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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夏侯玄止万余人,又派出了精锐千余骑兵截击蜀军粮道,兵力远没达到可以将略阳铁桶般围住的雄厚。(手打)

加之魏延部少也在五千人,加上溃兵,人数亦在万余,虽半数士兵心无斗志,可若是出城逆袭,以魏延之勇,非举全军之力不能对抗之。

基于这种考虑,夏侯玄不敢分兵,而为了防止蜀军出城救应粮道,又必须将蜀军时时刻刻牵制在城内。

夏侯玄只得吩咐张雄假装攻城,让魏延将精力都用在布置守城上,而淡化其对保护粮道的意识。以魏延之智,不知有用也无。

张雄掀起大帐门帘刚走,夏侯玄从缝隙中瞥到了正独自在帐外行走的王平,见其步履端正,不拘言笑,而极是严肃。时不时抬头向略阳城,摇头叹息,深蹙浓眉。

夏侯玄心神一动,着侍卫将其唤进来,王平一进来,夏侯玄满脸笑容,道:“王将军且宽坐。”

王平一躬身,以为谢,继而端端正正的坐在左侧下手榻上,双手平置膝上,眼神直往,有如石雕。

夏侯玄道:“不知王将军与蜀将魏延关系如何?”

王平沉默半响,眉头都拧在一起,道:“末将于蜀居下位,而魏将军乃是上将,平与其不曾结识。”他此话时,双手却罕见的在胸前虚拂几下,眼神也不如以往那般如一潭死水。

王平心虚,言不符实。夏侯玄从他的动作中下了判断。

思及此,夏侯玄笑道:“王将军,本将过,你若不想战蜀军,绝不勉强。只是明日我军与魏延部对阵,到时,请将军将魏延叫出来,本将与之几句话,这要求,不为过吧。”

王平低头不语,踌躇半响后。“将军之命,敢不从之。”

夏侯玄咧嘴大笑,王平躬身,正待要走,夏侯玄却叫住了,道:“子均,闻你随军懈怠有《春秋》,可否借来一阅?”

王平一怔,道:“末将这就着人送来与将军。”

王平走后,夏侯玄立即着人叫来郭仁、尹渊,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果不其然,二人的反应都在夏侯玄预料之中。

郭仁惊呼:“将军,这未免太过歹毒了吧。”

尹渊却频频颔首,抚掌赞道:“将军神机,此计绝妙。”

原来,夏侯玄望见王平时,便欲从他身上找到攻破蜀军的突破,便有三种可能。

一为上策:王平自愿劝降魏延,不战而胜。不过,此计,却不现实,且不王平不会遵从,就算了,魏延也不会答应。魏延此人虽不是死忠,可是不到绝境,要他背叛蜀国,无异于痴人梦。

二为中策:王平假装重归蜀国,引魏延出门,赚开城门。此计虽好,可王平定不会答应,夏侯玄只好作罢。

三为下策:便是伪造王平书信,送入城中,约魏延出城。如若魏延相信,那便有如第二策的效果;如若魏延谨慎,不予理会,便可于第二日对阵时,着王平去请魏延出来答话。魏延的反应便有二,一是向王平当面求证此事,二是怒斥王平背主求荣。尔后,夏侯玄与魏延对话时,则可趁机挑拨离间,随机应变。

郭仁蹙眉道:“将军,这样岂不是对不住王将军,此人为大将之才,切不可为了一时的利益而失去这个人才。”

夏侯玄道:“结束后,我自会向王平赔罪,再,经此一事,王平于蜀国已无法立足,反而更有利于他彻底归顺我大魏。”

尹渊忽的想起一事,道:“按照将军所言,王平与魏延交情不浅,那么,伪造书信一事,难矣。”

夏侯玄与郭仁对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郭仁嘴角勾起,道:“想必将军已将王将军笔迹讨要过来了吧?”

正话间,贴身亲兵进来,递上一物,正是王平派人送来的《春秋》,郭仁拿起,略一翻阅,道:“好,将军,仁即下去将此事办了。”

原来这郭仁却有一项极是难得的本领,只要看过一人写的几字,他便可将别人的笔迹完全盗了去,不差丝毫。

夏侯玄起身,对亲兵道:“往各部通知诸将,着其来帐中聚议。对了,王将军不要通知。”

亲兵自去,三刻后,众将陆陆续续来齐,郭仁完成书信,也在最后赶来。

夏侯玄先取了郭仁所做书信,一对照,果然不差分毫。其上书:

窃闻义不负心,忠不顾死,平自幼读书,粗知礼仪,观羊角哀、左伯桃之事,未尝不三叹而流涕也。前随马幼常守街亭,幼常舍险要而居险地,内无积栗,外无援兵,欲即效死报国,奈有部下二百,以此为重,未敢断首捐躯,致负所托。故暂且羁身,冀图后会。近闻文长引兵至略阳,平漫卷诗书,欣喜若狂,即当为内应,约于今晚亥时,文长可引军攻魏寨,平当大开寨门。平但怀异心,神人共戮。披肝沥胆,笔楮难穷。瞻拜有期,伏惟照鉴。

阅毕,夏侯玄笑而赞道:“怀德神技,当可以假乱真。”

便吩咐诸将布置,中军无人,可兵马皆伏于四处,只待蜀兵一进中军,一声令下,便可四处起火把,围而聚歼。

具体布置便为:张雄部居左,吴俊部居右,金古牙、齐鸣二部于后,单留前方一口袋,等着魏延来钻。

而夏侯玄则领着王平部后撤五里,以作观望。一来支开王平,二来作为机动部队,以救应突发事件。

布置已定,众将各自回去,整备兵马,以迎大战。

夏侯玄令军酉时做饭,戌时整理兵马,埋伏妥当,入夜时久,至亥时,一切完毕,专待蜀军袭营。

………

天边日沉,暮光薄洒,魏延正立于城头,远望魏军大寨,又往城内看了一眼,见那些仍旧心慌、乱哄哄的溃兵,猛然拍掌于城垛上,半响,叹道:“若丞相用我之谋,如今,何至于此!”

忽有校从旁递上一箭矢,报道:“将军,城内士兵捡到此物,因前方系右帛巾,特呈于将军。”

魏延解开,阅毕,惊叹道:“子均已投魏矣!”急对身边亲兵道:“快去将张嶷将军、马岱将军、马忠唤来。”

亲兵去后一刻,三将至,观其面目。张嶷身躯高大,眉目间自有一股豪气;而马忠则如平常士兵一般,中等身材,相貌平庸,只可从那一双略带黄褐色的眼睛里,窥出几分沉稳睿智。

魏延将书信递与三将传阅,三将看完,面面面相觑,马岱首先道:“文长,此事万不可行。”

魏延道:“延于子均通过书信,熟知其笔迹,亦知其秉性忠勇,而观此书信,定是出自子均之手无疑。马将军为何见疑?”

马岱老脸一红,想起那日火攻,仍是后怕,心有余悸道:“对面魏军主将乃是魏国东乡公主驸马夏侯玄,为已故魏中领军夏侯尚独子,别看此人年幼,却足智多谋,手下能人不少。此番,围而不攻,定然有诈。”

马忠亦道:“仅凭一封书信便出兵袭营,实在冒险,若魏军空寨以待,却将兵马伏于两侧,专等我军去钻,事情危急。”

张嶷不以未然,道:“文长也了,此书信定然出自子均亲笔,而子均的品行为人,嶷素来知晓,绝不是赚友伴作为进身之功的人,那么,这便是一个建功立业的绝好机会,若能成功,则可一举破眼前之敌,携战胜之威,进军街亭,夺回要道,以慰丞相焦虑之心。”

魏延被张嶷的有些激动,拍板道:“那便战!”

“文长,三思啊。”马岱仍是不放心。

魏延放眼天边,笑道:“为了一个可能出现的危急,而放弃一个把握更大的机会,庸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