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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下)。20.

面罩终于做好了,可是黑色的面罩上有些单调,听蝶趁着上午的阳光晴好又没什么事,便倚在窗栏上,拿出金丝线绣上一只小巧的蝴蝶在面罩顶上,不过个把钟头,一只金色的蝴蝶跃然上面,在阳光下闪烁。此时爱德华进来了,高兴的跟病床上的子白来了一个拥抱,庆贺他可以出院了。田沁馨也跟着进来,也跟子白来了一个拥抱。听蝶狠狠白了他俩一眼,扭过头去继续看自己绣的蝴蝶。田沁馨要去给子白办出院手续,叫生墨现在就开始收拾东西,车子一会就来。此时的听蝶站起来,“现在就走啊。这么快啊。”

子白看着她有些莫名,“还快啊。我都住烦了。都快一个月了。回去多给我做些好吃的。你看我都瘦了。”

众人齐声笑起来。

可听蝶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你就知道吃!”狠狠白了子白一眼就出去了。

这下大家就更莫名其妙了。生墨仿佛看出了端倪,跟着听蝶出去了。她看到听蝶去了胡智生的病房,就明白是为什么了。会心一笑,转身开始给子白收拾东西。

听蝶来到胡智生的病房,可是病房里没有人,她找到护士,护士说胡智生去做检查了,要过一会才能完事。她心想着子白立马要出院了,回去还要忙着伺候子白,不可能回来给胡智生送面罩。她把面罩递给护士,托护士转送给胡智生。护士接过面罩看到上面的蝴蝶,夸听蝶绣的真好。听蝶一笑了之,她再三嘱咐护士一定要转给胡智生,护士叫她放心。

就这样,风风火火的子白就出院了。回到家子白一仰头倒在沙发上,解开领结,甩掉皮鞋,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像极了一个纨绔子弟。生墨对他嗤之以鼻,捡起他丢的东西,白他一眼。可他揪住生墨的衣服狠拉一把,生墨就倒在他怀里。

“可叫我好生的想啊。”说着摸生墨的脸。

生墨吃力的挣脱开。“你病好了就没正行。一会田小姐要过来的。老爷晚一会也要回来。今晚田小姐要在家里吃饭的。你快上楼换一身衣服吧。我去帮孙妈了。听蝶也不知道干嘛去了,也不过来帮忙。”

听蝶早就跑厨房忙活了。她知道子白病好了,胃口大开。她做的都是子白爱吃的菜品。孙妈也只能打个下手。见生墨进来,立马从盆里洗了一个西红柿。

“可好吃了。真想不到这个季节还有红柿子呢。你快吃一个。你不是爱吃吗。待会我做个西红柿虾仁,你跟子白都爱的。”

生墨笑眯眯的,“嗯!听蝶对我最好了!”

听蝶看着生墨,“小模样吧!才知道我对你好啊。哼!那以后胳膊肘子可别往外拐!”

“谁往外拐啊。怎么可能。”生墨有些一头雾水。

听蝶见生墨不明白什么意思,白他一眼“行了行了。去把青菜洗一下。”

生墨见听蝶发无名火,撇撇嘴,撸起袖子拿起一把青菜开始清洗。

而医院这边,胡智生做完检查。医生告诉他各项体能都已经开始恢复,比预想的要好,但是还要观察很长一段时间。医生告诉他要配合好医生的工作才能尽快出院。他听到医生这么说心里很是高兴,他要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听蝶。他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一瘸一拐的来找听蝶,护士却告诉他听蝶姑娘已经陪着方子白出院了。只留下一个面罩。他从护士手里接过面罩,看到上面绣的一直金色蝴蝶,他有些惆怅更多的是怅然若失。

他在镜子前戴上面罩,半张脸被面罩盖住了。只留下没有伤疤的半张脸。他看着窗外,正午的阳光直射进来。他的眼睛透过手指间看着天。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涌上心头,或许这就是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想念。他看着镜子里,自己下巴的胡茬又返青了。回想起听蝶帮他刮胡子的情景。听蝶说他的胡子很硬,很难刮。她以前也经常给子白刮胡子,但是子白嫌她刮得没有生墨刮得干净。听蝶帮胡智生涂上刮胡膏,小心翼翼的拿刮胡刀帮他刮胡子,他仰着头看着听碟,又闻到了那一缕淡淡的桂花香味,是听蝶头发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这是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听蝶,一种女人独有的温柔在他周身满溢,他有种想要拥抱的感觉。当听蝶的手碰到他脖子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个性格跟男孩子一样的丫头。豪爽又热于助人。跟欢场的女人截然不同。

他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或者他可以为听蝶赎身。叫她过上幸福的生活。

0.公历新年伊始,各种的活动目不暇接,子白依旧穿梭于这些应酬之中难以脱身,方田两家的联姻也在筹备着,方老爷对于这场联姻是期盼已久,早在子白还没有来上海时他就一直盘算着,所以在老家时对于方夫人要给子白张罗婚事的事情没有百分之百的应允。他书信一封寄到老家,方夫人得知子白要跟上海的田家小姐联姻一事是满心欢喜,既然子白是喜欢人家的,那么这个田小姐肯定不错,她立马去佛堂诵经,念珠在手指尖穿梭,柔润的光泽是她经年的转动换来的安慰。香雾缭绕,她的内心是甜丝丝的一种回忆,回忆着儿子年幼到成年的一幕幕事情,转身已经要成家的年纪了,诸多的希望在佛龛前一一传达给菩萨,求得一切顺利。

而这边,子白依旧是期盼着夜晚的回归,回归到原本的样子,脱掉一身西装革履换上便装,坐在生墨的房间里不肯出来,夜晚的柔光在窗帘的装点下幽幽怨怨,夜已深,揽过少年的身躯,在地板上依偎着,一杯洋酒,摇摇晃晃,微醺的醉意却是心知肚明的爱恋。两人对于即将的联姻都是心照不宣,不过一纸婚约而已。生墨知道子白的心里所想,所以他不在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感情,寄托于眼目传递的讯息里。子白不用说明,他与田沁馨不过是表面的恋人,他心里的人只有生墨。一把攥住生墨的手,咬一根手指进嘴里,舌尖的吸吮像是孩时的小游戏,在挑逗间,肌肤慢慢相融。

而胡智生此时正一个人呆呆的望着窗外的一轮月亮,云朵像是夜晚的大海,月亮像是一艘小船,他以为听蝶就坐在那艘穿上,朝他微笑。他从来没有喜欢上一个人,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像是桂花的浓香扑鼻,像是五月的阳光热烈,像是夜晚梦里徜徉的花海,像是听蝶帮他刮胡子时头发拂过他额头时的顺滑。他很想摸一摸听蝶的秀发,黑亮的像是瀑布。两根大马尾搭在胸前,干活的时候头左右各一甩,两根马尾辫就甩到后背上去。笑起来眼睛弯起来,好看极了。军队知道他伤情有所好转而且恢复挺快,特派人专门看护他,而且给他升了军衔。他成了旅长,年轻有为功不可没,等出院就正式嘉奖。他对此并没有感到开心。他现在的愿望就是尽快出院,回去时还能见到听蝶。因为前些日子方老爷多方打听才知道他住院疗伤的消息,托人前来送了许多补品,而且转告他,方家在租界的房子已经落实了,最近就会搬过去。他的那栋洋房就不会再继续暂住了,对他的感谢是万分的,等他出院还会登门道谢。他听到后甚是失落,他没有跟来的人过问有关听蝶的消息,他怕引起方老爷的猜忌,他知道方老爷老谋深算,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跟方老爷的交情不是很深,是通过自己的上级才认识的,要不是看在上级的面子上当初也不会把房子让给方老爷暂住。不过缘分就是这般巧妙,正因如此却与听蝶有了些许的联系。与此同时,医生通知他,公历新年前他就可以出院了,军人嘛体能好也正当壮年,恢复的也快。他心里更加感谢听蝶那些天的照顾,一天一顿鸽子汤。听蝶说,鸽子汤有助于伤口的恢复,喝了鸽子汤伤口长肉时不会痒而且也不会留大疤伤口的皮肤也不泛红,她是配了中药熬得,熬一上午,每当中午饭点,听蝶总会拎着食盒先到他的病房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鸽子汤,上面一层油花,那汤是他喝过最香的汤了,听蝶用汤匙一口一口喂给他,把鸽子肉撕成一点一点的然后泡上烙饼给他吃。吃完了还给他留一点水果,走时转身的那一个笑,他每天都回忆着,有时梦里都笑醒了。想一想他又笑了,这样一个好女孩,求之不得。

田沁馨得知父亲应允了方家的联姻,新年过后就准备订婚仪式,两家人到时要搞一个盛大的酒会,各界人士都会前来送上祝福。田沁馨除了答应下来没有任何想法。她能怎么样,虽然出国受了良好的文化教育,但依然摆脱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浓妆艳抹的自己,有时觉得自己特卑微,其实她什么也不求,就是希望能得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就够了,此时寒风从窗子外吹进来,裹了裹衣服走到床边,此时一个闪现,她回想起冬至那夜,在医院里生墨拿过毯子盖在她腿上的那一幕,一个谨小慎微的举动而已,却实实在在的打动了他的心,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连手指都是温柔的,她触碰过那双手,温暖细腻,像是春风一股,摸过她的心房,暖暖的。想到这,她突然有兴趣想下楼看一看方家送来的礼物,嫂子正在楼下清点。她噔噔噔下楼,嫂子看她下来就欢喜的迎上去,嫂子也是一个和善之人,对她从来都是很客气很恭敬。

“妹妹下来了。我正帮你清点呢。想着一会弄好了上去给你报数。”一把拉过田沁馨的手。

“谢谢嫂子了。我就是下来看看都是些什么。再说了咱们田家什么没有,他们方家送来的我也未必看得上眼。无聊嘛!看看而已。”

嫂子微微一笑。把账本往茶几上一撂,跟在她身后听她的差遣。田沁馨看着琳琅满目的礼物,珠宝摆设古玩字画,不过都是些衬托财大气粗的俗物,她看也不看。

“妹妹。要是你都看好了。我好在账簿上签上定。人家方府的人还在前堂候着呢。虽然是联姻长辈做主,可你也要去回个话,说个答应了。这样人家可也好回去复命啊。”嫂子跟在身后劝她。

她一听前堂还有人在候着。她就急忙问:“方家还来了人。是谁啊?!”

“听说是方家少爷的贴身随从。好像叫生墨的。”

是他,水生墨。田沁馨眼里像是开了花。从茶几上拿过账本画了定。穿过花园来到前堂。一眼就看到坐在圈椅上的生墨。生墨见田沁馨出来了,就立马起身作揖行礼。

“田小姐。”

田沁馨看见生墨,他还是惯常的低着头。依然一袭粉白长衫,棉马甲的领子上毛茸茸的兔毛衬着脸上白里透红的肌肤,一个冰清玉洁般的人。

“啊。你回去转告子白。订婚的时他看着办就好。我这边没有要求。”

他把账本递给生墨。生墨接过来再一次行礼。跟着与田老爷田夫人以及田沁馨的哥哥嫂子一一作别,后退几步然后转身离开田府。

或许最适合自己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田沁馨很是明了这个道理。她至此方觉,对于水生墨,她是喜欢的。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礼数周到恭谦有礼说话得体不卑不亢。她被生墨的全部言行及相貌所吸引,这是方子白不具备的。她看着生墨离去的背影,静静地离去。她有那么一时三刻不能呼吸。她恍惚着琢磨着相思的含义。才明了,原来是眼里的欢喜心里的焦急被这世俗的欲望燃烧,之后所弥留的灰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