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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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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盏交错中,宾主尽欢,曹丕喝的兴起,又是赋诗了一首,只是勉强拼凑之词,虽然功力深厚,然比起儿子曹睿的神来之笔,还是差了三分;趁着酒兴,又叫嚷着要和诗起舞,被手下人等劝住。

曹丕便走至张音面前,步履倒还端正,笑眯眯问道:“正礼,今日可尽兴?”

张音脸上横肉一颤,忙道:“卑职谢殿下盛情款待。”语言得体,字正腔圆。

张音乃是老成精的人物了,自然是知道曹丕把自己灌倒的目的,乃是为了趁自己酒醉时,让自己在宣读诏书时于天下士子中丢脸,从而把大汉最后一丝尊严败掉。

因而,在喝了三杯之后,任凭曹丕以何种理由劝酒,皆是以身体老迈,不胜酒力辞之。到现在,竟是清醒无比。

张音待曹丕眼中那一丝朦胧闪去之后,定了定思绪,正色道:“殿下,此次,卑职可是携了陛下诏书前来,现在,是宣读的时候了吧。”

语罢,张音嘴角扯过一丝苦笑,没有接旨之人的答应,这诏书就不能宣读;这叫的什么皇帝,什么诏书,什么天使。

曹丕听了,清醒了些,道:“正礼所言是也,天子之诏,安能怠慢,兀那女官,天子之诏可曾供奉?”

“回殿下,正奉着呐。”

曹丕闻之,正色道:“捧出来,天子之诏,当天使宣读,令府中所有人等皆出来接旨。”

张音人老成精,虽料想到曹丕不会太过侮辱自己,但也做好了与曹丕理论一番的准备。他此行来的目的,即为在讨得曹丕欢心的前提下维系着汉室最后一丝尊严。

曹丕侍女于酒宴之上以“酒宴之地非宣诏之所”将诏书拿走,张音本以为曹丕会在满嘴酒气的情况下,随意将诏书取出,当众看了,然后交与士子们传阅,取笑。

孰不料,曹丕对诏书竟是如此恭敬,好在模糊知道其意思,并无太多诧异。

府中人等皆出来了,除了曹玉站在哥哥身边,其余的奴仆家将,皆是一片片跪倒在厅外。

女官也捧着盒子给了曹丕,曹丕将之奉给了张音,正色道:“请天使宣读诏书。”

语罢,带头跪下,下面的文武官员亦随之行动,年老的士子早已跪下,只有那些年轻的士子,还未明白怎么回事,稍微愣了一下,在年老士子的呵斥下,也跟着跪倒。

张音虽然料到曹丕不会太过侮辱自己,但是从他数次看似不经意,实则谋划已久的对汉室威信的践踏上看,他断然没有跪下接旨的可能。

稍微顿了一下,张音缓缓打开诏书,道:

咨尔魏王:昔者帝尧禅位於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汉道陵迟,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乱兹昏,群凶肆逆,宇内颠覆。赖武王神武,拯兹难於四方,惟清区夏,以保绥我宗庙,岂予一人获乂,俾九服实受其赐。今王钦承前绪,光于乃德,恢文武之大业,昭尔考之弘烈。皇灵降瑞,人神告徵,诞惟亮采,师锡朕命,佥曰尔度克协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逊尔位。於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君其祗顺大礼,飨兹万国,以肃承天命。”

宣诏完毕,张音将诏书缓缓收起,神色复杂的望着曹丕,望着他起来,领旨谢恩。

厅里厅外之人亦是跟着缓缓站起,脸上气象万千。

最为兴奋的,当属那些年轻的士子们。

这些人接受上一辈传道时,所接受之教育是要忠于汉室,忠于皇帝。可同时,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世界,却是黄巾贼起,中原满目疮痍,上辈所的那个神圣无比的皇帝,却正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人从洛阳赶到了许昌。

他们又怎么能如上辈一般在心中建立起信仰,而曹操时,对于儒生又不待见,这些人出入朝堂的机会极少。听的曹丕关于振兴儒术的构想,怎不令他们激动万分。

因而,他们的心中,隐隐间,却是期待曹丕取代汉室的。

先前天下士子上书进表,恳求魏王继承大统时,他们就是主力军。今日,汉帝派遣了使者来,这其中许多事情,便也免去了。他们皆是两眼发直的盯着曹丕与那诏书,心中吼道:“接啊,接啊。”

而那些老儒生们,脸上气象,实不好。虽然知道这一天必然到来,可是心中却希望它永远不要到来,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心中滋味,怕是只有当事者才明白得了。

那些个文武大臣却是立在一旁,脸上没有半丝表情。文官们,微微的将头颅摆动了几下,然后半睁半闭的将眼睛合上,老僧入定。

而武将,如曹仁、洪、真、休,夏侯尚、霸、惠等皆握了握手中剑柄,尔后松开,站直了些,没有任何动作。

只有曹睿脸上,满是狂热之色,他年轻气盛,见父亲杵在那里许久未动,真恨不能亲自上前替他接了。

曹丕缓缓而起,动作极慢,见他手上虽无节笏,然而双手合而置于胸前,好似上朝一般。态度恭敬,眉目恭顺。

如此低着头站立良久,不接旨也不话。

底下人等,老僧者,早已入定,任凭曹丕站上多久,他就入定多久;而年轻者,虽疑惑万千,然摄于威势,亦不敢轻动。

最后,反倒是张音沉不住气了,年老了,手就是这么端着,久了,也费力,还不捧着卷诏书。

他此刻心里也是欢喜,曹丕接旨时,好在态度恭敬,自己也算是不辱使命,没给汉室丢脸,这差事就算完成了。这卷诏书,此刻反倒成了烫手山芋,恨不能立刻推出去。

思及此,张音略带艰涩,道:“殿下,请接旨。”

曹丕又是沉默良久,头低着,却是连那诏书都没看一眼。张音无奈,只得略微提高语调,催道:“殿下,请接旨。”

曹丕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哦哦应了两声,尔后,缓缓抬起头。

众人,不管是士子们,还是张音,以及曹丕那些文官武将,皆是惊呆了。

只见曹操满脸泪水,痛哭流涕,似有什么天大悲事一般。张音语调更加艰涩了,道:“殿下,您这是为何?”

曹丕惨然一笑,道:“圣上误会我也。”尔后,抹了把眼泪,继续道:“我曹氏,乃是大汉开国功臣曹参之后,世受汉恩,安忍背之。”

曹丕道此处,神色略微有些激昂,仰起头,亦挺直背,道:“及至恒、灵朝,朝纲崩坏,盗贼四起,武王出,而天下定,芟刈群雄,几乎海内。”到此处,那些跟随曹操征战天下的老将,皆是面显怀念与自豪。

张音站在那儿,听的曹丕起他父亲的功绩,不知何意,但知道决不能打断,否则下面那一群掌握着帝国几乎全部兵马的莽夫就会冲上来,把自己撕成碎片。

曹丕完了父亲的功绩,转而望向张音,沉重道:“正礼啊,孤之心意不能上达天听,以至君臣生隙;且孤南巡以来,经郡县,历屯田,百姓面有饥色,衣或短褐不完,罪皆在孤;是以上惭神明,下愧士民。由此言之,孤之德行尚未堪偏王,何言帝者也!宜止息此议,勿得再提,此诏书,孤万死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