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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屠杀

秋日的早晨冰冷而萧瑟,他们二人来到了森林的边缘。头顶是湛蓝而熹微的天空,而在他们面前,则是掩映在枫林中的一座小镇。那座小镇看起来历史悠久,碎石块铺成的街道上落满了红黄交杂的枫叶。一条杂草丛生的鹅黄色小径,蜿蜒地通向了小镇已经有些歪斜的城门。小径两侧的麦子早已成熟,秋风拂过,一阵麦浪如同涟漪般荡漾开来。

“这里是红叶堡?”银赫望着那一片如血般染开的枫林,满脸惊讶地问道。

“毗邻龙脊山的枫叶小镇,红叶堡。”蒙多打了个喷嚏回答道,“我们可以去镇上歇歇脚,找点东西吃。”说完,他就骑着马朝向羊肠小道走了过去。

“瑞秋!”银赫喃喃地说道,尽管在无数个夜晚,银赫在梦中念念不忘的那个女孩都是海盗之女艾雯,可是瑞秋,苹果总督琼斯的女儿,却真真切切的是第一个令他心动过得女人。他回忆起了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他正在琼斯的地窖里挑选苹果,然后……

“快跟上蒙多!”紫皮巨兽蒙多在前面粗鲁的吼了一声,打断了沉浸在回忆中的银赫。银赫猛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试着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然后驱马跟了上去。

时候还早,红叶堡清冷的上空却已是炊烟袅袅。马夫正在将马匹套进马车里,铁匠也抡圆了胳膊敲打着铁砧,妇女背着孩子开始了一天繁忙的生活,扛着农具的农夫,面带戒备地盯着银赫与蒙多二人丑陋陌生的脸孔,飞快地从他们面前溜走。

银赫不知道这座小镇一向对陌生人不太友好,还是自己与蒙多的丑陋脸孔吓到了他们。那些镇子上的居民一瞧见他们俩,立即将门窗紧闭,同时将孩子抱进屋里,那样子仿佛他们两个是随时会疯狂的魔鬼。

“你的丑脸吓到了他们!”蒙多低沉地咕囔道,同时发出一连串叽里咕噜的笑声。

“承蒙夸奖!”银赫盯着蒙多那张丑陋扭曲的硕大脸孔,调侃地回答道。

不过他觉得这么一直走下去也不是办法,恰巧此时,一个看起来落魄不已的骑士,牵着马从他们的面前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银赫赶忙翻身下马,站在了那位骑士的面前。

“尊敬的骑士,”银赫向着那个骑士行了一个礼,然后郑重地询问道,“我们两个在找一个叫做瑞秋的姑娘,他的家乡在北方的黑色荒原。而她的丈夫,应该是……应该是这红叶堡的贵族。”银赫想了想说道,但不确定那个骑士能否明白她的意思。

“她死了!”骑士不带任何感**彩地回答道,“布洛林大人一家受到了混种巫师的袭击,事实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活下来。这座小镇也已经死了,抱歉,我要去远方去追寻自己的荣誉了。”骑士说完,对着银赫回敬了一个正式的骑士礼仪,然后翻身上马,骑着坐骑跑出了红叶堡。

银赫一时间无法接受骑士刚才所说的那一切,“瑞秋已经死了?还是死于混种巫师的手里?”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那个离开时满脸潮红,模样可爱的女孩,此时已经成为了巫师手里的亡魂。

“蒙多觉得我们应该离开这里!”蒙多用肿胀的手指挠了挠下巴,狐疑地对着银赫建议道。

“不!”银赫摇了摇头,“我们先去瑞秋那里,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于是他们两个一边向着路人打探,一边猜测着朝向那座隐藏在枫林深处的古堡走了过去。他们走了大半天的路,一直到太阳升到枫树林的正上方,温度变得热起来,他们两个才骑马来到了那座死气沉沉的城堡门前。

城堡的铁门上爬满了藤蔓,而且锈迹斑驳,似乎久未有人居住于此。银赫与蒙多彼此对视一眼,各自取出了沙漏与屠刀,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荒草疯长的庭院里。

从砖缝里钻出来的野草,已经完全侵蚀了那片院落本来的形状。草里满是蚱蜢蛐蛐,马蹄每迈出一步,就会有一群昆虫呼啦啦地跟着飞起来。他们两个穿过杂草滋生的院落,来到了一条落满鸽子粪便的回廊。回廊里面的情况更加糟糕,不仅满是粪便臭水,更要命的是,还有许多乌鸦的尸体。

在长廊的尽头,银赫瞧见了地上早已干涸的大片血迹。马匹此时戛然止步,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走。而蒙多,更是紧张地举着屠刀四处瞧着。

银赫四处看了看,示意蒙多下马。他们两个步行向前,穿过了长廊,来到了那座早已干涸的喷泉前方。

一走到那座喷泉的正上方,银赫低下头一瞧,当时就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白色的水池里堆满了腐烂发臭的尸体,露出颧骨的男人,全身溃烂的孩童,爬满蛆虫的女人老头,甚至还有狗和猫的白骨。银赫又往里面看了看,发现除了尸体之外没有什么别的线索,就带着蒙多走进了城堡的内部。

城堡的里面看起来似乎毫发无伤,只是落着一层极厚的灰尘。银赫与蒙多在一楼发现了几具腐烂的尸体,但从那些遗留下来的装饰品来看,那应该不是瑞秋的遗骸。将一楼搜索完毕后,银赫跟蒙多小心翼翼地踩着吱扭作响的楼梯,朝着楼上走了上去。

在楼上的一间卧室里,他们终于发现了这间城堡女主人的尸骸,而在她的怀里,还紧紧地搂着一个只剩骨架的孩子尸骨。屋子里弥漫着刺鼻的恶臭味,蒙多将屠刀狂抡一圈,把所有的玻璃窗全都砸碎,好让秋日的空气钻进屋子里。

银赫伸出手,从瑞秋的脚下捡起了那串血迹斑斑的项链,紧紧地攥在了掌心里。他实在难以想象那些残忍无情的巫师混种,是如何对瑞秋和她年幼的孩子动手的。

“这里没有你的食物!”蒙多将二楼又扫荡了一遍,满头大汗地跑回来对银赫说道,“我可以吃那些尸体,可你不行!”

“蒙多,帮我把她的尸体抬到院子里!”银赫对着医生招呼道,蒙多不情愿地抱怨着,走过来帮助银赫将瑞秋发臭的尸体搬到了院子里。

银赫在蒙多的帮助下,给瑞秋挖出了一个小小的坟墓,然后将她与那个孩子的尸体埋葬在了一起。做完这一切之后,银赫便跟蒙多离开了那座被血腥屠杀干净的城堡。

“那个女人是谁,背叛了你的某个女人么?”当他们走在红叶满地的林间路上,蒙多粗声的问银赫。

“一个老朋友而已!”银赫摇摇头说道,将目光转向了枫叶间跳跃鸣叫的麻雀身上。

为了获得足够的食物,他们两个不得不花费双倍的价钱,向那些农夫购买馒头和烤土豆。最后,他们带着空空如也的钱袋和鼓鼓囊囊的行礼,继续着朝向南国的双城赶路。

下午的时候,天色开始阴沉起来,周围起了一层很浓的雾气。银赫只觉得自己地脖子和脸上都是水汽,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们快要抵达落雨城的时候,秋日的天幕开始淅沥沥地降下雨水。冰冷的雨滴让银赫浑身发抖,牙齿也禁不住上下打颤。

地上很快就变得泥泞不堪,落叶在雨水里打着旋向着低洼的地方漂流。雷声越来越响,天色也越来越昏暗,银赫抬头望了一眼冰冷连绵的雨幕,不由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