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看书 > 爱无反顾 > 116.你怎么不去死

116.你怎么不去死

我开始重新回去上班,不然以后拿什么养活我们娘两,我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很苦,但是我不在乎,起码这样觉得心里好受,不用再饱受煎熬。

那颗为人母的心越发深沉起来。我给自己制了张日程表,除了上班时间,每天什么时候吃什么,什么时候散步,什么时候听音乐胎教,都规律地按那张表来,参照了一下别的孕妇的体重,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壮实,每天更加紧锻炼,即使还是吃不下饭,也强迫自己多吃,慢慢下来,这样的日子觉得很踏实。

如今不比之前,工资有限,我干什么都要精打细算,不能多花了一分钱去,得给肚子里的宝宝存奶粉钱了。

下了班顺便买了菜回去,跟小琪一起做饭,难得她今天这么早回来。

她惊讶地看着我用仅有的几样食材做出来几个菜,还有汤。我一边往桌上摆,一边笑,“原本我一个人是打算那这排骨和豆腐做一个汤,现在成功拆成两个菜,怎么样,厉害吧?以后跟我学着点。你看,糖醋排骨,豆腐改拿来炒冰箱里的虾皮,汤改成紫菜蛋花。”

小琪嘴里嚼着个口香糖,“你怎么跟以前我们大学食堂的橱子一样啊,贼精贼精的。”

我白了她一眼,“这叫生活智慧,懂不懂?”

这天下班,我收拾了东西刚要走,同事刘蔓突然走过来拉住我,一脸难色。

“怎么了小曼?”我温和地笑问这个并未深交的同事,想不出来她找我有什么事。

“星溱,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嗯?你说,只要我帮得上。”

“你……能不能陪我去做一个小手术,我在槟城没其他什么朋友。单位里,他们嘴巴大,我就信得过你一个。”

我担忧地急问,“你生病了?要紧吗?”看着刘蔓的脸色,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果然刘蔓抹了把眼泪,说,“我怀孕了,但他和别人结婚去了,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晕!怎么谁有这事都来找我。

一直到了医院妇产科门口,我才真的后悔答应她来。一个孕妇陪另一个孕妇去做人流手术,这确实不是什么好的决定。硬着头皮进去,陪她一起把手续办了。刘蔓在手术切结书上签了字,还有一堆术后护理单子也一一签了。医生望了望我俩,问,“家属没来?”

刘蔓摇了摇头,“朋友来了。”

“那就你朋友帮着签一个知情书。”医生把笔递给我说。

我本来望着手术室几个鲜红的大字,手脚就有点发软,此时更来不及多想,昏头昏脑在那些文书的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

在手术室外等了许久,才见护士搀着面色惨白的刘蔓出来,而我自己经也没多少力气去扶她,由着刘蔓被扶进休息室,两人都休息了半天才摇摇晃晃地回去。

一路上我都在想刘蔓的话,那姑娘幽幽怨怨地说,“我不能就这样把孩子生下来,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在单亲家庭长大,这对孩子不公平。”除了这,她还说,“我一个人如果带着个孩子,这辈子就只有不再嫁人了,谁看到这拖油瓶还会要我。”

可能因为太多变故,这些问题,在我的脑子里都过过,但都不曾入心去细想,做什么都只凭着本心,凭着一股子倔强。看着别人毫不犹豫的舍弃了孩子,才再一次被提醒选择但单亲妈妈,将面对多少辛酸不易。我甩了甩头,告诉自己一切没有那么糟。又或者,我现在只是在逃避,无法忍受和陆政谦住在一个屋里,睡在一张床上,免得对着他温情的脸,却一再想到那些撕裂人心的事实。

等哪一天,我可以心平气和面对他了,要是……要是他想看孩子的话,我不会拦着。

这么胡思乱想着,回到家。在门口掏钥匙才发现,刘蔓那堆单据,都还在我的包里,罢了,等她休息完来上班时,再还给她吧。

第二天,是园里举办的家庭亲子日活动,这算是我们幼儿园一个传统的项目,我被拉去做主持。我怀孕的事基本上除了小琪,没有人知道,推辞不下,我不得已换上了一双六公分高的高跟鞋,和一件腰腹部有点褶皱的裙子,看上去倒还窈窕,看不出肚子来。

活动结束后,我觉得肚子空落落地,顾不得换衣服就去出去寻吃的,刚出了大门口,周警官的电话就打来,说是约我吃饭。

我不知道我跟陆政谦那些破事儿他到底知道多少,总之我从梅园搬出来,周警官也没表现出多少惊讶,而且也没有多问我什么,这让我心里觉得稍微轻松一些。

点了一堆东西,我正对着它们专心致,埋头苦干,周警官递给我一杯水,笑着道,“我看你吃的多是一些辣的东西,酸儿辣女,看来是个女儿。”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才道,“那不一定,这个不准的吧?我好像是一段时间喜欢吃辣,一段时间又喜欢吃酸,那这样要怎么解释?”

他笑了笑,“我也是听人这么说的,准不准就不知道了,我一个男人也不懂这些。”

吃完饭周警官送我回家,路上他一直给我讲办案遇到的各种好笑的事,一直送我到小区门口,看着我上去他才离开。

我打开门一进去,小琪就从沙发沙发上跳下来跑到我面前,“喂!夏星溱,你怎么才回来啊。”

“怎么了?”我有些奇怪的望着她。

她伸手指了指身后,然后让开身子示意我往前面看去。

不知道她又搞什么鬼,我顺着她的指引看去,只见对面茶几上摆满了东西,更夸张的是连地上也堆了好几个包装袋。

我狐疑地回头,“干什么?你又出去血拼了?这次又是失恋还是怎么了?”

她白了我一眼走到茶几边,拎起其中一个袋子冲着我道,“我亲爱的室友啊,你看看这些东西哪有一件是我能用的上的?”

她开始拎着那些袋子,一个个,如数家珍似的。我走到那些堆得像山一样的东西跟前,仔细一看,全都是写孕妇*,叶酸,花胶,孕妇奶粉,钙片……要不就是育婴书等等之类的。

更夸张的是,家里的地板上也全都铺上了柔软的地毯,还有婴儿车,孕妇装,小孩子的衣服什么的,小琪夸张地在我面前眉飞色舞,口沫横飞,“哎我说夏星溱啊,这孩子他爹出手也太大方了吧,土豪求包养~”

我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懒得跟她废话。

回到房间连包都没来得及放下,拿出手机给陆政谦打电话,电话没响几下他就接起,也不跟他拐弯抹角,我直入主题,“今天这东西我收下了,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别再送东西来了。谢谢。”

我的语气有些冲,可是他却似乎全然不理会,也不接我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我前几天看到你坐公交去上班,以后别挤公交了,你一个孕妇,万一被人不小心推倒摔到怎么办?“

我不答话。

“还有,你过马路的时候要小心一点,都怀了孩子的人了,还那么冒冒失失,上班迟到了也不能那么急。”

“……”

“知道你倔,我说让你别上班了,你肯定不同意,但也要顾虑着自己如今是个孕妇了,工作别那么拼命。要注意休息。”

“……”

“那些东西都是我问了邵阳才买的,都是对孕妇有帮助的,你要记得吃。”

“……”

“还有,你……你怀孕了还是穿平底鞋好一点,以后不要再穿高跟鞋了。”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打断他。

我跑到窗户跟前,拉开窗帘,果然,楼下对面马路停着一辆车,我怎么会不认识。

“你等着,我下来。”

我下了楼去,他已经下了车在楼下等着,手里夹着一根烟看着车身,吞云吐雾,看我过来,他掐灭了烟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陆先生,你这么做有意思吗?答应了放我走,却一再出现打扰我的生活,不觉得自己出尔反尔吗?”我一开口便是咄咄逼人,实在是心里烦躁得紧。

“我只是不放心你,开车刚好路过,就来看看你。”他的语气平淡如常。

“路过?陆先生,这条巷子这么偏僻,据我所知不管你是要去哪里都不可能路过这条路吧?”

“我只是来看看你,没别的意思。”

“那你现在也看过了,我很好,希望你以后别再这样了,给我一个安静的空间好吗?”

他不说话,靠着车只是看着我,半天才开口,“我看到周靖送你回来,你笑得很开心,我在脑子里搜寻了很久,似乎你在我面前从来没有露出过那样的笑容。”

“是,我是很开心,只要离开了你,我就每天都很开心,所以请你以后真的别再来打搅我了,我说了我需要一段时间安静一下,你能不能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给彼此一段时间冷静?”

我不知道哪句话惹到了他,他突然就有些生气,“夏星溱,我是答应放你离开,可我没说过你可以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

我被他这句话激怒,“我怎么勾勾搭搭了,陆政谦,我已经离开了,我跟你什么关系?就算我跟哪个男人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凭什么?就凭你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就凭我是你孩子的父亲。”

孩子?父亲?我泪眼朦胧,看着眼前这张依旧英俊的面孔,他的脸就在面前,他线条冷硬的嘴唇,他如刀裁出的鬓角和剑眉,还有他深邃如海的眼……我是爱过的,真切的用力地爱过的,哪怕是在知道他和周碧涵的事情,知道那一切真相之后,哪怕我妈自杀身亡的时候,哪怕被他关在屋子里的时候,哪怕现在,都是爱着的吧?可是爱得越深,恨就越深,它们像两把刀子齐齐戳向我的心窝,如两只毒株,不断吐出剪不断理还乱的丝索,困住,勒住,要我死,要我被吞噬。这一场纠葛到底何时方休,倒不如来得痛快一点。

我颤抖着,牙齿都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一只手探向自己的手包,从里面扯出一截皱巴巴的纸张,举到他的面前。

“这样可以了吗?这样可以了吧?没有孩子了,我们没有任何牵连了。”

陆政谦望向那张纸的表情是木讷的,再也不复刚才的怒不可遏,他直着脖子盯了那纸好久,似乎半天才看清那上面的字。

他看向我的肚子,接着又去看那些单子。

我看着他的眸中的锋芒一下下变得凌厉,我仰着脸,等着他的巴掌下来,或者是怒吼,可是他只是这么一直看着我,捏住我肩膀的力道也变轻了,最后完全失了力,几乎是撑靠在我身上。他的脸抵着我的脸,眼睛对着我的眼睛,但太近了,我不知道此刻他的眼里装的是什么,只听到他的声音如兽的呜咽,他说,“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最后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我只知道结束了,彻底结束了。我失了力,顺着墙瘫坐在地上,一滴眼泪也没有,指望着陆政谦离去的方向。小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伸手来拉我,“夏星溱没事吧,你不要吓我。是不是孩子有问题了?你倒是说话啊,要急死我!”

我冲她摆了摆手,没想到自己还能发出声音,只是气丝微弱,“我没事。”

我由着他扶起自己,却突然不知道我身在何处,刚才的一切迅如一阵来去匆匆的狂风,除了自己手上捏着的一堆单据,好像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我突然推开小琪,快步追向前面,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心头一个哆嗦,趴在花台边剧烈地呕吐起来,其实我基本上已经过了剧烈的呕吐期,但此时,肠子,肝胆,胃,心,都仿佛攒着一股恶心劲,向我的嗓子眼里挤,不给我喘息的空档,一口接一口地吐。我满脸涨得通红,耳朵里灌满气体,轰轰地耳鸣,眼泪止不住狂涌而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