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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回 江上沉舟

杨千城心中一惊,赶紧垂首施礼:“师父,这样晚了,您怎么还不睡?”

华阳真人此刻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淡淡地道:“为师想到三大匪首逃脱,心中不安,出来散散心。”

杨千城心中思量道:师父应该是听到了我和唐姑娘的对话,才面有不悦之色,但他却只字不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不由心中忐忑。向华阳真人深深一揖:“师父,天色已晚,您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华阳真人一摆手:“无妨,为师自有分寸。不过,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为人处事也要有分寸,莫教人落了话柄,惹下不必要的麻烦。”

杨千城一听,师父虽然没有明明白白地指责自己,但旁敲侧击,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要与谢婉亭解除婚约是万万不能!心中不由苦恼,忍不住辩了一声:“师父,请听徒儿解释,徒儿与谢师妹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爱,一定要结为夫妇,只怕无法好好尽到为人夫的责任。徒儿是怕对不起她。”

华阳真人皱起了眉,他本是方外之人,从未领略男女****,听得头大起来,兄妹之情、男女之爱有什么区别呢?他分不清,更弄不明白:“你与婉亭又不是骨肉之亲,哪里成得了兄妹?怎么没法产生夫妇之爱呢?”

这下换杨千城头大了,知道在这个问题和师父是鸡同鸭讲,绕不明白,解释不通的了。只得叹了口气,怏怏地道:“师父,徒儿确实不能娶谢师妹。”

华阳真人面露不悦之色,探究道:“你是不是对唐姑娘有意?如果你未曾订亲倒可由着你去,唐门虽然要求男方入赘,论门第与唐姑娘的才貌也算一门好亲事。只要你父母没有异议,为师也不会干涉。”话锋一转:“不过,你既然已经奉父母师长之命订亲,就要有始有终,善待婉亭才是!”

杨千城心中叫苦,赶紧澄清:“师父,徒儿对唐姑娘并无非份之想。”

华阳真人露出满意之色:“如此甚好!既然订了亲,就该一心一意对待你的未婚妻子。我已与你静空师叔商议过,尽快为你和婉亭完婚。此次剿灭天狼教残众后就随我赶回峨嵋筹备婚事吧!”

杨千城如同坠入冰窟,浑身发凉,虽早知这一天会来,想不到来得这般快。退婚不成,完婚之日倒近了!正要争辩几句,华阳真人微微一笑道:“天色不早,千城你也不用多想,为师自会为你安排,定然不会亏待你!”飘然自去。

杨千城望着师父一身灰色道袍消失在视野中,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返身回房,一夜未能睡成个踏实觉。

华阳真人很是高明,次日用罢早饭,唐门与峨嵋一同整队离开钟山别院之时,仍然不动声色地与唐见贤走在一道,客气地说道:“唐掌门,峨嵋与唐门这一路同甘共苦,并肩作战,多有仰赖。待此番铲除天狼教余孽,贫道有请唐掌门来我峨嵋喝一杯喜酒。”

唐见贤一皱眉:“此话怎讲,华阳子你要请我喝谁的喜酒?”

华阳真人呵呵一笑:“就是贫道三弟子千城与谢婉亭师侄的大婚喜酒。”

唐见贤心中恼怒,傲气地以眼角一瞟,唇边带出一丝冷笑:“我唐门从不参与别派婚娶丧嫁之事,恕难从命!”

华阳真人呵呵一乐,口中惋惜道:“小徒大婚未能请到唐掌门观礼,实是遗憾!请唐掌门赏面再考虑一下。”

唐见贤大袖一挥:“唐门门规,并无通融余地,唐某心领了!”愤愤拂袖而去。华阳真人心中暗笑,恼得好!如此一来,徒儿这桩婚事就不怕唐心瑶再来插上一脚了!

不仅如此,早饭桌上华阳真人还将回山后就为杨千城完婚的决定当众宣布给众弟子知道。一大清早,师弟们都来向杨千城道贺。杨千城尴尬地应答道,口中道着谢,心中有苦说不出。

峨嵋与唐门联军的队伍向江边而去,丐帮弟子已经等在那里,钱悦儿也早已到达,与岳成龙和冷千秋等人正在江边叙话。众人合兵一处,登上早已安排停当的官船,扬帆起锚。

大船共有三艘,峨嵋与唐门合坐了一艘,丐帮乘了一艘,另一艘全部都是朱橚率领的官军。三艘船乘风破浪直向芜湖而去。

船只之间有木板相连,平稳无比,可以在各条船上自由穿梭往来。钱悦儿本来与丐帮一同坐在最后一艘船上,朱橚派人相请,只得走木板穿越峨嵋与唐门那艘大船,前往第一艘龙头大船。

杨千城即将大婚的喜讯已经插了翅膀一般传遍,唐心瑶闻讯气得闭舱不出,峨嵋弟子与唐门弟子很快人尽皆知,更是引得众人扎堆聚在一处议论。

钱悦儿如履平地在快速在木板与甲板间穿行,耳中不经意听到一段对话:

“三师兄马上就要和谢师姐成亲了,明年说不定说能抱个小师侄了,呵呵,真是我峨嵋的大喜事!”

另一人插嘴道:“说不定年底就能抱个胖小子!”

“对、对、对!现在是正月,到腊月兴许真能成!”

“我等不及要喝三师兄的喜酒了,最近天天打打杀杀,难得可以松快松快,好好喝二杯庆贺一下。”

众人哈哈大笑。另一头,唐清远正在拍一扇舱门:“心瑶,快开门,我是清远啊!不要一个人闷在船舱里,出来我们说说话吧!”从怀中掏出一个牵线木偶:“我学了样新玩艺,想给你瞧瞧,你快开门吧!”

船舱中传来唐心瑶闷闷的声音,听起来刚刚哭过:“清远哥哥,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别来烦我!”

唐清远面露失落之色,柔声道:“心瑶,你什么时候想找我都行,别难过,清远哥哥永远陪着你。”

船舱内再也没有回应,唐清远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走开了。

钱悦儿脸色煞白,身形晃了一晃,走在身侧的宁东海小声地凑近,关切地问:“钱姑娘,你怎么样?”

钱悦儿勉强一笑:“想来是昨日晕倒气力未曾复原,现在有些头晕目眩的,不妨事。”

宁东海体贴地道:“那么,我们先停下来歇一歇,王爷找您也不是什么立时三刻的急事,等您缓过来再走也成啊!”

钱悦儿咬咬牙,挤出一丝笑容:“多谢宁大哥,我没事,我们快点赶去王爷那里,别让他久等了。”

宁东海有几分犹豫:“钱姑娘,您真的没事吗?您这个样子,我怕王爷怪罪下来。”

钱悦儿打起精神,爽朗一笑:“我真的没事,我们走!”

二人越过中间一条船的甲板,踏上连接龙头大船的木板,突然船身剧烈摇晃起来,三艘船同时发出一声巨响,仿佛同一时间撞上礁石一般,巨大的响声过后,船身开始向一侧倾斜。

船舱中众人都被惊动,跑到了甲板上,朱橚也在亲军拱卫下出现在第一艘大船的甲板上:“怎么回事,速速去查!”

钱悦儿和宁东海被这出其不意的剧烈摇晃差点扔下船去,好在二人功夫不俗,各施一个千斤坠稳住了身形,随即借着在木板上的一蹬之力,施展轻功如鹰隼般凌空飞起,跃落在朱橚身旁。

朱橚话音刚落,已经有亲军惊惶的叫声响起:“不好了,进水了,船舱进水了!”三条船上都慌乱起来,左右奔突,拼命抢救,在不断往外舀水的,有往漏洞猛塞麻布的,有拼命往破洞钉木板的……

三条船上瞬间忙乱作一团,四周是一望无边的滔滔江水,船只正在一点点下沉,正月里刺骨的江水浸湿了甲板上众人的鞋底。

事出突然,船只在行驶在江心,三艘六百料官船结实无比,出航之前特地精心检查过,尤其是朱橚所乘的龙舟更是坚固,船舷包裹着铁皮,炮弹袭来也可抵挡一时。怎么会在江心忽然进水?

朱橚与钱悦儿看着眼前的骚乱,脑海中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他们心中明白,定是有人在水底凿船,否则不至于三条船不早不晚正在江心同时进水,敌人目的非常明确,正是要将众人都葬身江底。

虽然此地是大江帮的势力范围,但胆敢白日里袭击官船,绝非大江帮的作为,定然是急于摆脱追兵的天狼教残众所为。朱橚浓眉一皱,下令放下救生小船。近卫军迅速挥刀砍断了缆绳,将救生小船放到了水中。

后面二艘船上也迅速放下了救生船,每艘大船左右两舷高低错落各悬了5艘小船,每条可乘50余人,倒可救出不少性命。只是仍然僧多粥少,仍有半数人无法安置。

一边迅速安排官兵登船,一边苦思对策。江水“哗哗”地从船底破口处涌了进来,船身已经严重倾斜。船底部的江水开始呈现一个浅浅的旋涡,直要将人与器物吞噬进去。

后面二艘船比较顺利,船上人都身怀武功,轻轻向下一跃便跳进了小船中,又快又准确。第一艘船全部都是官军,大部分将士没有武功,有许多跳进了水中,再向小船游去。也有侥幸跳准的,却因为冲力过重,将小船翻了个底朝天,满船人都泡在了江水中。

跳进水中的官军,有的人被旋涡吸住直向船底拽去,慌得其他人赶紧伸出船桨搭救,水面上一场争分夺秒的生死较量正在展开。

宁东海划着一条小船,冒险靠近大船,仰头向上高呼道:“殿下,请速速登船!”李鹤年在朱橚身边亦是不住催促,朱橚回头扫视了一眼还未登船的数百将士,又看了一眼身边的钱悦儿,坚定地摇了摇头:“本王誓与将士们共生死!”

李鹤年大急,赶紧望向钱悦儿,猛递眼色。身后紧抱着桅杆与舵桨、舱门的将士们感动不已,齐声劝谏道:“请殿下登船,臣等熟习水性,必能保得性命。殿下万金之躯不必以身涉险!”

朱橚仍然不为所动。钱悦儿附耳低语了一句,朱橚眼睛一亮,点了点头,朗声下令道:“众将士听令,将舱门悉数拆下,投进江中,全体将士随本王一同下船!”

众将士得令立即动手,就近将舱门都拆了下来,扔进江中。李鹤年与钱悦儿将朱橚护在中间,一齐向江中跃下,正落在一扇舱门之上,轻若飞絮一般,稳稳站定,立即开始搭救泡在江水中的将士。

江面上许多人半泡在水中,扶着救生船船沿与舱板,一齐奋力向岸边划去。杨千城、岳成龙与华阳真人、唐见贤四人施展绝顶轻功,踏水而行,只在水面轻轻借力,便飞掠数丈,直向岸边纵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