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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郭越来探

夕阳昏昏黄黄的耸拉着,酥软的暮光照在屋中,冲淡了春雨后的清凉。

平安略显斯文的很是苍白,原本就不算丰润的两颊深深的凹陷下去,平日里明亮中略带忧郁的眸子合了起来,薄而白的双唇不时微微蠕动,似在呢喃着什么。

虽然他一连昏迷了两天,面色也不太好,但此刻呼吸平而缓,仿佛安然入睡的人儿。

阮玉静静的坐在床前,她往日如凝脂一般的面容褪去了些许血色,虽然依旧美丽,但此刻更像琉璃般晶莹,易碎。纤弱的腰肢上,银带又束紧了一分,素手轻轻把在平安的腕上,淡淡的乳白色元气丝丝沁入平安的身体,沿着脉门扩散在四肢百骸跟五脏六腑中,修复着平安破损的功体。

渐渐感到平安体内的生机慢慢的蓬勃起来,心脏有力的律动着,阮玉终于睁开了双眼,一双水样的眸子荡漾着鳞波,略带凄色的双唇勾起一道月牙儿。

把平安的手腕掖回被中,拾袖擦擦额上沁出的香汗,起身轻轻施去架上铜盆,伸指点如铜盆的水中,还好,不烫不凉,水温刚刚好。

摘下架上的干巾泡入水中,漂了几个来回,慢慢拧干。

捧起湿巾回在床前,细细的擦拭着平安的脸庞,轻柔的生怕惊醒梦中人。

忽然,平安的睫毛翘了一翘,闭合的双眼略略动了一下,喉咙稍滚,扯着嘴角发出一声轻咳,接着,费力的睁开朦朦胧胧的双眼。

阮玉手中动作一滞,水眸精光大涨,惊喜的轻呼道:“大哥,你醒了。”

平安脑中恍惚,呆呆的定了一阵,待杂乱的思绪稍稍回拢才半梦半醒道:“嗯,应该...应该是醒了。”

然后伸手扶住额头,边揉边说道:“头好疼,我昏迷多久了。”

阮玉把湿巾叠好置在胡凳上,拿住平安的手腕掩回被中,轻道:“你睡了两天了,外面雨刚停,你别乱动,当心着凉。”

平安扯着嘴角苦笑道:“两天啊,那我真能睡。”

说着倔强的又把手抽了出来扶在额头上,“哎,还是头疼,像被虫噬针扎一般。”

阮玉把平安的手再度揣回被子,转身倚在床上,抱住平安微微一抬,让平安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己的双腿上,双手按上他的额头,一边轻轻揉压,一边面色微红道:“你别乱动了,我来给你揉揉。”

平安苍白的面庞霎时扑了个大红,奈何身子乏力,半推半就下只能任由她了,僵硬的说道:“嗯...这个...又麻烦你了。”

阮玉低道:“无事的。”

鼻间飘着淡淡的香气,嗅着极为醉人,抬眼偷到了阮玉脸庞,像极了临近盛开的花朵,雪腻的皮肤发出莹白的光泽,平安的心脏不争气扑通扑通起来,赶忙深呼吸一口,闭起双眼默念起静心咒。

不知是否因为夕阳的缘故,还是感受到了平安滚烫的面庞,阮玉的双颊上也泛起两朵酡红,带着三分羞意道:“大哥,感觉如何,头痛好些了吗?”

平安轻轻的吞咽口唾沫,湿润下干燥的喉咙,跄道:“好多了,不那么疼了。”

阮玉轻拢下鬓间青丝,弱不可闻道:“嗯,那便好。对了,你睡了两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一会我去给你煮碗粥吧。”

平安摸摸肚子,略带疑问的诧道:“咦,你不说我都忘了,我睡了两天怎么一点都不饿,连渴都不渴。莫非我睡着了也会吃东西?怪哉。”说着暗暗运行一下元气,经脉还稍有刺痛,但是大致无碍了。

阮玉眉目含羞,轻轻点了下平安的额头,低道:“嗯,你睡着了也吃东西的,我每天都会喂你吃些米粥的。大哥,你伤势初愈,别再用功了。”

平安笑道:“真是啊,我长么大还从没发现自己有这种怪诞呢。对了,陆大师跟游兄弟怎么样了?”

阮玉微叹道:“游大哥还好,陆大师只能慢慢熬日子恢复了。还有,晌午时分,有位叫郭越的修士,自称是大哥你的朋友来王府中探望你,当时你还未醒,游大哥就把他安置在他那里去了。一会要不要我把他请来?”

平安立刻睁眼,暗忖道:“郭越大哥不是在京城为官么,怎么跑到江陵来了?莫非上清派出了什么大事?”,于是凝声道:“郭大哥确实我的旧识,你现在就去把他请来吧。”

阮玉心知平安已无什么大碍,轻道:“好吧,那我去了。”说着把平安扶靠在床上,迈着细步出了屋门。

不多时,郭越就推门走了进来。

郭越还是那个郭越,里外透着中年文人的风姿。

见平安依在床榻上,急忙上前攥住他的手腕,焦急的问道:“平安你怎么样了,现在感觉如何,是否落下了后患,听闻你身受重伤,为兄甚为牵挂啊。”

平安见他一脸焦忧的模样,平安满腔感动,拍拍郭越的手背,笑道:“叫兄长多忧了,目前小弟已无甚大碍,多谢兄长关怀。”

郭越摇摇头,不悦道:“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都吐血了,还嘴硬说没事。来,让为兄给你把把脉,萧王府的庸医我可信不过。”

说着就探上了平安的脉门。

平安无可奈何的笑笑,只能由他去了。

诊了半响,郭越眉头微皱,平安的脉象四平八稳,内息浑厚,比正常人还要正常,喃喃道:“不对呀,怎么会好的这么快,难道是什么潜藏的奇症?”

又疑惑道:“平安,你把上衣脱了,为兄再好好给你查诊一番,切莫留下什么病根。”说着就要扒平安的衣服。

平安赶忙护住内衫,连连摆手道:“大哥大哥,不必了,真不必了,阮玉也懂医术的,这两天就是她替我疗伤的。”

郭越挣了一怔,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回山后听师兄说起过,那姑娘确有些神异之处,你无事便好。”

平安笑笑点头,看看郭越身后,没有阮玉的身影,于是开口问道:“郭大哥,小玉呢?怎么没跟你回来。”

郭越坐了下来,笑道:“那姑娘说你刚醒,身子弱,给你煮汤去了,估摸一会就好了。跟你嫂子一样,是个贴心人,是个好姑娘啊,你可莫要辜负人家...”

平安一噎,尴尬着点了点头。

郭越以为平安被自己点破了心中那点小九九,年轻人那些情情爱爱总会略带些腼腆,笑道:“好了好了,为兄知道的,到时候别忘了通知为兄喝杯喜酒。对了,为兄现在不做官了,兄长打算带着你嫂子好好游览一番,之后就回上清山下结庐而生。”

平安诧异道:“兄长此言当真?”

郭越郑重的点点头。

平安不解,问道:“兄长为何有官不做,要归隐山林?”

郭越笑道:“累了,不瞒你说,我辞官之念由来已久,活了半辈子一直挣扎在朝堂中,实在心累的紧,无趣的紧。这次索性辞官,陛下那边也因为某些原因很痛快的批复了,为兄兄长无官一身轻啊,自在的很。”

平安双眸稍黯,咬了咬双唇,迟疑道:“请兄长实言相告,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郭越拍拍平安的肩膀,爽朗道:“别胡思乱想,不关你事。你嫂子现在就在城中的客栈歇息呢,莫非还要我带她前来当面对质啊?”

平安这才舒了口气,又凝声问道:“对了,兄长怎么知道我在江陵?”

郭越笑容一滞,张张嘴,欲语无言,眉目间划过一点苍凉,良久,低道:“我是郭家人,族人飞书到上清派通知我回云锦山参加张天师殡天大礼...”

平安登时瞠目结舌,呐呐道:“这...这...”

郭越僵笑的摇摇头,说道:“不用这么惊讶,说来不难理解,为兄少时叛逆,离家出走后投到了华阳先师门下,蒙师傅照料多年,学了些许皮毛,入了官场,虽说多年不归乡,但到底是郭氏本家人,现在天师道出了这样的大事,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回山一趟的。”

平安叹口气,惆怅道:“张天师不幸归天,说来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郭越摇头道:“平安啊,你不要会错意了,为兄此次前来不是找你兴师问罪的,更不会找你问责,你是你,上清派是上清派,天师道是天师道,一码归一码,至少对于我来说。”

平安感激的点点头,“多谢兄长体谅。”

郭越满意的点点头,“看到你身体无碍我就放心了,为兄虽然是郭氏本家人,但是呆在上清派的日子比家中的日子多了不知多少,论根底,我是上清派的人。虽然我同样敬重张天师,但他老人家此次除妖不幸归天,也算是不枉在世间走一遭了,相信天师道的多数师兄弟也不会归罪于你的。”

平安叹口气,“希望如此吧。”

郭越笑道:“好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这次助萧王爷解决了一大难,今后有何打算,是否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