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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儒生

“玄儿,你就帮舅舅这一个忙吧,我实在是受不了那个腐儒了。(手打)”却是曹休正愁眉苦脸的对着夏侯玄道。

夏侯玄却道:“舅舅,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那老先生被你得罪透了,脾气又倔,到如今,见了我等虎豹骑人马便大呼“狗贼”,不由分,便手掷书卷而来。我也不敢去啊。”

曹休苦笑道:“这可是殿下交代下的任务,是关系重大,只是我至今没有想明白,这些个腐朽老生,战场上厮杀不得,朝堂上谋划不得,到底有何用处?”

夏侯玄却道:“舅舅,这你就错了,此等老生,虽然有些许可恶,倒也倔的可爱,魏王殿下向来推崇儒生,此次殿下欲在谯县宴请父老、犒劳将士,殿下宴请的人,出除了谯县大族外,就是这些儒生、以及山林隐士了。此三者,士子皆出于大族,隐士又为世子中极端避世者,三者因而是为一体,且又遍布天下,殿下若是把他们安抚好了,办任何事情,便无大碍。”

夏侯玄顿了顿,又道:“若是他们出了乱子,许多原本简单的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要知道,这个老先生可是沛国文人之首,其门生遍布天下,也算一大儒。”

曹休道:“那你还不把这件事办好了。”夏侯玄苦笑道:“舅舅你都怕了,我焉能不怕他。”

曹休讪讪一笑,眼神中竟闪过一丝狡黠,突地脸色剧变,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呈严肃状,道:“玄儿,你夜宿女眷之事,伯仁风流,子丹太过溺爱你,且又看你年少,要个人照顾,都不曾做声;这次,你若是不帮我把这件事办好了,舅舅我可是要秉公执法了。”

夏侯玄哑然失笑,道:“舅舅,你也太无耻了吧。”

曹休哈哈大笑,并不回答,奔也似走了。夏侯玄呆在原地愣了半响,无奈叹气,渡步至自己军营,召集来张牛儿、伍定,沉重道:“等会儿,你们随我前去办一件天大的差事。”

张牛儿兴奋道:“将军,是不是又有仗可打了?”夏侯玄苦笑道:“不是,此次,我们乃是要去谯县城外请一位老先生来赴宴。”

张牛儿听了,兴趣全无,不屑一哼,道:“一腐儒而已,着几个兵去即可,若是不来,一根绳子便捆了来。”

夏侯玄一笑,道:“前些日子,舅舅自去了那地方,亲自请他出来,却不料那老先生竟手掷书卷将舅舅打出,而舅舅为殿下大事计,只能吞声,因而将此任务交给我。”

张牛儿呆了半响,咽了口唾沫,缓缓道:“以宿卫将军之威,尚不能伏之,牛儿不去。”

………

三人缓缓行于官道上,夏侯玄一面打量着景色,十月之时,豫州已飘过瑞雪,刚融不久,空气微寒,万物清新,倒也令人心旷神怡;一面对着后面垂头丧气的张牛儿,面无表情的伍定着老先生的情况。

“此老先生姓王名兴,表字舒人。本是谯县本地大族王家公子,后黄巾贼起,王家败落,他便于谯县城中开馆收徒,传以儒名之道,门生遍布天下;老年时,才回到家乡颐养。”

却见张牛儿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神色中还是不是闪现凶狠,夏侯玄有所担忧,道:“牛儿,到时候,你可不许擅自无礼,任是他以石头捶我,你也只能护在我身前,而不能对他怎么样。听到没有!”

张牛儿郁闷的哼了一声,算做应答。

三人领着十几侍卫,策马加鞭,定着寒峭劲风而行,不一会儿,便也到了。

村子规模很大,看得出先前王氏为大姓,兴旺于此。又时不时见到瓦砾,定是遭了战火,到现在仍是没有回复元气。

一行人进村,人叫马嘶,引得玩耍孩童纷纷躲避,行人侧目。

夏侯玄心道不妙,正欲约束部下马速,且勿得奔马。

突地,只听得一声暴喝,然后便是一石块急速飞来,直指夏侯玄。

张牛儿反应极快,一提马头,便挡在夏侯玄身前,那块飞来之石便砸在了他之右臂上,好在他皮糙肉厚,倒也无事。

几人望过去,却见村头一老者,满头白发,正怒目蹬着自己。张牛儿万丈火起,正欲破口大骂,伍定在旁提醒道:“牛儿,记住将军交代。”

张张牛儿这才记起夏侯玄不许无礼之言,只得压下怒火,却见夏侯玄已下了马,直往那老者而去。二人及侍卫忙下了马,随之身后。

夏侯玄至老者面前,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王老先生,子有礼了。”

老者横眉,将头抬仰三分,冷哼一声,不做应答。夏侯玄讪讪一笑,道:“刚才是子之错,部下奔马,惊了玩耍孩,好在无事。”

王舒人见夏侯玄仍是恭恭敬敬,并无半丝不耐烦,便将高扬的头颅低下几分,道:“念在你年幼无知,且态度算好,又无出大事,此事,暂且不述。但是…”

王舒人到此处,又把低下的头颅扬起,冷冷道:“邀请赴宴之事,你不要再提,我是不会去的。”

完,又思及语气不够坚定凶狠,便道:“若是去了,也只有一种可能,那边是你杀了我,将老朽的尸体拖了去。”

夏侯玄抬头便见到他那长且白的山羊胡子随着主人话一抖一抖的,煞是有味。见他语气如此坚定,心道:只能迂回取之。

便笑道:“子并非为那事而来,只是子先前于洛阳,于邺城,常听的世子们高声阔论,道是他们之老师多么之博学,多么之雅量;子耐不住好奇,便询问他们的老师为谁。”

到此处,夏侯玄顿了一下,王老先生仰着头听得入神,见没了声,又将头颅放低了些,冷声道:“此大师谓谁,若真有此人,老朽倒有拜访之愿望。”

夏侯玄暗道鱼儿上钩,笑道:“老先生,此大师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啊。”

王舒人听的,又将头放低了些,基本上是平了。

夏侯玄恭敬的施了一礼,道:“那大师便是老先生你啊。”

王舒人听了,不自觉发了笑,又思及表情变化太大,忙又止住了笑容,严肃道:“想不到你年纪,倒也懂得尊师重道,甚好,甚好。”

夏侯玄笑道:“子今随父亲来到谯县,闻老先生在此,特来拜访,别无他意,天见可怜,今天终于让我得睹老先生尊荣。”

马屁拍到了这个份上,若还不欣颜,那就是石头了。王老先生此刻笑的老脸如花,乐呵呵道:“快到我屋里坐吧,站在外面,甚是怠慢啊。”

张牛儿与伍定大眼瞪眼,夏侯玄催促道:“走了,就这么个老古董,尽可作死的忽悠。”

张牛儿挠头笑道:“忽悠果然是个好东西,赶明儿我也忽悠别人去。”忽悠这词,夏侯玄早已对二人普及了。

伍定笑道:“得了吧,就你那样,不被别人忽悠就好了。”

三人呵呵一笑,随王舒人进了屋,屋子倒也素雅,满地皆是书卷,连吃饭的桌子上都堆满了,一股书香迎面扑来。夏侯玄不由赞道:“老先生古稀之年,仍是如此勤勉,子佩服。”这次倒是真心话,非忽悠之词,现代之夏侯玄是极喜爱书的。

王舒人将书卷搬开了,腾出几寸地方,道:“来惭愧,老朽教书育人半辈子,到此时,无他,尽仅余书卷耳。”

夏侯玄此刻才是肃然起敬,后世时节多少山村老名办教师每月拿着那时不时拖欠的几百块工资,辛苦一辈子,将所有精力皆付诸”育人之上,当真当得起“蜡烛”,“园丁”,“春蚕”之称。到了老年,却穷困潦倒,只得于古稀之年,下地做活,以维持生计。

夏侯玄前世之学老师即为如此,眼前这个老先生虽然倔,生活虽然也还富足,但是却极孤单,难道不像及后世的启业恩师么。

当下,又是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子佩服。”言语中,满是真挚。王老先生呵呵一笑,道:“你坐下吧。”

夏侯玄下首坐下,王舒人叹了一声,道:“其实,老朽亦知道你此行绝非只是来拜见老朽这么简单吧。”

夏侯玄一怔,不敢再接着忽悠了,正色道:“子受父舅之命,特来请老先生赴魏王殿下之宴。”

王舒人道:“老邪乃是汉家儒生,恕难从命。”

夏侯玄叹气道:“明人不暗话,老先生,汉室衰败,魏代汉已是天命所归之事,若是强加阻拦,便是逆天而行啊。”夏侯玄却也只得抬出最玄的天命论来搪塞了。

王老先生叹道:“我知如此,然抵不过心中良心啊。”

夏侯玄一怔,东汉名教之威,竟至如斯。

夏侯玄无法,只得道:“若是老先生不去,那么,许多您的学生定不会去,那时,天下士子定会想:连魏王本乡之谯县尚且不待见他,我们又何必支持魏王殿下呢。到时,魏王必定大怒,此天下士子之劫难也,您难道欲以一己之私陷天下士子于万劫不复之境地耶。”

王舒人呆了半响,夏侯玄又拜倒:“子为天下士子恳请老先生前去。”

王舒人叹了口气,缓缓道:“莫拜了,莫拜了,我答应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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