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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裂变(2)

大唐乾符二年即公元八七五年四月的一个深夜,浙西狼山镇遏使府中,镇遏使王郢正密谋着一件大事件:“弟兄们,既然赵隐不仁,那就休怪我们不义,干脆先下手为强,造反得了!”。王郢原本是镇海军节度使的手下,曾经多次立下过战功,但这个镇海军节度使很不地道,王郢心有不甘。

自从安史之乱之后,大唐就像一位被重拳彻底击跨的巨人,再也难现昔日的辉煌和强盛,宦官专政和藩镇割据已经成了大唐王朝所身患的两大顽疾。既然大唐王朝已经身患重疾,而且大唐王朝对下属和臣民的影响和控制日益削弱,那么自然有人不把长安城中的那个朝廷放在眼中。

咸通元年即公元八六零年正月,浙东剡县的盐贩子裘甫率领当地百姓起兵造反,一时间声势浩大,席卷整个浙东一带,搞得大唐朝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平了裘甫。咸通九年正月,戍守桂林的徐州士兵在度粮料判官庞勋的率领下起兵叛乱,并率兵从桂林出发,一路攻城略寨,攻占了徐州附近的多个州县,声势规模完全超越了裘甫,甚至一度有终结大唐王朝的趋势。但大唐王朝依靠那几位平时并不太听话的藩镇的帮忙,庞勋最终兵败身死,大唐王朝再次躲过了一劫。

唐朝在江浙一带的驻守兵力原本就十分薄弱,于是王郢率领六十九名死党,占领兵库、抢夺兵器,居然成功地聚集了数万之众,并一度攻占了苏州、常州,并泛舟入海,沿着浙江、福建沿海到处攻掠,江浙一带再次狼烟四起。鉴于唐朝在浙东、浙西一带的兵力严重不足,唐朝皇帝李儇决定在浙西、浙东一带招募新兵,抵抗王郢的叛乱。

在浙西杭州府石镜镇,有一位名叫钱镠的年青人看到了朝廷颁发的招兵告示,他决定放弃目前的盐贩子职业,加入到征讨王郢的新兵行列。钱镠是杭州临安人,出生于大唐中和六年即公元八五二年。

钱镠诞生之时,其父钱宽并未在家,当邻居通知钱宽时,钱宽急忙赶回家中,却发现红光满屋。由于担心这个出生的婴儿会给自己的家族带来灾难,钱宽决定将这个婴儿丢弃在井中,但遭到了母亲水丘氏的强烈反对,钱镠最终保住了性命,所以大家又称其为钱婆留。

少年时代的钱镠对读书科考完全没有兴趣,除了骁勇善斗、舞枪弄棒外,钱镠似乎没什么正事可干。作为一名普通平民家族的成员,不事生产、无赖于市井的钱镠同样面临着残酷的生计问题。于是,钱镠决定从事隐秘的走私食盐工作,俗称盐贩子。

盐属于朝廷控制的资源,只有朝廷才有买卖交易食盐的权利,普通百姓是无权进行食盐买卖的,所以走私食盐是犯罪行为,轻则做牢重则斩首。但盐贩子中出英雄,许许多多的野心**青年们踏上了这条充满荆棘之路。

年青的钱镠同样选择了这条道路,在杭州、越州、宣州的山间小道中,经常能够看见年青的钱镠挑着盐担,神情严峻地穿梭在城镇和乡村之中。然而,钱镠很快发现盐贩子这个职业是永远不会有前途的,和朝廷作对似乎不太可能有好下场,即使侥幸逃脱,也像丧家之犬般终日东躲西藏不得安宁。

在石镜镇,钱镠遇到了石镜镇将董昌,董昌实实在在是钱镠的伯乐。钱镠的勇武善战、精通武艺吸引了董昌,董昌很快任命年仅二十四岁的钱镠为石镜镇副将。乾符三年即公元八七六年,王郢在攻打明州时,被明州镇遏使射杀,稀里糊涂地就结束了他的造反生涯。

没能亲自终结王郢,钱镠略有遗憾,但在王郢起兵造反的同时,另外两位盐贩子王仙芝和黄巢,分别在河南的长垣和山东的冤句发动了反抗唐朝的斗争。王仙芝屡次被唐朝朝廷击败,于乾符五年二月在黄梅县被唐朝招讨使曾元裕击败,兵败身死。

王仙芝的那帮兄弟们一部分部队投靠黄巢外,另一群残部在部将曹师雄的率领下居然渡过了长江,攻掠浙西宣、歙、润、湖等州,再次将战火点燃于浙西一带。作为土生土长的浙西人,钱镠自然容不得曹师雄等跳梁小丑在家乡做威做乱,于是钱镠随董昌参加了讨伐曹师雄的战斗。

朝廷军稍稍发力,曹师雄便烟消云散了。作为一名小小的石镜镇副将,钱镠在这场讨伐战中获取了一定的战功,立即获得了朝廷的赏赐,任石镜镇衙内都知兵马使,迁镇海军右职。

乾符六年即公元八七八年春,黄巢和唐朝的各路朝廷军在中原河南一带鏖战一番后,漂亮地玩了一手声东击西之计,兵锋南下,直取淮南和江西,但在江西一带黄巢遇到了自己一生之中最大的克星高骈。

高骈出生名门世家,其祖父高崇文是唐朝中期的一代名将,封南平郡王。高骈文能吟诗作词,武能征战沙场,文韬武略,文武双全,曾经展示过一箭双雕的绝活,又被称之为“落雕侍御”。

咸通五年,朝廷救援被南诏所侵犯的安南,高骈被任命为安南都护经略招讨使,负责对南诏作战,高骈没有辜负朝廷的期望,在大唐已经日趋衰落的局势下,仍然大败南诏,收复整个安南地区。乾符二年,南诏又将骚扰的目标转向了西川一带,高骈再次临危受命,任西川节度使,负责摆平南诏。南诏人干脆直接退兵要求和谈,西川又一次风平浪静了。

当黄巢的盐帮大军渡江南下时,唐朝朝廷及时任命高骈为镇海军节度使,负责在江南一带把黄巢彻底摆平。连凶悍强劲的南诏大军都能搞定,更何况是黄巢手底下的那帮盐贩子,高骈对消灭黄巢信心十足。黄巢屡次在江西一带被高骈击败,被迫转入浙东山区,开辟山路七百余里,进入闽地境内。

第二年正月,高骈派遣猛将张璘、梁缵分道进军闽地,再次痛击黄巢的盐帮大军,黄巢手下的三名重要将领毕师铎、秦彥、李罕之则直接投降了高骈。被高骈打怕了的黄巢再也不敢久留闽地,干脆率领他的大军南下,进入了岭南地区。

黄巢率军攻占岭南头号重镇广州,高骈没有追到岭南地区。但久留岭南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因为瘟疫开始袭击黄巢的这支大军了,军中十个人里面死的就有四五个,再不离开广州,黄巢和他的兄弟们估计都得埋在广州了。

仅仅占领广州一个多月后,黄巢的盐帮大军再次开始了他们的北伐之路。黄巢率军沿湘江顺流而下,很快攻占衡、永、谭、郎、饶、信、池、宣、歙、等数十州县,搅得江南一带再次不得安宁。到了十二月,黄巢携二十万大军将攻掠的目标指向了钱镠的家乡临安县。

对于黄巢的再次肆虐和扫荡江南,作为征剿黄巢大军的总指挥,高骈自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更何况大唐皇帝李儇刚刚任命高骈为淮南节度使,充盐铁转运使,高骈成为掌握淮南经济大权的实力派,当然也得有所表示。于是,高骈召集淮南、江西、浙西地区的各路大军,要齐心协力把黄巢消灭在江南。

虽然浙西并不是高骈的实际控制地盘,但作为大唐在江南的征剿总指挥,董昌和钱镠自然要听命于高骈的遥控指挥。董昌忧心重重,因为整个石镜镇上下一共只有三百多名士兵,用三百多名士兵去阻挡黄巢,简直是在开玩笑。

但钱镠却有自己的应敌之策,正面和黄巢交手毫无胜算,但临安一带多为山区,翻山越岭,黄巢的二十万大军无法全体通行,必然是以小部队慢慢行军,旗鼓相远,首尾很难相顾,可以采取伏击战。钱镠自告奋勇充当伏击战的指挥官,石镜镇原本人手就不多,更何况人带多了不利于打伏击,就只带二十名精锐骑兵吧!

事实果然如钱镠所料,临安的山区给黄巢大军的行军带来了很大的麻烦,黄巢进军临安的先头部队只有两千余人,由一名骑马的小头领率领,正缓缓地向临安进军,而钱镠的二十名精锐骑兵正好埋伏在他们即将经过的山坡丛林之中。

以二十人应对二千人,钱镠必须以奇制胜,在冷静地观察了对手的形势后,钱镠决定擒贼先擒王,亲自发射弓弩,将那位一马当先、十分高调的小头领一箭射杀。主将的死亡给这支黄巢的先锋部队制造了极大的混乱,钱镠乘势率领二十名精锐骑兵杀出丛林,大获全胜,斩首数百级。黄巢和他的二十万大军放弃了攻打临安,转而继续攻掠江西、淮南一带。

在江西一带和高骈的淮南军作战了半年之后,黄巢再次率兵由采石渡江北上,目标直指洛阳、长安。高骈打算仿效昔日的三国孙坚父子,拥兵割据江东,所以当黄巢大军猛攻淮河北岸的泗州时,高骈充耳不闻装瞎子。短短五个多月的时间,黄巢大军横扫整个河南,攻破东都洛阳,进军潼关,入主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