巨大的玻璃护罩。
把半个区当游乐城来折腾，大家不禁又在心里感叹，这个钱豪铎，真是有钱任性啊。
【作者题外话】：悼念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