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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死城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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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十一娘本来一直在死城中利用地形阵势与皇甫仇周旋,可是敌人太多武功太强,她不能与之硬拼。今天皇甫仇突然将包围撤去,她还不敢相信有人来援,以为又是皇甫仇的诡计,待听得外面打了半天,手下弟子探得是姐和另两个男子,一老一少,辛十一娘立刻猜到是谁来了,她将手下分成数队,悄悄地在皇甫仇的外面又布了一层包围圈。

红莲会弟子一半在岩石土堆之后,另一半听她号令一齐冲入,皇甫仇的阵势果然立刻被打乱,刀楼的弟子和金兵自相残杀,夺路而走,红莲会众人又占据了有利地形,别看她们人少,可是虞姬的九宫八卦阵何等厉害?一边是有辛十一娘指挥的,另一边进阵时有皇甫仇带路,现在众人四散,如没有头的苍蝇,东撞一下西撞一下,没有几个能撞出阵去的。

出虚道长和辛十一娘对视一眼,二人心意想通,知道今rì最大的敌人是皇甫仇,对付皇甫仇只有季晚晴,辛十一娘仗剑护在出虚道长身边,出虚道长取出箫,吹出一曲悠悠的逍遥游。这曲是逍遥太极剑步伐的曲调。

季晚晴正自苦苦支撑之际忽听得耳边响起了一曲“逍遥游”之曲,忽近忽远,忽强忽弱jīng神大振,手脚相互配合,合着音律,场中形势登时大有改观。

这步伐季晚晴得过出虚道长的指。皇甫仇却不懂,虽然他也jīng通音律,看了季晚晴的步伐,立刻摹仿着步动,只是其中关键之处不懂,光有形似,却也没有多少威力。

出虚道长吹箫,辛十一娘在一边轻轻吟道:“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rì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断数然也。此虽免于乎行,犹有所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之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当年在淮南出虚道长和辛十一娘初相识时,出虚道长曾弹这曲。南京城中二人定情,出虚道长吹奏,辛十一娘轻吟,天上rén jiān,无此乐也。最后钟山之颠,辛十一娘将出虚道长打下山去,虽然二人早有预谋,但辛十一娘以为二人从此不会再相见,也不知道出虚道长是否听得到,在悬崖边抚琴,也是这一曲逍遥游。

这一对情人二十年如一rì,深爱对方,可是命运多变,二人白发丛生,却无法结合,今rì在战场中相见,二人都是泪流满脸,箫声中有呜咽之声。

出虚道长反复嚼咀着: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三句话,心道:“我们这一生背的包袱实在太沉重了,而今天得以明白人生真谛,却年华已逝,两鬓见霜,他不由地暗然神伤,向辛十一娘看去时,正好遇上了辛十一娘的一双泪眼。二人都一怔,各自避开。

季晚晴脚、腿、臂三处受伤,幸好皆非要害,尚能坚持,他听得逍遥游之曲,心中空明,无己、无功、无名三句,正是逍遥太极剑的关键,季晚晴忽然贯通,出手如风,本来是见招方才拆招,苦于支撑,现在突然反击,却叫皇甫仇、金氏三娘和完颜忠三人大惊。

皇甫仇虽然明白箫中之意,但他杀人太多,心有旁鹜,无法领会其中逍遥之意。箫音不仅于他无助,反而打乱了他自己的步伐,而皇甫仇跟着箫音走,却有一种邯郸学步的味道,不仅没有学成别人的步子,却把自己的步子也忘了。但他毕竟是一代高手,见自己的剑招纷纷落空,又见部下大多死伤、投降,立刻后飘三丈,脱了战圈。

金氏三娘引剑护身,不再进攻,只有完颜忠噗人粗鲁,兀自不顾死活。

季晚晴那一招“以攻为守”正是逍遥太极剑jīng华,完颜忠虽是高手,怎么抵挡得住季晚晴的剑法?两条胳膊被御了下来,飞出老远,其中一只胳膊的手上还紧紧地抓住那把锯齿刀,那锯齿刀中还有一招尚未使完,砍得岩石火花四溅。

完颜忠尚不明白自己何以一招有这么大的威力,能将数丈外的岩石砍得火花乱冒,忽见自己两个臂头都有血如泉涌出,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皇甫仇脸sè大变,寻思己方三鹰中的完颜忠外伤,萧二强内伤,但都极重,已无法参战,金氏三娘虽狠,在这一场血战中也吓得魂飞魄散,她出道以来,第一次知道宋人中也有不怕死,顽强坚毅的人,早没有斗志了。邵侯星瘫软在地,如一滩泥一般。

而对方出虚道长、季晚晴、辛十一娘受的都是轻伤,并不影响战斗力,自己的部下也早失了斗志,忙唿哨一声,先将部下收拾起来,以图再战。

季晚晴见强敌甫退,又见辛十一娘来助战,高兴异常,正想过去同她话,却见出虚道长和她泪眼相对,无语凝噎,他在路上已知道出虚道长和辛十一娘的旧事,不愿意打扰他们,悄悄走到另一边,心道:刚才玉仪中毒倒地,不知情况怎样。转头向辛玉仪看去,却大吃一惊,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不知身之何置。

辛玉仪躺在地上,脸sè铁青,生死不明,姜玲站在她身边,脸sè极为郑重。

季晚晴心乱如麻,呼道:“玉仪,玉仪,你怎么了?师妹,她怎么了?”

姜玲心中如倒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麻,最多的还是酸楚。在季晚晴心中,毕竟还是辛玉仪更重要,自己不过是他的一个师妹而已。

季晚晴呼声一出口,身边各有一阵风起,辛十一娘和出虚道长同时扑到近前。

辛十一娘握住辛玉仪的手,道:“贤侄,救人要紧,还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

姜玲道:“我看过了她中的是刀楼的毒,无妨的。不过……”

辛十一娘、出虚道长和季晚晴同时道:“不过什么?”

姜玲犹豫了片刻,道:“我身边没有解药,怕拖得久了,对身体有害。”

季晚晴刚才见辛玉仪倒在地上,方寸大乱,此时镇定下来,翻开辛玉仪的眼皮子,又搭了搭她的脉,看看她的舌头,道:“这是无花仙子的毒,用茅草根和清凉散便可解,何须另要解药?刀楼虽得了《百草经》,用毒一道却是稀松平常。”

辛十一娘和出虚道长知道他是江南药王姜太公的后人,于用毒解毒是最有本事的,他没有事就是没有事。二人放心不少,但季晚晴却暗暗疑感,心道:姜玲的使毒用药的功夫不在我之下,何以这么容易毒也没有看出来?

若姜玲有什么坏心思,刚才辛玉仪确实又是她救下的,若是没有姜玲,三人恐怕早已被皇甫仇打败了。季晚晴想不出为什么姜玲要对辛玉仪不利。

姜玲避开季晚晴的目光,脸上yīnyīn晴晴,不知她在想什么。

皇甫仇虽败,但是实力犹存,红莲会众弟子连rì转战,疲累已极,若是硬冲,死伤必众,若是不出,众人身上带的干粮不多,只能一两天吃的,辛十一娘犹豫不决,在城中慢慢踱着步子,一时也想不一个万全之策来。

此时辛玉仪已悠然醒转,见到季晚晴,眼中露出不欣喜的神sè,道:“娘呢?娘好么?”

辛十一娘忙握住她的手,道:“娘好,你别动。好好躺着。”

辛玉仪眼珠子一转,已看到了出虚道长,道:“道长,你也来了?太好了,你还欠我一样东西呢。”众人一怔,心道:出虚道长方外之人,怎么会欠姑娘东西的?

季晚晴心里明白,可是他知道出虚道长是她父亲,话不能太过份了,阻止道:“玉仪你安心休息,别同道长胡闹了。”

辛玉仪眨着眼睛道:“道长话算不算数。”

出虚道长这二十年来,都没有现在这样快乐,他虽在追求无己、无为、无yù、无求的境界,其实内心深处对辛十一娘的思念与rì俱增,见了女儿,喜不自禁,哪里会不答应?他立刻含笑道:“那天在华山西峰,是你胜了,我自然不会耍赖的。”

辛玉仪道:“若是我求你传我逍遥游之曲呢?”

出虚道长道:“你就一心想助你的晚晴哥哥,我连武当掌门都不做了,还在乎这雕虫技?只是这曲中有许多地方甚是难学,你须有个准备,要下苦功夫才行。”

辛玉仪忙头不已。

姜玲见这一家人笑笑,心中实有不出的辛酸。

众人正在商议下一步计划,忽听得一声长笑,震耳yù聋,正是皇甫仇去而复归。

季晚晴长身道:“皇甫仇,你又来送死么?”

皇甫仇道:“谁死谁活,却也难了。武兄、孟兄,我们谁先上?”他的身后,多了两个人,正是武四霜和孟子达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