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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号角

“我们要赶在天黑前干掉他!”影魔望了一眼,再次下沉的落日,对银赫说道。

而银赫的眼中,只剩下了萨拉丁千疮百孔、早已冰冷的尸体。身体里的洪烈,如同决堤的江河,喷涌着在他体内肆虐。

面具再次催生藤蔓,植株像是暴雪后拔节的植物,飞快的伸展扭曲,在银赫下方的冰层中穿梭。而他们脚下厚实的冰层,已经开始绽裂出苍白的裂痕。

巨大而空洞的开裂声,从冰面的最深处传来。用不了多久,他和巴勃罗就会坠入冰冷黑暗的万丈深渊之中。

巴勃罗把手伸进自己的胸膛,用力的在里面摸索着,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哭喊,影魔的身体不住地抽搐起来最后,一把苍白如骨的弯弓,握在了他的手里。

所有的分身,都在奋力的挥砍缠绕着他们的植物。那张面具变得愈加枯萎破败,而东弦,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杀意沸腾的死神。

影魔撑满弓弦,弓身弯如满月。一道炽热精粹的光芒,汇聚于弓弦之上。

“嘭!”

弓弦震动,响如霹雳,刺破空气朝着东弦而去。

藤蔓马上向回退缩,而且变得软弱无力。影魔的分身,也摆脱了东弦的攻击。

“嘭!”

这次的弓箭,就在东弦的那张面具前炸裂,万千碎芒,崩裂时释放出一阵金色的火光。残片从每一个角度,射进他的面具之中。盛放面具登时碎裂,露出了里面血肉模糊的脸孔。

而就在银赫,感觉终于可以喘口气的时候。一阵低沉的轰隆声,从大地深处响起。而后一口无盖的棺椁,自漆黑无光的大地深处抬升。

就在那一刻,太阳仓皇西沉,只剩下了炉盆里的火光,发出的昏暗光线。

棺椁一直抬升到冰面之上,一双穿着软靴的脚掌,踏在了脚下被染红的冰地上。

那张脸在银赫看来稚嫩无比,此刻却被恨意扭曲的丑陋狰狞。他用脚踢了踢脚下的兄弟,然后举起了那面光滑无比的盾牌。

盾牌宛若镜面,却布满了金属细腻的纹路。

一个守卫倒下,另一个随之站立。

影魔不再多费唇社,拉弓上弦,弓箭爆射而出。带着灿烂如同烟火的光芒,刺破黑暗射向东寂。

东寂面露冷笑,手中的盾牌暴涨开来,在自己的面前,竖起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光箭再次爆裂,火光四处喷涌。那枚弓箭与盾牌相撞的瞬间,银赫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破裂了。

东寂弯下腰,从身体冰冷、双眼圆睁的兄弟身旁,捡起了那张面具。然后,缓慢地扣合在自己的脸上。

下一瞬间,藤蔓再次从盾牌的背后伸长、蔓延,开始在敌人的四周刺入穿出。

银赫的心沉到了谷底,被愤怒填满的东寂,是想让他们,随着整块冰的碎裂,沉入冰水而亡。

他开始尝试驱动内心的力量,而此时,影魔的几个分身,已经坠入了脚下漆黑的冰水里。

那股狂暴的力量猛如暴风,毫不留情的摧残着银赫。于是他干脆放空自己的脑海,让体内的洪流接管自己。

被释放的力量,马上开始自他的手腕,抽离出万千缠绕的黑色丝线。那些丝线急速游离,缠绕盘旋在东寂的盾牌之上。

那面坚固无比的盾牌,在东寂诧异恐惧的目光中,开始如同镜面般破裂,发出刺耳的尖鸣。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那个被黑雾包裹的男孩,细线把他团团围住,如同群鸦般四处逃窜。

等到那面盾牌终于碎裂,残片如同暴雨般,朝着东寂落下。他还没来得及躲闪,那些丝线就已将他刺破,挑上高空之中。他俯视着下方的烈火与鲜血,还有孪生兄弟东弦的尸体,沉重的闭上了双眼。

当银赫再次恢复意识,发现自己正躺在影魔的臂弯里。他连忙的挣扎一下,却发现自己的头疼的要命。

“你到底是谁?”影魔看向他的目光里,居然有着明显的惧意。

银赫勉强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红色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大片的冰面。倾倒的火盆周围,燃烧着灼热的烈火。他的眼中火光摇动不休,心脏也像是着了火一样滚烫无比。

等到他终于清醒过来,影魔才敢靠近他。

“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巴勃罗大人!”银赫说着,朝向哈戈的棺椁走过去。

他和影魔合力,推开了沉重的棺盖。借着地上的火光,银赫朝着棺材里面看过去。

先王死的时候已然苍老不堪,疾病在他脸上留下了可怕的痕迹。他的皮肤松软的像是蜡烛,包裹于金色的长袍之下。尸体的双手持剑,眼睛覆盖着黑色的玉石。在棺椁的四周,则放着精美无比、价值连城的陪葬品。

影魔俯下身,从众多葬品之中,取出了那个红色的号角。哈戈脸上的玉石随之滑落,露出了钻满蛆虫的眼孔。

银赫恶心的捂住嘴,赶紧掉过头去。

影魔把号角握在手中,借着火光仔细的打量着。银赫也往前凑了凑,一起欣赏那传说中的上古圣物。

号角通体赤红,只在入口处有些许的灼烧痕迹。细密繁杂的花纹,沿着号角的身躯爬行环绕,一直延伸到开裂胀大的最前面。暗淡无光的皮革,包裹于双手抓持的位置。

“我们走吧!小子!”影魔把号角收回怀里,小心地放好,然后牵过马匹,带上银赫朝着来时的通道走去。

银赫坐在他的身后,回头看了一眼血泊中的萨拉丁,他侧卧着,眼睛盯着逐渐靠近他的火焰。银赫想问巴勃罗,能不能带上他的尸体。可是刚张开口,烈风就灌满了他的喉咙。

巴勃罗没有直接前往冷山,而是转向东方,来到了登丹的属地。

第二天一早,他们终于赶到了登丹的港口。

海风吹拂,海浪轻卷,温柔地涌上脚下金黄色的沙滩。银赫面对着壮阔无比的海洋,心情顿时也跟着开阔起来。

他踩过被贝壳覆盖、螃蟹乱爬的沙滩,对着浪花大喊大叫。而影魔巴勃罗,则一脸凝重的,看着面前这个无忧无虑玩耍的孩子。

“巴勃罗大人,我能不能去前面的港口转一转!”银赫在沙滩上玩够了,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繁忙拥挤的港口。

“去吧,别惹麻烦!”影魔卸下自己的头盔,坐在沙滩上,还在把玩着那个号角。

得到了允许的银赫,飞快的朝着前方的港口,飞奔而去。

在自己荒凉孤僻的老家,很多人毕生的梦想,就是能够亲眼看到一次大海。而此时,银赫就站在海浪翻涌的礁石上,瞧着下方汹涌深沉的茫茫大海。

而忽然之间,忏悔矿井中的海洋,再次侵入他的脑海里,还有那个危险的男人。银赫努力地摇摇头,他可不想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破坏他此时的好心情。

港口里面忙碌而杂乱,叫卖着满身尖刺怪鱼的小贩,扛着货物横冲直撞的壮汉,当然,还有躲在角落饮酒的水手。喧嚣的吵闹声,女人的叫骂声,还有婴儿高声的啼哭,让这个港口显得热闹无比。

银赫缓步穿行于人群之间,好奇的打量着那些形形色色的行人。他在每一个摊位前驻足,欣赏观察那些精美的制品。而其中最让他满意的,是一个用海螺制作的号角。当然,他也想给母亲带回去一个象牙梳子。

“可是那得是自己能活着回去的情况下!”银赫有些失落地,把手里的梳子放回了摊位上。

“我就说他是个穷鬼!”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银赫一跳。他一抬头,居然发现说话的,是那个只有一只眼球的强盗。

“为了抢劫这个穷鬼,我们可是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啊!”那个叫兰德的强盗首领,轻蔑的望着银赫,感叹着说道。

“我们要不要趁着那个怪胎不在这……”强盗巴德没有说下去,而是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省省吧,蠢货!”兰德狐疑的瞅了瞅摩肩接踵的行人,“说不定他该死的老爸,就藏在人群中,等着我们动手呢!然后,”兰德恶狠狠的贴近巴德的脸,盯着他独存的一只眼珠,“然后他就会一刀割开你的喉咙!”

巴德被吓得眼球飞转,汗水顺着他肥胖的脖子流了下来。

“他不是我的父亲!”银赫直起身子,对着那群强盗说道。

“有什么关系吗?那家伙在哪呢?”兰德拿起一张海狮的皮看了看,然后又扔回了地上,拍拍手说道,“我知道他就在附近。”

这个时候,一阵人群的惊呼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银赫扭头看过去,一个身披轻软狐裘甲衣,脚踩白色软毛镶边短靴的男人,在侍卫开辟出的道路上,不缓不慢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我很久,很久,都没有在登丹,看见过强盗的身影了!”他在卫兵的簇拥下,走到兰德的面前,灰眸紧紧盯着强盗在阳光下轮廓清晰的脸。

“干你妈的,老子就是强盗,我宰了你!”巴德大怒,挥起斧子,就要朝着那个男人的脸劈头落下。

“领主大人!”港口上所有的人,全都跪了下来,恭敬温顺的喊道。

巴德的斧子停滞在空中,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