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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孽龙一

春日昭昭,天光正好,百无聊赖的萧王爷正在跟王贵人切磋棋艺。

王贵人着一身淡色绣褙,虽是常服,不过细细看去,边上金丝银线镶织,倒也显得平添三分贵气。墨髻飞天,天生丽质,不施粉黛也显得娇媚可人。

萧绎也一身淡色华服,不时浅酌一口案上香茗,两人一左一右,在棋盘杀的你来我往,好不畅快。

侍女乖巧站在门外等候差遣,内外一片**。若是忽略了萧绎那扎眼的相貌,倒也不失为才子佳人的良景。

萧绎可是棋盘上的高手,往日里别说王府内外,就是整个江陵也没有几个棋手能在他手下讨得便宜,只是他今天明显不在状态,已经连输两阵,这第三阵的棋盘上,他也快被杀的零零落落,几欲抵挡不住了。

他脑中纷乱,神情虽然掩饰的十分平静,只手喝茶的频率越来越高,几乎每下一子都要呡上一口。

王贵人是个玲珑剔透的之人,连下数步臭棋萧绎都视而不见,已经大约猜到他的心思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抬眼看了萧绎故作平静的面容,也不再下子,轻声道:“王爷可有心事?”

萧绎正欲下子,闻声把棋子捏回手心,苦笑摇摇头道:“本王扫了你的兴了,实在是多事之秋,本王也不知如何开口。”

王贵人从袖中掏出一块香帕递给他,柔声细语道:“天下间还有事情能绊住王爷的步子吗?臣妾倒是不信的,相信很快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王爷无须忧虑。”

萧绎闻言哈哈一笑,轻轻拭去嘴边的茶渍,温柔道:“还是你最得我心,你是在担心子珩{王琳}的去向吧。”

王贵人微怔,知晓萧绎又自以为的会错意了,也不挑弯,顺话下阶,俏脸一红,点点头低声道:“什么都瞒不过您,臣妾听说子珩去为王爷办大事去了,好几天没个信,不免有些担忧。”

萧绎幽幽道:“安心吧,过几天子珩就会回来了,本王不会叫他涉险的。”

王贵人微笑着抬起螓首,点头道:“臣妾相信王爷,只是子珩太过刻板,总是惹的王爷不快,我一介妇人又不能为王爷排忧解难,事事都要王爷亲力亲为,还须保重身子。”

萧绎含情脉脉看着王贵人,握住她的巧手,温柔道:“真是体贴的人啊。”

一个侍卫快步跨来,走在侍女身前低声两句,侍女点点头,这才进屋报道:“王爷,侍卫来报,说丁先生回府了,正在厅中候命。”

萧绎心中最后一点点愁锁解去,喜上眉梢道:“知道了,本王这就去。”

王贵人知趣的起身道:“臣妾就不打扰王爷理事了,盼王爷事事如意。”

镇龙碑无误,张天师跟平安已经回来在厅里等候,这次回来多了一人——陆法和。

萧绎朗笑着进门,迎头就瞧见了正老神在在喝茶的张天师,侧下是一个闭目养神的中年人,边上还有正襟危坐的平安,。

萧绎眉头不由微蹙,张天师那是真“喝”茶,大吃大喝的“喝”,全然没有“品”的意味,乳牛饮水,咕隆咕隆的顺着喉咙就下肚了,顺手一抹,指尖捏着两三片水润的茶叶,屈指一弹,踪迹不再。

不过还是笑着迎了上去,高兴的说道:“道长回来了。”

平安率先起身拱手道:“见过王爷。”

萧绎随意摆摆手,不冷不热道:“免礼,坐吧。”

平安正要坐下,侧首见边上还是两人一动不动端坐着,一点起来行礼的意思都没,不由苦笑,身子矮在椅上,屁股只沾了一个边角。

等萧绎入了主座,张天师才起身,不咸不淡的揖道:“见过王爷。”

跟着陆法和也起身行礼。

萧绎点点头,淡淡道:“无须多礼,都坐。”

直截了当问道:“不知道长事情办的如何了,可有什么需要本王帮衬一二之处?”

张天师散漫的说道:“一切就绪,就等王爷一道禁水令,日子无须太长,两日即可,两日里,任何人都不得入江。还要一艘快船,不要求多大,能乘载十人的即可,只是越结实越好。”

萧绎思忖片刻,疑声道:“事关江陵安危,十人是不是少了点?”

张天师嗤笑一声,毫不避讳的笑道:“不是十人,是只要船,不要兵士,有我们这些人足以,若是我们失败了,随行再多的兵马也免不了投江喂鱼。”

萧绎长出一口气,压下心头恼意,沉声再问:“这没有任何问题,一切都按道长的意思,本王这就呼人去办,不知道长何时动身?”

张天师抚须淡言道:“越快越好,最好日落之前,我们便能动身。”

萧绎定声道:“可以,本王现在就传命叫人把快船送在江畔,诸位可以随意使唤。只是本王还想再问一次,不知道长有几分把握除妖?”

张天师睨了他一眼,一双惫散的瞳孔猛然化作星海。

萧绎着实被骇了一跳,近乎跳脚般蹦起,乍立着汗毛指着张天师,脸色惊得煞白。

眼皮再眨,哪里还有什么璀璨星空,一双老眼平淡无常,难道自己眼花了?

平安看着萧绎,不由出声道:“王爷,王爷可有恙?”

萧绎擦擦冷汗扑沁的额头,摆摆手坐下道:“无恙,本王想起些许外事,一时走神了。”

张天师淡淡说道:“王爷好气度,大事临头依然有顾遐想,贫道敬佩不已。坦白说,贫道并无十足的把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贫道只能做到尽力而为,不敢夸口万无一失。”

萧绎爽快的笑道:“道长尽力就好,本王深信诸位一定马到功成,就在府中敬候佳音了。”

话既漂亮又诚恳,听来绝没有一丝虚假的成分,只是心里恨的心肝脾肺肾都要气炸了,暗道江祸除去之日,就是这老杂皮归天之时。

侧目观想那个一言不发的中年人,转口道:“对了,还未请教,这位道长是?”

陆法和起身,拉着一张白脸,不苟言笑道:“贫道陆法和,见过施主。”

萧绎怔了片刻,接着眼睛一亮,面上飞快掠过一丝异样神情,霍然起身道:“原来是陆先生大驾光临,本王有礼了,先生请坐下说话。”

这下着实把他高兴坏了,寻了许久都不肯露面的人竟然自己登门了。虽说自己曾说这人不识好歹,但他确信陆和尚是真有本事的人,若是肯归他帐下,绝对锦上添花。

陆法和徐徐坐下,沉吟道:“贫道先前避而不见,亦是为了江患所为之,失礼之处还请施主勿怪。”

萧绎暗暗点头,脸色稍霁,这和尚果然是有本事的人,竟然早已先知先觉,虽然也失礼于自己,但是比起张老道,倒是可以拉拢一番。

展出一副豪迈的模样,热情又干脆的夸赞道:“法师果真是有大能耐的人,本王早已钦慕许久,今日终于得见,喜不自胜,本王厚颜请法师入府添为座上之宾,不知法师意下如何?”

陆法和点点头,又摇摇头,低道:“此事暂且搁置,待平患之后再议,施主意下如何?”

有戏!萧绎咧嘴笑道:“好,有二位齐在,何愁江患不平,本王无忧了,哈哈..”

陆法和缓缓闭目,不再言语。

张天师似乎记起了什么,咧了咧嘴,出声道:“贫道还要几人从旁协助。”

萧绎看了他一眼,回道:“道长需要哪几人?”

张天师淡淡道:“这个嘛...”

说着侧首,朝平安挤眉弄眼,一副老顽童的模样,朗声道:“安小子,那几人叫什么来着?”

平安大窘,轻咳一声,压着嗓门低道:“阮玉,游鸣山,李鸣竹。”

张天师挑眉乐道:“对,就这三个,游小子跟阮丫头,还有李丫头,他三也有点本事,一道跟着老道作个策应吧。”

萧绎皱眉,拉着嗓子踌躇道:“这...道长确信这三人不会束手束脚妨碍到诸位么?”

张天师脸子一拉,不悦的冷眼道:“王爷且心安,这一去说不好贫道也要栽了,多三个人在侧掣肘不掣肘老道不清楚,但是能多一分助力就多一分希望,王爷也不希望水淹江陵吧?”

好你个老儿,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若是除妖不成看本王怎么炮制你!萧绎银牙一咬,沉声道:“好,本王即可唤他们跟道长同行,道长还有什么需求,一并说来,本王无不应允!”

实在太扎眼了,一刻都不愿与这老儿同坐在此,索性大大方方的要什么给什么吧,快许走人快些清静,眼不见心不烦。

张天师眉开眼笑道:“老道山野之人,没什么欲求,安小子,你呢?还有什么想要的,王爷都这么大度了,你也别扭扭捏捏故作姿态了,想要什么痛痛快快的说出来,让王爷成全了你。”

萧绎冷冷的斜了他一眼。

平安赶忙拱手道:“草民无事相求,还请王爷尽快备船就好。”

萧绎起身冷道:“既然如此,本王就先走一步了,告辞。”

说罢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