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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若风出关

鸦雀无声,又一次的鸦雀无声。这湛卢山本是钟灵造化之地,就算是修者众多,却也百兽汇聚,乃是一片生机勃勃。可短短的时间内,已连番变故,百兽窜逃,林鸟飞绝,俨然已死气沉沉。

看着眼前的八道黑影,沧心寒的喉咙不禁有些发干。半晌,才用略显嘶哑地声音问道:“来者何人?”只是说话的声音终显得那么色厉内荏。他知道自己所问不过是多此一举而已,就算是闭着眼,他都知道眼前八位乃是魔门之辈。只是他身居湛庐山,“有客”临门,若是不言,未免落了下风,可不曾想一开口仍是落了下乘。

站在最前面一佝偻黑影,似是领头之人,只颇为紧张地朝身后看去,根本没有丝毫想去理会的意思。而他的神情也从原来的凝重,渐渐趋向缓和。扭过头一脸蔑视地看向沧心寒,同时却悄悄传音道:“天二,一会儿你速速带少主离开,切不可恋战。若是少主有丝毫的闪失,休怪我拿你是问。”

“是,大长老。”

然而片刻的功夫,湛庐山上仍未见丝毫地动作,倒让大长老有些诧异,再次一脸审视地扫过沧心寒与远处昏迷不醒的宇君清,似已有所了然。

“走!”大长老突然传音道,接着八道身影几乎是同时朝八个方位射出。

然而却一切并非那般简单,自他们出现的那一刻,便被天剑弟子团团围住。若说之前他们是看不惯宇君清同门相残,这才出工不出力地站在一旁,那么此刻他们已经算是同仇敌忾了。他们每个弟子都知道绝不能让这群魔道众人完好地走下湛庐山。堂堂天剑派被妖魔邪道潜入后山已经是莫大的耻辱,此刻决不能让他们安然离去。所以自八道黑影刚有动作,一众弟子便毫无犹豫地出手了。

这般简单的道理,普通弟子懂,他沧心寒又何尝不懂,只是冥逝不在,他身负重伤,宇君清更是昏迷不醒,此刻就无一人可当大用,仅凭一腔热血,又岂能力挽狂澜?正如他所料,一众弟子虽人数众多,却也仅仅将其缠住而已,而且只片刻功夫便有数名弟子倒下。

然而他也知道,无论如何,此刻决不能放他们离开。不然天剑派定会沦为整个修真界的笑柄,而这一切都是在他的手中发生的。咬了咬牙,他突然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而来。

有了沧心寒的加入,众弟子一下子压力大减,士气振奋,出手间竟多了几分声势。见众弟子如此舍生忘死,这般年岁的沧心寒,一时间也觉豪气冲天,更忘却了些许的顾虑。

修行一事最不公平,任凭他们多出数倍甚至数十倍的人,仍然无法撼动八人分毫。然修行一事却又最是公平,只要你比对方多出那么一丝一毫的修为,便有了偌大的优势。

一炷香的功夫,天剑弟子竟已死伤大半,沧心寒身上的伤势也增添了几分,不过看上去似乎并无大碍。而八道魔影身上同样伤痕满布,伤势不一,其中四位竟然已伤痕累累。

蚂蚁多了尚且能吞象,更何况这群逆流命运之河而上的年轻俊杰,他们绝不能被称之为蚂蚁,而八位魔道中人也算不上大象。

看着死伤一地的天剑弟子,沧心寒心在滴血。他修行日久,心里清楚地知道,无论是凡人还是修者界,都存在着有形或者无形的金字塔,就算是他们这般立志超脱五行,超脱生死的一群人仍然不能摆脱,更避无可避。

若是像秋若风这一般的才俊是天剑派的希望与未来的话,那么此刻的一众弟子则是天剑派的根基。如果少了未来,一个门派便不会长久,可若是少了根基,那么金字塔便会轰然崩塌。

然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束手无策。修行一事,所赖天资,亦沾机缘,而常伴的却是无助。而这种无助更因为修行的日久变得愈加醇厚、浓烈。此种滋味,沧心寒早已经品尝许久,但此刻仍觉得口干舌涩,难以品尝,而他也知道,时间越长,它的味道愈会更加的酸涩,而他能做的却只是等待它的到来。

险之又险地躲过领头老者霸道地一击,沧心寒长呼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一番试探,他已知道老者修为不可小觑,甚至还在他之上。不过老者似乎心有所系,这才不曾全力施为,也让他未落下风。饶是如此,他也再不敢有丝毫的分心。

毫无预兆,一阵风突然刮过。

在这寂寥的秋日,在这高耸的山间,寒风刮过实在算不得什么惊奇之事。可这风却是如此奇异,其中蕴含着一股无可匹敌的锐利,势不可挡,竟好似撕开了层层的寒意。

这并不是一般的风,在场任何一个人都知道。然风从何处来,又吹往何方?在场之人并无一人好奇,甚至并无一人惊讶,只因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位少年。

见到这位少年,天剑弟子再一次士气大振,脸上更泛起喜悦。而八位黑影却是截然相反,本来大杀四方的阵势也因少年的出现陡然一变,纷纷汇聚在一起,再一次腹背相依,一脸戒备。

“师傅,恕弟子来晚了。”说话的正是沧心寒的弟子秋若风。

看着调息出关,精气外露的秋若风,沧心寒心中一惊,只见他虽站在眼前,但气势却若远若近、若即若离,一副缥缈虚幻的样子。似想到了什么,沧心寒突然大喜。“若风,你踏入寻仙境了?”

秋若风不禁点了点头,显然此刻的他也难以压制内心的喜悦。一番劫难,虽说是九死一生,却也让他修为大进,一日千里。回首前日,秋若风仍不觉汗毛乍起,但此刻的喜悦却又如此的真实。抬头望去,似乎在搜寻什么,那本来喜悦的眼神突然定格,身上的气势也因他的变化凌厉了几分。

“师傅,师叔、师弟他?”看着远处躺在地上的宇君清和正盘坐一旁的剑心,秋若风阴晴不定。远处的宇君清虽是躺着,他仍然能感受到他的生气,而剑心虽说是盘坐,好似调息,但他却已感受不到丝毫的生机。

“唉,剑心也是个痴情的人儿,可惜啊可惜。”沧心寒不禁叹道。

他声音刚落,秋若风的心立刻便凉了半截。前日二人还同甘共苦,互为臂膀,此刻却已经阴阳两隔,此般滋味又有几人能够理解。扭过一脸仇视地看向八道黑影,浑身撒发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杀意。

再无多言,自秋若风百会穴中突然射出三色小剑,光华璀璨,竟已快要凝结成实体。三剑一出,秋若风身上的气势竟再次大涨,光华一闪,一股冲天的剑气自他体内破体而出,接着便化作数丈巨大的剑影,径直劈斩而去,直袭八道身影围成的防御阵,然而他却并没有因此停手,身形一闪间已跃至半空,斗转星移,又射出数道剑气。

领头老者见此子无只言片语便大打出手,倒也干脆,心中又平添了几分凝重。以他们八人之力,深入湛庐山本就是九死一生,他们对此早已知之甚祥。只是绝处逢生时突生变故,任谁也难以无动于衷。

没有掉以轻心,老者急忙向众人传音,而受伤稍重的四位弟子则退至稍后处,并没有直触其锋芒。接着自八道身影处涌现出滔天的魔气,虽然不比之前的精纯,但仍然不可小觑。八道魔气虽出自八方,但却好似受到一股无名的力量牵引一般,竟突然汇聚一处,交织变幻,化作一森然巨口,径直迎上那迎来的剑形虚影。

二者相交的那一刻,森然巨口竟好似突然活过来一般,一口便将那剑影囫囵吞下,整个过程只发生在一瞬间,甚至没有激起丝毫的波澜。

正当天剑弟子颇为丧气之时,秋若风的第二道剑气已再次劈上那巨口之上。径直斩下,那森然巨口躲闪不及,立刻被震退数丈,然而剑气再一次崩散化作云烟,未等散尽,第三道剑气再次接踵而至。仅片刻的功夫,秋若风竟已射出九道剑气,而每一道剑气都比前一道强盛,九道剑气虽时隔先后,却连续不断地劈斩在那森然巨口之上。而当第九道剑气施展之后,那三把小剑光华竟也变得暗淡,而秋若风也跟着飘然落地,单手扶剑,倚剑而立。

“若风,你怎么了?”沧心寒一眼便看出秋若风情况有变,这才急忙问道。

“师傅莫要挂念,弟子初入此境,尚不能控制自如,只是有些虚脱罢了。”秋若风摆了摆手道。

闻言,沧心寒颇有些惭愧,弟子重伤修养,幸在修为大进,这本是天大的机缘,然而还未等他境界稳固,却又不得不出关以当大任。若是此番一战,让弟子境界倒退,他定然无颜面对。

越想沧心寒越觉得愧疚,更觉得蹊跷。洛雪无巧不巧竟会在此时入魔,而魔道之辈竟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冥逝离开湛庐山之后到来。这一切发生地太过巧合,宛如有人在暗处精心策划一般。若是冥逝坐镇,便可开启湛庐山上的剑阵,此八位根本插翅难逃,可此刻······

沧心寒心知湛庐山上必存内奸无疑,而从一众邪魔之辈对洛雪保护来看,这无疑不打自招。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洛雪到底从何时开始反叛天剑派的,但想到之前洛雪的种种表现,他仍不觉脊背发凉。在他看来,洛雪一切表现的很自然,掩藏地也太深了,甚至就算是现在,他内心之中都会有一种声音在为之辩驳。也是直到此刻他才有些理解宇君清的心情,而对洛雪的杀意空前高涨,双眼甚至已泛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