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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病

陪着淳于嫣回到小旅店,亲眼看着她屋里的灯关上,黄建军才回自己的房间。一进屋,顾不上现下凌晨三点的时间,拿起电话就打给谢南山。

“南山,从明天起,你什么都别管,去给我查一个人。”

“淳于嫣,你见过的。”

“资料明天我给你。给我查,给我查淳于嫣的父亲到底是谁,查她妈妈当年跟她有关的全部细节,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事儿,还有她的姥姥、姥爷和所有家庭成员的情况,一件不能落。”

查,他必须得查,不能再管什么答应过的约定。今晚这样的淳于嫣,那连他和乐庭眼中都未必会出现的狠辣与绝然让他知道,这个姑娘的身世和曾经的经历绝对不简单。她,绝不会只是一个非婚生的小女孩儿。

而他若想真的走进她的生活,就必须得知道她心中所有的症结所在,了解她的真实过往。否则还谈什么人生伴侣,恐怕当个蓝颜知己都远远不够资格。而亲眼看着他的宝贝私下竟活得这么煎熬,他也无法再执行自己的原定方略,尊重她的人格和决定,她不允许,他便绝不插手她的生活。

第二天早上醒来,捧着自己还微微有些热的大头,淳于嫣懊恼不已。自己昨天是抽了什么风,才会什么都跟他说?有些话,那能说吗?真是烧昏头了,可就是真的烧昏了也不能说啊。尤其还是对着黄建军。他对自己的心思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她怎么就能一个撑不住,只图着自己心里痛快就什么都跟人说了?难受,哪年的今天不难受啊?痛快倒是痛快了,可现在,还有以后,她要怎么见人啊?啊!啊!啊!还有,他要是怀疑什么了问自己,自己又怎么答啊?啊!啊!啊!

听着外面又开始响起的敲门声,绝望地拿被子捂住头,继续躺在床上装鸵鸟。

这已经是黄建军敲的第四遍了。他也已经在门外站了至少二十分钟。听着里面不时传来的窸窣声响和偶尔夹杂的叹气哀嚎,黄建军知道小丫头肯定是后悔凌晨的举动,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了。毕竟,谁愿意自己最隐秘的心事被一个差不多不相干的人知道,还是自己亲口说出来的。可见,他家丫头那时候的心理防线得多脆弱。

“嫣嫣,还没醒吗?起床了,快九点了,不饿啊?”没办法,继续哄吧。

门内重又静了下来,没有一点声音,这是要一动不动地装死了?门就是不开,看你能把我怎么办?无奈地笑,小丫头,你还能一辈子不出来吗?再聪明的天才,归根追底也不过是个才18岁的小姑娘,真正的没长大。

“嫣嫣,你真不在啊?那我找人来开门了啊?反正你也不在,我正好来参观参观这房间里什么样儿,我叫人开门去了!”故意加重脚步,向远处走了几步。

听着他的脚步声像是真的走远了,顾不上头烧得真有些晕,淳于嫣从床上直接蹿起来,抓起背包、拧开门就往外冲。结果开门就看见黄建军正抱着肩膀,笑咪咪地看着自己,冲得太猛,一个没刹住,差点儿没直接撞他身上。忙又向旁边躲,发烧发得体力不太支、反应也有些慢的淳于姑娘险些扭了脚。手扶住墙,才勉强站住了。

“早啊,小懒虫”知道她自尊心强,故意放过她正糗在眼前的茬儿不提,全当什么也没发生的照常打招呼。

淳于嫣还能说什么?笑面虎状态下的黄建军她平常都斗不过,现下,心也虚、身也虚的怎么斗?无声地点点头算是招呼,乖乖地跟在人后头走。

知道她心里别扭,看见自己肯定更别扭。对此,黄建军颇有自知之明,给她时间慢慢适应,见她跟过来,自己便也不再废话,两人一路无语地一直往他的车前走。

“这儿没什么可吃的,”周围都是正经的农村,有几个零星小店也太过粗糙,看着实在没法入口。早点还是他特意跑到山上景区里买的,“早饭咱就在车上对付了吧,要是真饿,回头路上有像样点儿的地儿,咱再去吃”

在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带。从黄建军手里拿过刚拆好包装还没插上吸管的杯粥和包子,:“谢谢师哥,我自己来吧”。

黄建军只是笑笑,也不再说什么,拍拍她的头,打火开车。

山边没有正经的公路,路况不是很好。车开得很慢,黄建军小心冀冀地挑着好道走,尽量避着路上的坑洼,淳于嫣正在喝粥,怕太巅了呛着她。

喝了两口就放下,头晕加上心情不好,淳于嫣并没吃早饭的胃口。奥迪车在山前小路上缓缓徐行,偶尔的颠簸产生的震动也被宽大的车身和A8强大的减震功能抵消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再往前走,绕过那片桃林就可以上公路了。胜利在望,看看淳于嫣正握着杯子发呆,黄建军不由得加了些速度。他被这条实在算不上路的“路”闹得也有些小烦。

“等等”就要绕过桃林时,淳于嫣忽然叫了声。

“怎么了?”黄建军缓下车速。

“能停一下吗?”

踩下刹车,车稳稳地停在了桃林边上。

这,有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这片桃林了吧?按下玻璃,窗外的桃林吐火蒸霞、繁花胜锦,风吹过处、落英席地,正是好看的时候。妈妈今年可能会好,而那时,自己,将永远不会再有机会观赏这凡间胜景了吧?人的情绪真善变,不是吗?昨天还另自己伤心欲绝的地方,今天一旦想着可能连这都要失去,便又觉得万分珍惜、奉如至宝了?真可笑。自嘲的凄楚笑容溢上嘴角。

调整自己的角度,通过淳于嫣前边的凸面镜仔细观察着,黄建军的心越发的沉。

手扶上车门把手,要出去看看吗?淳于嫣问自己,真想,真的很想再去看看,再次置身其中,伸手摸摸树干、轻抚花瓣…,哪怕,只有一次。按住的扶手不由自主地往下压,可是,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该发生的早晚会发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有什么比让妈妈恢复健康更重要,有什么比让那二个真正高贵纯洁的灵魂重新得到她们本来就曾经拥有的幸福更重要呢?何必,何必在此刻徒增伤感,让自己变得软弱不堪?

收回了手,深吸口气给自己注入力量,收手,合窗,转头向前。

“师哥,走吧”前方颇多艰险,少年仍需努力!

黄建军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扣了几下,想了想没有说话,发动车子,依言前行。

拿起搁在驾驶台上的包子,大口吃起来。革命还没成功,眼前要冲的关卡不胜枚举,她在这个时候不能任性,不能让自己这么软下去、病下去。要想打赢,至少得保证健康。对眼前的机会难得,她要保证淳于丹青一定会恢复健康!心底的软弱来得太凶猛,需要做些什么来压制。自己的那份儿吞下去,伸出手去抓他的那份儿。

唉!黄建军停下车,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抱起她越过两人之间隔着的挡杆和一堆按键搂紧她,把人强压在自己怀里。这次使足了力气,淳于嫣几次强挣都没挣动,眼泪却再也止不住,成串地淌下来。

黄建军也不说话,见她安静下来,放松了怀抱,一手环住她,一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似心疼也似安抚。

淳于嫣手始终撑在两人之间,保持着最后的一点儿距离,心里再软弱,终是没近了两人之间的间隔,这会儿黄建军松下来,她也没收手,虽也软了力道,但还是撑住他,隔空伏在他怀里无声地哭。

湿热的泪水渐渐染透了黄建军的衣服,淳于嫣还是一声没有,只扶在他身前的小手开始抖,渐渐不支的模样,却依然倔强的强撑着。

“嫣嫣,我现在是师哥,只是师哥,行吗?”握住她的一个手腕,试探着想拉开,小刺猬的刺儿果然立刻又炸了起来。

“嫣嫣,小师妹,今天我只是师哥,只是师兄,啊。”只得又加大力气把人按在怀里,不停地安抚。

“嫣嫣,师哥知道你委曲了,嫣嫣,今天只是师哥,只是师哥,师哥一直陪着你,这次嫣嫣不用一个人抗”

不知是被他的哪一句话触动了,淳于嫣放拳为掌,彻底伏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从小到大,除了母亲,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真诚地关心她,而他此刻通过有力的臂膀传递给他的安稳感觉甚至是连母亲也未曾给过自己的。

他那一声声师哥,只是师哥,仿佛有着神奇的力量,竟催眠了她封闭多少年了的坚强,第一次,让自己在一个外人面前放下屏障,不再隐藏害怕和悲伤。

从开始的痛苦失声,到现在的嘤嘤轻泣,黄建军心疼死了。偏又不知从何劝起,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化在了小丫头又湿又热的眼泪里,无边无沿的让自己无法也无力摆脱只能跟着一起往下沉。

又把人往怀里拢了拢,真是心疼死了。

“小师妹,再哭师哥都快飘起来了”二个多钟头过去了,这也差不多了吧。担心她哭伤了,一边继续轻拍,一边半开玩笑地问。

除了抽泣,怀里的小人儿一点儿声音没有。

“”

别真是哭伤了,一会儿再哭抽过去,身子尽量往后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想看看她怎么样了。这才发现丫头的小手合在自己身上,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

哟,这眼毛可真长!看着淳于嫣两排合起来的浓长睫毛,黄建军忍不住赞叹,瞧他家丫头长得,眼毛都这么漂亮,又密又长不说,还向上弯弯的翘,亮得直反光。

这是哭累了?直接睡着了?

发现她脑门上微微的见汗,小心地挪出一只手,想把空调调低些。哎,温度不高啊,再看看温度盘,车里的温度也正常啊。可是怎么他也觉得这么热?这个温度不应该呀。

不能吧?

赶紧摸摸淳于嫣的额头,果然,都有些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