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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已死的与未死的都在寻求一种顿悟(6)

阿正全身还是严严实实地缩在被子内,头埋进双膝,哪怕胸部伤口因为自己这个任性的动作而压疼得厉害,他还是像个刺猬一样团起来,把自己软软内部包裹,一动不动地。他回想起今早作的梦,梦内的小男孩的面孔,不就是在怀内死去的孩子!同样地看着那纤细的脖子被咬断,血喷涌在自己身上。他很努力地尝图救回那小孩,但还是失败了!

那小男孩还是死了,哪怕的身体没有被分吃掉,小小的孩子这就没有了。至于他那样做是否正确,他无从断定。

自己心情在之后一直沉重,像是被压上大块的石头,喘不过气来,还是经常陷入忽然不明的绝望情绪之中,但那些所谓的心理医生都不知道,自以为他是没有接触过死亡,被那场血腥的场面吓坏了,当然也有认为他是自我内疚,没法救到那小男孩,这点倒是确确实实的。

在被子内憋得极为难受,只有一个人的房间让阿正感到一丝安心,所以他终是缓缓睡平了身子,扯开蒙住全身的白被子,叹了口气。他仰头把手臂盖着眼睛,想藏住他脑海里还在不断浮动的影像。满脑子都是那些吃人肉的青铜色猎犬,那个站在街灯上方的古怪男人,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

直言不讳是件极为困难的事,他无法跟任何人明了地言说那时他目睹的一切,只有把这一切一层压一层地往下埋,然而越埋越多,偶尔的画面碎片他总有种错觉先前的努力付诸一炬,熊熊烈烈地烧得断肢难剩,一把灰烬随风飘散。

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阿正意识逐渐模糊,眼皮子一耸一耸地盖合上了,也可能是吃饱后血糖变化而来的极度困倦的信号,终于他再度昏睡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是被进门来的护士走动而惊醒的,正看到后面带着两个身穿警服的刑警,刘大妈也随之跟了进来。

以大型意外所论,这次的伤员算不上是有史以来市内事故最多,但其中那些较为严害的受害者情况还未稳定之前,警员均无法得到详细的口供,再加上不少的虽是轻伤,但心理质数被受影响,医生不许警方作任何地口供调查。前段时日只能进行一些走访调查,也请了专家小组来探察地下气喉大幅度爆裂的原因,但目前得知的结论却大出警方的意料。

结论是地下气喉非自然老化或喉管质量出现问题而导致裂纹,从而喷发引起地面破裂的由内至外的问题,反而可能是人为因素,气喉是由外至内,被人钻地故意弄断,还是不止一条,是三环路中段共有十来多条同时出现这种状况。这个结论极是不可思议,当时并没有任何的工程在动工,而从录像片段来看,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人在使用任何重形的机器来钻动地面,再钻破气喉。这也是为什么警方一直没有公布他们这个初步的论证,令奥海建设公司一直被认为是这次意外中主要需要承担责任。偏偏他们事到如今再无法找到有用的数据进一步调查下去,所以待医生许可警方录取口供后,他们已经急不及待想从受害者口供中试图找到一些线索。

作为受伤没有那么严重的汪正,他的精神状况远比那些没了家人而自己却独活着的伤员来得好,至少不会哭天喊地到了要靠打镇定剂才能安静下来,或者不发一言地瑟缩在床角,这自然成了他们较早查问的第一批。要知道汪正当时是在大街上,目睹着路面上的事态变化,比那些从车厢内逃出来的更具信息价值。

阿正眼见那两名刑警进来,用手肘擦了擦刚睡醒的眼皮,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在他们介绍开自己时,他已经枕着枕头乖乖坐好在那等他们问话,那是平常人对警方本能的顺从。

「出事当时你在三环路哪里位置,为什么在那里?」两人坐在他的床则对面。一名刑警询问,另一名刑警笔录。

「我放了学,去那买东西,后来就在戏院后卖小吃的拐口处。因为肚子饿,所以去买手卷吃。」三环路长至一号到八百号,而新光戏院是在三环路三百二十到三百五十号,属于三环路的前中段位置,因为戏院的关系,旁则有不多卖小吃的,只是未到放工时份,还未有多少人来看电影,卖吃店员也只是懒懒地招呼着零星的客人。这也是,这条街最旺闹是在傍晚时份,那时下班的人,而这里附近又没有相近的学校,学生们更愿意到市中心的步行区,那里才叫好玩好吃,适合一群人在一起。在这个时段,人自然只有那些不用上班的主妇老人或者休假来旅游的。现在想来,那才是幸运,要是真有不少的学生群聚在那,这次的意外不知要死伤多少人。

「记得是什么时间吗?」

「应该是四点多吧!」阿正垂下了头,潜意识地望向他空无一物的右手腕上。他当然记得,在梦里他也不忘看手表。

「当时是什么情况?」那刑警双手交迭在自己的腿上,看着他。虽然那只是直线没有任何恶意的目光,但单单是那样的话题,让阿正很不舒服。他并不想再去回想那可怕的场面,哪怕问的人是警方,只是为了简单地了解当时的情况,

但他还是选择了回答,以自己的方式回答。

「那时很混乱,到处都是逃跑的人,还有碰碰响声。」

的确那时的情况很混乱,在不知发生什么事的情况下,只因为远远的地方不知为何地传来碰碰响声,他好奇地咬着手上的鲑鱼饭卷走到路边,隐隐能看到从远处有不少人在跑动。那时不止他一个人在冷眼旁观,也许是这城市过于安全,没有人会联想要任何负面的场景,反而想着是不是有什么拍摄,很多人都是围在长长路边看热闹。

意想不到的是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

在不远处,阿正所在的马路对方,那间银行的那扇玻璃大门被炸了个粉碎,玻璃渣到处四飞,有些碎渣甚至直接嵌进了对面路上的几个行人,让他们痛得嘶叫出声。

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又是一下更响亮的爆炸声,伴随着地面开始感到轻微地摇晃,还有车辆互相在眼前碰撞,有一辆更是险些撞上围栅。这时,人们才惊觉到了事态的不妙,立刻尖叫着往外跑。

「可以再具体说一下吗?当时你在做什么?」能实体地看到男孩的不安,不愿与自己对视。那个问话的刑警放轻了声调,也不急着他的答话,反而自顾自地在这间病房的饮水机,用纸杯倒了杯水喝,以免给了对方过大的压力。

阿正的确有点焦躁不安,不习惯继续接下去谈这个话题,他的家人也有略略问过他那时的情况,但家人终归是家人,只要他不愿说,之后他们一句再没有提问,生怕刺激到自己。可如今他却不可以,只能抿着唇低头,试图找寻着有关那天的话语。

阿正说了,并且从床上再次调整自己的姿势,坐直了身子,「我那时看到有不少的车辆都翻倒了,大街上的所有人都被吓慌了,我们都不知道真正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害怕。后来我也不知道是谁开始了逃跑,全部人都也往没出事的那个方向跑,我也就跟在后头。」

那时人群慌张焦躁地急匆匆涌往爆炸声传来的相反方,他也是其中的一员,惊慌失措地随着人流往外逃去。只是跑着跑着,他根本没有任何的主意,盲目地随着流水的急涌方向,被逼地跟着人群,但耳边轰鸣喇叭拍响人群嘶叫的声音反而渐大,或者可以说是越来越靠近他们。

骤然,他的右眼很明显地刺痛着,如同以往地在警告着自己。

他不禁地停顿住了脚步,被后头逃跑的人推挤好几下,但却抬不动脚步,产生了短暂的脑部空白。待他回过神来,他四处张望,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竟然再没有多少人了。

「后来跑了好一段路,我转回头去看,看到后面很多人都倒在地上,有的爬起来,却再也没办法爬不起来,满身遍地都是鲜血。」

至于为什么没法爬起来,原因他无法说下去,因为人们只会接受自己认知以内的事物,多余的不屑一顾,加上厌恶。

许多莫可言喻的体验毕竟只有他一人知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