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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谁的

记得,在榕市,他也这样抱着我,在地下放映室看电影。

目光和他对上,恍惚看到他眼底揉杂了许许多多的情绪,心疼,愧疚,自责,来不及细看,他已经敛了眸。

“疼吗?”他抬手摸.我的脸,脸上的烫伤在他的指尖下再次发.烫。

“不疼。”我覆.住他的手,任他温.热的掌心全部包.在脸上,轻.轻摩.挲。

他的眸底隐着翻涌的情绪,听到我的回答,一把勾住我的脖子,把我整颗脑袋压进怀里,声音低低地,“以后,再也不会了。”

那样郑重地语气,无端让我心头一颤。

贴着的胸膛结实坚硬,耳边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我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惜,靳少忱承诺的以后,我并没有等到。

我等来的是,人生中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和绝望。

——

三月初,靳少忱去了榕市,白士熵飞回了德国。

我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白士熵走之前,来了趟温城,给我带了礼物,是一盆绿植。

在德国那段经历,我和他已经成了心照不宣的朋友。

春意渐浓,正午的太阳艳而不烈,洒在身上,满满的暖意,他一身灰色笔挺西服,就站在单位门口的梧桐树下,和我说了几句话。

很奇怪,明明,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意外投缘,他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的口吻,实在像我多年未见的老友,熟悉而亲切。

白家的事,我不好多问,简单说了几句自己的情况,就让他注意身体,顺便把寻.欢塞给我的阿尔卑斯棒棒糖作为送别礼回赠给白士熵。

白士熵两指夹着棒棒糖,有些忍俊不禁地看着我,“这是我收到的,最特别的礼物。”

我没想到的是,这根棒棒糖后来被他用特殊方法保存了许多年。

他上车前,很是认真地对我说,“杨桃,如果你以后遇到自己没法解决的麻烦,可以来找我,我不怕麻烦。”

我突然后悔随手扔给他棒棒糖作礼物了,我起码应该给他买块表,还得是那种万八千的。

这样一句掏心窝的话,都快赶得上寻.欢和我的交情了。

挥手告别他,李白就从树上跳下来。

接过我手中的绿植,在我看来,他小心翼翼地只差把根从土里拔出来检查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靳少忱的关系,所以对白士熵特别防备,但我没问,我接过绿植回了单位。

下午,公司门口来了辆花卉市场的专车,抬上抬下的给我们单位门口添了大大小小十几盆盆景,又给我们单位每个人桌上添了三四个净化绿植。就连头儿和顾队的办公室,现在打眼看过去,满眼的绿色葱茏。

我给靳少忱打电话,他半句不提盆景,只问我有没有吃饭,我答非所问地说,“我很喜欢,同事也都非常开心。”

他那边就突然静了一瞬,感觉空气都凝固的样子,然后我听到他的脚步声,踩在高级大理石地板上,步伐隐约很急,我以为他在忙,就说,“你先忙吧……”

“吧”字刚落下,就听到他在那头说,“再说一遍。”

我一脸懵逼地重复,“你先忙……”

“上一句。”靳少忱很耐心地纠正。

我想了想,我统共跟他说了两句话,犹疑地对着话筒问,“我很喜欢?”

靳少忱在那头低低“嗯”了声。

我只觉得心头发软,有什么东西顺着血管熨帖了整颗心脏,四肢百骸都烫了起来。

我挑了个没人的地方,捂着电话小心翼翼地喊,“靳少忱。”

“嗯?”

“我爱……”身后听到鞋声,我猛地换了话头,“爱马仕包包不错,嗯,挺好。”

我是在楼梯道打的电话,身后的同事开门看到我,又关上门,我心虚地呼出一口气,电话那头的靳少忱却是笑出了声。

“笑屁啦!”我娇嗔地挂了电话。

和热恋中的其他女人一样,我整个下午都心情极好地时不时走神发呆,去想靳少忱。

寻.欢每次走到我旁边,都要扇鼻子说,“我闻到爱情的酸臭味……”

我朝他龇牙,“滚。”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我给靳少忱打电话那会,他在开会,本来正面临裁员,很沉重压抑的话题,偏偏接到了我的电话,用管理层的话来说,就是龇着獠牙的怪兽突然绽放了笑容,底下的人活见鬼一样,纷纷打颤,所有人屏住呼吸,空气安静得针落可闻。

我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多年以后了。

——

三月中旬。

因为寻.欢跟我提过几次秦五叔的病情,加上秦五叔太能闹腾,每次都折腾武警医院的医生和护士,这边打针吃药,那边就拔针头,从喉咙里把药抠出来吐了,搞得武警区鸡飞狗跳,所有的医生护士基本都围着他一人转,个个都身心俱疲,上报到市里,市里根本不接这样的情况,也就只能这边受着,寻.欢让我想想办法。

我就抽了下午时间去看看秦五叔。

在那之前,我先去看了秦武,并没有申请探视,只是进去打听了下,知道他每天都在看书,记笔记,生活充实,我也就没去打扰他,走前把从书店新买的几本书交代了负责人帮我递给他了。

去看秦五叔的时候,他正在病床上闭着眼装死,护士喊他吃药,他装作没听见,要给他打针,他就抱住胳膊浑.身.绷.紧。

护士无从下手地站在那,我从外面进来,就把东西都扔在桌上,跟护士说,“等下我按住他,你给他打针。”

点滴经常被秦五叔拔掉,现在他们就只敢给他打针。

听到我的话,小护士有点讶异,看到我身上的正装,才恍悟地点头说好。

病床上的秦五叔听到我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睛看到我那一刻,就燃起了愤怒的光芒,他有些狰狞地瞪着我,“你来做什么!”

我脱下外套,活动着手腕朝他走近,“哦,看看你死没死。”

秦五叔被我一句话气得梗了半天没反应,我抓住时机,并住他的胳膊,把他整个翻了过来,小护士很懂得配合,一针捅了下去。

估计也是被秦五叔折腾惨了,这一针扎下去,大半个针头没入,秦五叔痛得直喘气。

他瘦了太多,整个人就剩一副皮包骨,脸上堪堪挂着层皮,瘦骨嶙峋地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能羽化登仙。

打完针,护士推了车出去,秦五叔趴在病床上,半天没缓过来。

我知道他想见秦武,但他们自从隔开看押,就没有互相探视的说法,我坐在板凳上,跟他讲秦武最近的情况。

秦五叔慢慢安静下来。

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认真听,我把我所了解的情况全部讲完之后,就把秦武当初跟我说的那句话告诉了秦五叔。

“秦武当时就说了,让我一定要好好照看你,他怕你受别人欺负。”我从凳子上站起来,把地上的药片捡了起来,看着病床上的秦五叔说,“可他不知道,是你在欺负别人。”

病床上的秦五叔突然犯了病一样腾地跳起来,朝我嘶喊,“你滚!”

不知道哪句话触了他的雷区,他开始口不择言地谩骂,“你这个臭婊.子!个婊.子!你个婊.子有什么资格说话!”

那两个字听在耳里格外不舒服,我面色有些难看,“秦武如果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他会认你做父亲吗?”

“你滚!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婊.子!也敢跟我说这样的话!”秦五叔愤怒地两眼发红,嘶吼的声音沙哑难听。

外面的医生和护士都被惊动了,纷纷拿了镇静剂过来,看到我站在那,就请我先出去。

我也觉得秦五叔完全不可理喻,没办法开导,这种只能隔离。

我准备出去,哪知道秦五叔躺在那,一边挣扎一边喊,“个婊.子,我儿子先天.性.无.精.症,怎么会有孩子……个烂婊.子,让我儿子戴.绿.帽……个婊.子……虚情假意……个狗东西……”

我像是被人闷声打了一棍。

像是没听清一般,我拨开正给秦五叔打针的所有医生和护士,抓着秦五叔的衣领问,“你说什么?”

手快的医生早就给秦五叔注射了镇静剂,他此刻面容祥和地躺在那,朝我“呸”了一口,“婊.子!”

我浑身发冷地站在那,身边医生和护士把我拉出去,我脑子里还浑浑噩噩的回荡着秦五叔说的每个字眼。

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目光缥缈地抬手抓住一个护士的衣角,用脑子里零碎的片段组织着磕巴的语言,“那个,什么,无.精.症,是,是什么意思?”

……

从武警医院出来,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我却遍体生凉,浑.身遏.制.不.住地发.抖。

耳畔回荡着小护士脆生生地声音。

静夜检查没有发现.精.子……

男性最难治的不.育.症之一……

那么,那么。

那么,我的孩子……是谁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