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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黑与白 16

她的手被一寸寸地拧开,狴犴也重新回到地面上。局面再一次地颠倒过来,开启了“二度爆血”的希维尔居然没法挣脱狴犴的手,即便是他拥有高明的擒拿技巧可以拿捉住希维尔的脉络,但是他此刻面对的可是一只无法用常理对待的怪物,那种相抗衡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希维尔愤怒地嘶叫一声,被拿住的指端突然弹射出三寸长的剃刀般的利甲。猝不及防地刺向狴犴的眼睛,狴犴只来得及偏过头,但脸上还是被划开了三道血槽。

狴犴瞳孔中炽金色的烈焰燃烧,他抓住希维尔的手臂将她整个砸出去,撞在一旁的废弃机床上,钢铁的底座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凹陷。

他冷漠地看着挣扎起来的希维尔,她依旧野兽似的地发出进攻的嘶吼,不过这次她没立刻扑过来,而是警惕地盯着他,想必以她这样无意识的本能状态应该也察觉到了狴犴身上的危险气息。

狴犴伸手抹了一把脸上湿润的血迹,淡淡地说:“果然是蛮夷邪术,昧人心智。”

他将手中的血液一甩,鲜红的血珠竟然漂浮在半空中,在月光的照射下透着瑰丽的光彩。希维尔似乎也被这瑰丽的血珠吸引住了,紧紧地盯着它。血珠滴溜溜地在半空中旋转起来,慢慢地拉长变形,转眼间竟化作了一柄长刀模样,真是诡异至极。

他伸手握住刀柄,血色褪去,逼人的寒光在刀刃上流淌,他轻轻一挥,刀身将月光反射出去,仿佛切断了这月的匹练。

他斜拖着长刀朝着希维尔一步步地走来,刀尖在地面上划出一串耀眼的火花。

“刀名斩月,长三尺一寸。铸之以骨,锻之以血,藏之以身,试之以心,愿以蒙蒙凡胎,斩月下魑魅。”

他的声音庄严肃穆,正气浩然,虽不发洪钟之音,却依旧振聋发聩。随着他缓慢的步伐,几道血红色的气流交互着从他的脚底下升起,将狴犴包裹起来,最终凝聚成一套血色的甲胄。

“纷总总其离合兮,斑陆离其上下。甲名陆离。”

这血色的甲胄虽看似繁重却如同紧身衣一样紧紧地贴合着狴犴的身体,连关节处都毫无阻碍,让人感觉只是一层虚幻的光影,却散发着厚重的压迫感。

希维尔也感受到了狴犴气息的变化,她低沉地喉鸣着,浑身青黑色的鳞片一层层严密地扣合起来,发出响亮的声音。鳞片下的肌肉流水般起伏着,后肢微微弯曲,整个人像是一张拉满了的强弩。

地板瞬间崩裂,希维尔所在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只留下刚反应过来的一蓬浮尘。她在一瞬间的加速超过了肉眼捕捉的极限,还没等音爆声发出就已经扑到了狴犴面前,利爪极刺出去,却只是洞穿了一层虚影。

希维尔急忙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再抬头一看,不知何时狴犴已经跳到了半空中,双手持刀,以流星坠落之势向她斩来。

希维尔只得用一只手吃力地架住狴犴的斩击,斩月与利爪交错间竟然发出金属的碰撞声,溅起零星的火花。狴犴携着大势冲希维尔不停地劈砍,刀影连成一片仿佛一张错乱的网。刀刀势大力沉,将希维尔平地推出好远,强劲的后肢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周围的地板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纷纷碎裂开来。那些白吨级的巨型重机械由于碰撞产生的冲击竟然出现了些许的颤动,两人之间的力量碰撞恐怖如斯。

不过尽管狴犴死死地压制住了单臂的希维尔,却总是不能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不管斩月从哪个刁钻的角度攻击,都会被一只利爪拦截住,也只能激起一串火花。“二度爆血”赋予希维尔的不仅仅是力量与速度,更重要的是那种堪称恐怖的直觉,它数倍地放大了希维尔的本能反射,让她可以仅凭一直手就勉强地防守住了狴犴潮水般的攻击。

不过本能再怎么准确也会受限于身体的限制。缺少了一条手臂总会让她的防守露出破绽,狴犴抓住了这个破绽,一刀砍中了希维尔残废的左臂,造成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希维尔痛苦地嘶吼一声,反手一爪在“陆离”上留下了三道深刻的抓痕,甚至划破了“陆离”保护下的狴犴的胸膛,沁出淡淡的血珠。

狴犴跳将起来一个回旋踢重重地踢在希维尔侧向格挡的手臂上,将她踢飞出去,轰然撞进了一堆零件中。

“真是一头凶猛的野兽!”狴犴眯了眯眼,他刚才的那一刀可是没有留情,就算是钢板也要被斩断,没想到紧紧只是伤到了希维尔的表皮,她的骨头真的比钢筋还要硬,砍上去的一刹那,震得他虎口发麻。“陆离”如同活物一般轻微地蠕动着,一眨眼的功夫就将缺口修复了,只不过狴犴也清楚了仅仅依靠“陆离”是没办法防御住希维尔的攻击的。

小山包一样的零件堆中没传出任何动静,狴犴自然不会认为希维尔已经被解决了,不过他也不敢贸然靠近。手中的“斩月”朝着那个方向使出一个上撩斩,长达一米的青白色月牙凌空飞去,此景完美呈现了武侠小说中内力外放刀气纵横的场面,让普通人见了估计得大呼“绝顶高手”!不过这场战斗注定只能被封锁在凡尘之外了。

月牙形刀气眨眼间就击中了那堆零件,高度压缩的气流如同扔进去了一杯炸弹将产生了巨大的爆炸效果,霎时零件纷飞,只不过并没有看到有血花溅起,想来以她那怪物般的反应力也不会被这么明显的攻击击中。只不过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啊。

狴犴再次挥动“斩月”发出一道更加巨大的斩击。这次总算是逼出了希维尔的身影,只不过当她出现时,狴犴的黄金瞳猛烈地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震撼的画面。

“有必要这么狠吗?”狴犴苦笑一声,在那堆零件旁边,希维尔以攻击姿态朝着他龇牙,发出威胁性的嘶叫。而她那早就无法使用的左臂现在却血肉模糊,她的右手拿着一块钢制零件,上面沾满了血迹隐隐还能看见吓人的肉糜。

“既然无法正常修复,那就索性砸碎了重组,真是让人惊叹的抉择!不得不说,迄今为止你是我遇到过的对自己最狠的对手。”狴犴不禁啧啧赞叹。换作是他绝不可能想到用这样的办法来扭转自己的劣势,不过这也是基于她对自己恢复能力的极限的了解吧,摒弃了心智换来的竟是如此惊人的判断力吗?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不过我可不会傻站着让你回血啊!”狴犴怒吼一声,双腿蹬地将坚硬的地板踏碎,携着巨大的动力朝希维尔激射过去,手中“斩月”极挥如同闪电之舞,仿佛空气都被切割开来。

希维尔也愤怒地嘶吼,她眼中爆射着纯粹的杀机,强劲的后肢爆发出异乎寻常的巨力,迎着那漫天的刀光撞过去。就像是扑向烈火的飞蛾。一瞬间双方就碰撞在了一起,他们在巨大的空间里飞射,每一次相撞就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将顶部的桥式起重机都震得来回晃荡。他们互相追逐,身影在空中拉成两道黑色的幻影,甚至贴着墙壁无视引力地奔跑。

所有的一切都在颤动,他们每到一处都会造成巨大的破坏,“斩月”削铁如泥将面前的一切障碍斩碎,利爪断金碎石,抓起数百公斤的机器炮弹般抛出。激起的火花纷纷扬扬,好像几百万个精灵在舞蹈,每一次那两个杀胚对撞,便会有无数的金属碎片飞溅,要命的是,那些金属碎片就像飞刀似的,锋利得甚至能切去墙壁,眨眼间就千疮百孔。

在这激烈的战斗中,希维尔的手臂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新生的粉色肉芽争先恐后地堆积起来,就像是某种无限增殖的病菌。

再一次的对撞之后,希维尔和狴犴同时落地,希维尔身上的鳞片已经布满了深刻的裂纹,有的地方狰狞的伤口处肌肉翻卷,鲜血淋漓,不过最严重的要属脸上的那道从头皮到下巴的巨大伤口,简直要将她的头骨劈开来,即使拥有超强的恢复能力,谁又能说不会留下伤疤,对于一个并不算丑陋的女人来说,这恐怕是比刀剑之创更难以接受的,不过此刻的希维尔估计并不会在意这些,鲜血和疼痛只会激起她更大的凶性。而狴犴身上的“陆离”也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正在缓慢地恢复着,不过那浓郁的血红色却黯淡了许多,想必这也不是无限抵挡伤害的。

希维尔微微一顿,就要再度发起冲锋,而狴犴刀尖向下刺进地面中,“斩月”刀身泛起妖异的红光。地板原本可以放置数十吨的大型机械,比起普通地板用多了几倍的钢筋水泥加固,但是瞬间破碎,深不见底的裂缝如同枝丫一样延伸出去数十米,表面的地板升起,在空中化为粉末!在那无数条裂缝之中涌出血红的光,仿佛万千匹练,透过墙壁的缺口甚至将那月亮都染上血色。

希维尔不知利害本能地后退,但是那裂缝就像是追着她跑一样,她只得双腿一蹬,掠空而起,双脚利爪插入桥架上,稳稳蹲住,居高临下地盯着狴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