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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15.刚到上海落定,安顿之后,方老爷便片刻不闲的带着子白拜访各界名流,商政要人。流连于酒会之间,哪怕只要是个商界堂会,方老爷也是不会放过机会叫子白参加。子白每晚夜深才回来,酒气熏熏的他喜欢靠在生墨的怀里,这感觉像是徜徉在老宅的花圃里,生墨扇子上的檀香使他安定。他不喜欢交杯换盏虚情假意的谈笑风生,他喜欢真挚的攀谈与交流。那些名媛的趋炎附势使他看到不舒服,一张张浓妆艳抹的脸上全是世态炎凉的表象。他喜欢看着生墨的脸,在床边敦促他喝下醒酒茶,一脸的关怀。有时候他吐了,生墨忙碌着打扫,给他擦身子,一杯清水,将他搬过来靠在自己身上,喂他喝下漱口。他顺势勾住生墨的脖子,狠狠地吻下去。像是一个贪婪的婴孩吸允着母乳一样。他一直在吸取生墨的身体,夜晚窗外的紫藤架上,树叶凋零,寒风萧瑟,听蝶隔着一盏灯火,看着屋里的两人,暖意融融。她给子白倒掉吐过的东西,帮他洗干净脏了的衣服。一方院子,使她感觉闭塞。坐在冰凉的台阶上,环抱住身体。一个女孩知道了人之初的事情,就像是一个果子成熟落地,向往着被索取。新来的老妈子孙妈以及仆人老于也看出了听蝶的心事,一个好姑娘,也许该早早找个人家嫁了,但是买来的丫头婚姻嫁娶是由不得自己的。子白曾戏说,要帮听蝶找个婆家,这么厉害的丫头,可谁敢娶回家。她便追着子白身后不依不饶。谁说要嫁人,一辈子不嫁。要缠着子白跟生墨一辈子,仨人就这样快快乐乐不好吗。可是梦醒时分,一个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钟摆的回荡声在儿畔络绎不绝的涌来。楼上子白则夜夜宿在生墨的房间不肯出来。自从跟生墨分房之后,子白就各种理由钻进生墨的房间里。方老爷只管是打小一起长大,两个人一起睡惯了就没去在意,他只盼着租界能早日解封,他在租界买的房产能早日归到他的名下,这样子白就能在上海站稳脚,这几日他忙着为这事东奔西走,还有跟政府的几个大单要签,起草的合同一直还没有答复。他想起了商界好友田得凯,此人能耐颇大,与政府高官关系很硬,托他一定能办成。

这天早饭时间,方老爷刚坐下,就唤子白,:“明日有个晚宴。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去。有个叫田得凯的,是我的好友。此人经营有道本领颇大。主要人脉甚广,我把你介绍给他,此后我不在上海,你找他方可解决任何难事。还有他的女儿也回国了,就在他的洋行搭理生意。在上海也算是名气很响的名媛,叫田沁馨。这个姑娘不一般,人家是从德国留洋的,会好几国洋文呢。我看啊你俩倒挺般配。我曾经跟你田伯伯谈起此时,他也很想见见你,若是咱们两家结了亲,那可是如虎添翼。那以后咱们方家在上海就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现在我们做生意可是小心谨慎。你要娶了田沁馨......儿子你应该都懂。以他们家的实力与政府的关系。你以后可以大展拳脚。哈哈!”

方老爷用手指点了点子白的手背,子白低头沉思。他是不敢违背父亲的话。侧目看了看一旁的生墨,生墨正为他盛了一晚八宝粥,鸡蛋已经剥好搁在碟子里。子白不说话,方老爷就明白了,子白不敢违背自己的意愿,所以方老爷呵呵一乐,起身命人开车,去公司了。听蝶此时咬着嘴唇,她开始对这个田沁馨感到好奇。

对于这次的酒会,方老爷格外重视。命人一早便为子白准备好了礼服。黑色的西装,蝴蝶领结,皮鞋亮的可以照出人影。原本就倜傥潇洒的子白经过这一身的装点显得更加突出。生墨依旧是白衣白衫,子白觉得太素了,给他换了一套英式西装,咖啡色格子淡紫色的底,趁一件雪白的衬衫,领带一扎,显得他更白了。他陪在子白身后,上了一辆车。听蝶看着车子驶出去,愈走愈远。她也像见识一下酒会是个什么样子,主要她想见一见田沁馨本人。

政府与商界的酒会除了奢华就是纸碎金迷。各色人员纷纷到场,能来的都是身家显赫或者军功卓著的。方老爷忙着与人打招呼,人们纷纷侧目,他身旁的西装男子是谁,原来是方家少爷,硬挺的身姿加上俊朗的五官,好一个英朗才俊,姑娘们纷纷凑过来,与他攀谈,倏忽一撇,身边还有一位少年,白白净净低头不语,很是腼腆。一个好事的姑娘凑过来扬起少年的脸,人们才发现,精致的脸盘上一汪如水的眼睛,漂亮的像是一对宝石,十指纤纤,挡住紧闭的唇。

子白一步过来挡住,“他比较害羞。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还望各位不要见怪。”

生墨礼貌的作揖回礼。姑娘们一笑了之纷纷散去。这样的场合太尴尬,乌烟瘴气。子白拉着生墨出去透气。泡桐的叶子在夜风中重重坠地,子白捡起一片递给生墨,上面的经络清晰,生墨拿在手里把玩。子白这几日就觉得胸闷,喘气不太顺畅,可能来了还不太适应当地的水土加之近几日每天都与酒杯作伴。生墨从衣兜里掏出一粒药丸给他服下,两人就着一盏路灯,在树下,生墨耳朵觉得冷,子白哈出热气聚在手掌里,捂到他耳朵上。灯色阑珊。一辆车子开过来,车灯打乱了两人的相处。一位衣着华丽的小姐从车子里款步下来。白色旗袍上绣着大朵的芍药,一丛丛从领口一直倾斜到底端,腰间一团祥云半遮掩住一轮金黄的满月,丝绒长手套一直到手肘,右手腕一只紫玉手镯,左手是一枚精致纤巧的手表,钻石耳环在及耳短发的发丝间闪闪发光。貂皮小披肩懒懒的搭在肩膀上。细高跟鞋子咔哒咔哒敲击着地面。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两人,黑色西装的男子引人注目,身旁的少年我见犹怜,像是一尊精雕细琢的工艺品,那样的好看。那一双眼睛在路灯的映衬下闪烁,她朝少年笑了笑,右手拿起珍珠手包向他摆了摆手,手包上的银色流苏闪闪发光,少年礼貌的点头回应。子白没有在意这些,他又哈了一口热气想要帮生墨暖耳朵,可是被风呛了一口,咳嗽起来。

“请问是方公子吗。方老爷叫您进去呢。”一位迎宾服务员过来唤他们。

子白长吸了口气,生墨跟在后面一起进去了。

“哎哟。过来了。给您介绍,这就是我那犬子方子白。子白!这是你田伯父。”方老爷一见子白进来,就忙拉着他跟田得凯认识。

“田伯父好。小侄这厢有礼了。”一弯腰一点头,不失风度。

田得凯眯眼微笑。表示认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好一个方家少爷。

方老爷看出田得凯对子白满意,顺势又将子白介绍给田沁馨。“我来给你介绍。这就是你田伯父的掌上明珠。田沁馨。”

子白刚要行礼,才发现。眼前的田沁馨就是方才从车上下来的那位小姐。田沁馨对着子白笑笑。

“方才已经见过了。在外面。你好我是田沁馨。”她伸出手与子白握手。

子白伸手回应。两人第一次握手。都觉得不好意思。

田沁馨侧了侧脸,“身后这位是......?”

方老爷看了一眼生墨,“奥!这是我们子白儿时的伴读书童。现在是贴身随从。叫水生墨。”

生墨一步上前,作揖行礼,“田小姐好。在下水生墨。方才见过了。”

田沁馨再一次细看眼前这位少年,彬彬有礼,含蓄温存。只要见到了便就喜欢。她此刻忍不住想要掐一下这个水生墨的脸一下,像个小姑娘一般的精致,应该是比小姑娘还要精致。生的跟个水葱一样。十七八的年纪,安静的恰到好处,低头不语,莞尔一笑间,露出整齐的一口牙齿,干干净净。眉宇间自带和悦之气,多一丝就多余少一丝就欠缺,田沁馨心想竟然有这等的男孩子。见过不少公子少爷,阅人无数,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她起身,邀请生墨跳一支舞。交际舞对于生墨来说也不难,以前家里请舞蹈老师教子白他也跟着学过。他看了一眼方老爷,方老爷拱拱嘴唇示意他赶快点。生墨忙起身,拉起田沁馨的手来到舞池,此时灯光齐聚,舞池里他们动作协调配合的滴水不漏。一转身一扶摇,一个侧身,眼目相对,田沁馨近距离看着这一双眼,像是湖底打捞上来的水晶,透着一股子泉涌般的清澈,众人纷纷关注起这个与田家大小姐跳舞的男孩子是谁,两人天衣无缝的一曲完毕,掌声响起。子白也被这一段舞折服,他站起来鼓掌。方田两位老爷爷高兴地互相笑笑。田沁馨大方的回到座位上,而生墨则有些羞赧,继续坐回到子白身后。

回到家里,子白便关上门,抱起生墨。两人在屋子里跳舞。就像是在老家一样,唱机里飘出舒缓的音乐,两人光脚在地板上,划过来划过去,舞步凌乱了,就索性倒在地板上,子白又咳嗽了。生墨将梨切成片喂到他嘴里。冬天终于来了。子白的身体这时候开始吃不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