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幸存者进门时都有些局促，但是看到那一桌食物时，那丝局促又全部转为了惊讶和激动。
在濒死的边缘，他们谁都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吃一顿热饭。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吃着吃着，苏寒梅就开始簌簌地掉眼泪，曹飞也抽着鼻子，眼睛神经质地眨动着。
有过类似经历的乔安看在眼里，心里一片叹息，却忍不住悄悄看了陈歌一眼，心里涌动着一些莫名的情绪。
陈歌用很平静的口吻说，“会好起来的，只要想活着，就一定能活下去的。”
他那平澹的语调有一种很强大的感染力，让人仿佛听到了事实一般，发自内心的愿意去相信。
“不好意思，”苏寒梅有些羞愧地擦了擦眼泪，“我就是想起这些天怎么过来的。倒是你们，你们是怎么，怎么找到这么多食物的？”
陈歌和乔安又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由乔安来充当故事的讲述者，简单地把这些天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当然主要是讲的陈歌的事。
听完之后，苏寒梅和曹飞都震惊得目瞪口呆。
曹飞激动地推着眼镜，刚认识似的重新打量着陈歌，“太牛逼了老弟，我特么都不敢出门，嗨，厉害厉害。”
“你们好勇敢啊。”苏寒梅钦佩地看着他们。
不过女性的关注点总会有些不一样，她感叹完之后，突然说，“好羡慕你们，这么有缘分。”
陈歌和乔安都是一愣。乔安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有点不妙。
果然，苏寒梅接着问，“你们是本来就住一个小区，还是恋爱后才住一个小区的？正好窗对窗，好浪漫啊。”
乔安紧张得打了一个激灵。虽然她此时并不害怕，但如果纯论紧张的话，她现在的心情绝对比下午直面那个巨型感染者还要紧张十倍。
眼角的余光瞥到左边的陈歌直了直身体，似乎要说话，她一只手飞快地伸出去，在桌子下按住了陈歌的手背，然后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啊，哈哈，是挺巧的，嗯。”
她不敢看陈歌，也不敢看苏寒梅和曹飞，只是低着头，感觉脸上贴了两个熨斗，烫得自己汗都流了下来。
好在陈歌虽然有些懵，但是有了乔安的提示，他便也没有多余解释，只是笑了笑，然后转开话题说，“你们有什么打算？”
这个话题果然沉重得让人想不起别的了。几个人一下陷入了沉默。
曹飞搓了搓手，眨着眼睛说，“我倒是没什么打算，你们，你们要是有办法的话，能不能，能不能……”
苏寒梅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也有些恳切地看着他们。
陈歌皱了皱眉，心情有些沉重。
之所以要寻找幸存者，除了人道主义外，最初的想法当然是人多力量大，集思广益，看能不能提高求生的几率。但此时看来，事情不一定会如自己期望的一样。
但是，有些事情，最好还是早些谈开，这样的关头，不需要给人留一丝幻想，这时候的幻想，就是致死的麻药。
所以，沉默了一下后，陈歌说，“在这里一直等着救援可能不是办法，已经这么多天了，你们也看到了，一点救援的音讯都没有。所以有可能，这场灾难，不仅仅是一座城市，可能，范围更广。我们虽然，暂时有一点食物，但是，终归还是吃不了多久的。所以，我们总得做点什么，才能活下去。”
“懂，懂懂，”曹飞连连点头，有点忐忑地说，“有什么要我做的，你尽管说。”
苏寒梅也连忙说，“我，我也是，虽然，我，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乔安看了看苏寒梅瘦弱的身躯，有点叹息地转开了视线。
听到他们的回答，陈歌好歹感到欣慰了一点，他点了点头，“好，你们都饿了几天了，今天先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商量一下，怎么自救，和……救人。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想活，就一定有办法活下去的。”
苏寒梅和曹飞连连点头。
出门的时候，苏寒梅在门口回过头，再次感激地向两人鞠躬，“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真的好般配，一样的勇敢，一样的善良。”
乔安捂住了额头……
“客人”走了，天黑了，乔安慌了。
“我，我先洗澡。”乔安准备先“澡遁”了。
但是陈歌叫住她，“那个，乔安。”
“啊，什么事。”乔安心里一紧，假装找衣服，没敢看陈歌。
陈歌迟疑了一下，说，“那边，今天那个空房间，我打算就去那里睡吧。”
乔安手中的衣服滑到了地上。然后她有点茫然地捡起，“为，为什么？”
“额，毕竟，毕竟……”陈歌有点回答不了这个本来不需要问的问题，硬着头皮说，“不太好的样子。”
乔安沉默了，陈歌恰好给的也是她不好反驳的回答。
于是，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乔安站在衣柜前，背对着陈歌一动不动。
陈歌干咳了一声，然后缓缓地捡起了自己的背包，又缓缓地拿了乔安为自己做的衣服，又缓缓地拿了那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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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很无力。
然后她又很生气自己的无力。
她气得直流眼泪。
她听的到陈歌在身后的动作，所以她更生气。
但是她又受不了就这么看着陈歌走了。
于是她很僵硬地说了句，“你别去——”
她说这句话时从内容到音调都很奇怪，不像命令，不像撒娇，也不像乞求。就是很生硬。
但陈歌偏偏感觉心口被戳了一下。他抓着包看着她的背影，有点手足无措。
终于开口之后，乔安的脑子突然活络些了。
她说，“我，我一个人害怕！”
“啊？”陈歌依然有点懵。他差点脱口说你之前不都是一个人的吗？
但是想想这个回答估计会让乔安抓狂，他还是憋住了。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嘛，”乔安开始跺脚，“你到底担心什么，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嘛。再说，再说……你能不能让我有点面子。”
陈歌被这顿连珠炮弄得张口结舌。
乔安听身后半天的静默，心里终于有些惴惴不安的软弱，于是她带着哭腔低声说，“你别去了好不好。”
陈歌突然说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