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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新的天下第三

括苍山的一处崖壁上,有个身穿粗布麻衣的青年男子负手而站,男子黑发高挽,脸若刀削,腰上悬挂着一柄质朴的长刀,一身气概颇为英挺。

刀长三尺,向外曲凸。刀背随刃而曲,两侧有两条血槽花纹,异常犀利,柄长三寸半,用兽骨夹制而成,以销钉固定。

麻衣男子的右手拇指抚摸刀柄,眼神却看向远方,似乎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薛秀成,你老老实实待在川地不好么?”

雁荡山的别苑,薛秀成带着楼阿川和三个女子走出了大门,门外停着一架很大的马车,薛秀成笑道:“这吴越的谍子也是十分体贴啊,这么大的马车,是要累死我这个驾车的马夫么?”

苏青表情冷淡,率先走进了马车。江暮雪也只是抿嘴一笑,随即跟了上去。糖花妞望着薛秀成,有些欲言又止。

薛秀成看向小姑娘,笑道:“怎么了?不爱坐车?”

糖花妞低声道:“不是……是苏姐姐……她昨晚好像哭了,我听见了。”

薛秀成挑了挑眉,轻声道:“许是没去集上买胭脂,后悔哭了。别理她,过一会就好了。”

糖花妞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相信薛秀成的信口胡诌,却也没再说什么,掀起帘子进了马车。

楼阿川笑嘻嘻看向薛秀成,笑意玩味。薛秀成轻轻瞥了他一眼:“怎么?”

楼阿川凑到他身侧,笑嘻嘻问道:“薛大哥,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对苏姐姐意图不轨?”

薛秀成一怔,随即骂道:“滚一边去!”

楼阿川咋舌道:“苏姐姐你都敢惹,佩服佩服!”

薛秀成手中正握着马鞭子,闻言一鞭子扫在少年的屁股上,沉声道:“上车,再敢说半句话,马上叫谍子送你去万鬼窟!”

楼阿川屁股火辣辣地疼,闻言一脸的苦涩,当真什么也不敢说了,捂着屁股爬上马车,却不进帘子里面去,而是在车沿边坐下。

薛秀成随即上车,挥了挥马鞭,朝括苍山的方向行去。

行了半路,少年一直沉默不言。薛秀成斜眼瞥了少年一下,笑道:“一提楼宗仆你就老实了?”

少年撇了撇嘴,叹道:“楼宗仆非得要我脖子上的勾玉,万万不能给的!”

薛秀成“嗯”了一声,说道:“这勾玉是你昆仑楼氏的重要物件,既然说两块玉不能相触,自然是谨慎一些的好。”

楼阿川难得听他一本正经地说话,当下歪着脑袋,盯着他仔细瞧了瞧,却觉得这家伙的眼中,竟然有一抹若有若无的金光闪烁。楼阿川皱了皱眉头,问道:“薛大哥,你今日怎么跟平时有些不一样了?这么一本正经……嘿嘿,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薛秀成并不言语,只是挥动马鞭,继续驾车,连常常挂在脸上的那一抹笑意也不见了踪迹。

楼阿川的心中越发有些奇怪了,他掀起帘子,看向车里面坐着的三个女子。江暮雪和糖花妞各自靠着两边车窗,看向外面的景色出神,苏青则是盘膝而坐,如同老僧入定。

楼阿川放下了帘子,只觉得更古怪了。

将近傍晚,一行人来到了括苍山附近的一个镇子上,住进了一家客栈。三个女子一间屋,薛秀成和楼阿川一间屋。倒不是为省银子,一来不愿太过于张扬,二来顾忌这糖花妞和江暮雪身无功夫,不易单独居住。

至于房间安排,皆是薛秀成做主,一向最爱与薛秀成对着干的苏青出奇地平静无言。楼阿川越看越觉得别扭,却也不敢过问。

晚间,薛秀成并不入睡,而是坐在窗户边上,手握一壶酒,却并不喝,似乎在等什么人。

楼阿川双手交叠枕着脑袋躺在床上,笑道:“薛大哥,你等谁呢?”

薛秀成淡然道:“看来是等不到了。”

“过江龙遇到地头蛇,还是礼让三分的好。”

薛秀成挑眉笑道:“我不是什么过江龙,他也绝不是地头蛇那么简单。”

楼阿川轻声说道:“不要忘了,潼川城外那老头无影无形的一招,已经封了你周身好几处窍穴,一不小心你会跌境的。”

薛秀成眯了眯眼:“一路走来,我已经赌了很多次了。”

“似乎每一次,你的运气都不好。”楼阿川坐起身来,一本正经道。

薛秀成“嗯”了一声,笑道:“所以这一次万一有好运气呢?”他已经站起身来,握着酒葫芦往门外走去。

楼阿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重重叹息一声。

薛秀成走出了客栈,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走到了括苍山脚下,他抬眼望了望天,眼中有一股狰狞意味。

今夜无月。

有风吹过,虫鸣窸窸窣窣的声音,映衬着山谷的寂静。薛秀成习惯性地想要捋一捋鬓角垂下的青丝,却是什么也没有触碰到,那一缕黑发已经被苏青在昨晚削了去。薛秀成微微叹息,随即朗声说道:“听闻阁下在此等候良久,如今薛秀成来了,怎么,尊驾却不愿现身了么?”

一片寂静后,有个声音淡淡地道:“早就听说蜀凉王胆识过人,果不其然。”

薛秀成转过身,看着那个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佩刀男人,他微微一笑:“看来阁下是想跟我谈谈的。”

薛秀成说的没错,若是不想谈谈,凭借这人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本事,自己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薛秀成不禁摇头笑道:“江湖上何时多了这么多入了天门的高手?走了青城山的道士吕七进,如今又来了个佩刀的天下第三。如此看来,我这一身上清境的修为,真的很不值钱了。”

佩刀客面无表情,并不理会他的自嘲,而是语气轻淡道:“你实在不该来这括苍山,因为我并不是那道人吕七进。”

薛秀成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啊,你不是吕七进,你是常荆山。当时道士自毁气机,是你接纳了他的一身修为。”

常荆山叹息一声:“非我所愿。”

“你是寻常武夫,道士是三教中人,我也很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一身修为会落在你身上……”

常荆山仰头看了看天,轻声道:“是啊,我也想不明白。”

“你既然得了道士的修为,也应该得了仙人的托梦才是。”

“梦中所见,岂能当真啊?”

薛秀成哈哈一笑:“与你这样的人说话,真的很有意思。”

“蜀凉王,看来今天我们真的要打一架了,否则怎么对得起天上仙人的苦心经营呢?”

薛秀成没有说话,他心如明镜。常荆山得了吕七进的修为,定然是天上仙人的安排,只是这位刀客并不想成为蜀凉王的鹰犬走狗,既然要忤逆仙人之意,最合适的办法就是与他薛秀成打一架,最好能将这位蜀凉王打得半死。

常荆山摸了摸手中的刀柄,看向薛秀成腰间悬挂的铁剑,他一字一句道:“听说你有一把绕蝶神剑,怎么没随身携带啊?莫不是觉得我常荆山不配叫你拔那神剑?”

薛秀成笑了笑,没有打算解释什么,他闭上了眼睛,轻轻向前踏出了一步。

常荆山忽然感受到一阵凌厉的风吹在自己的脸上,如同刀削剑刮一般生疼。

他皱了皱眉,猛然退后一步,随即挥刀横劈,将薛秀成缓慢推来的气机一刀斩断。

薛秀成的这一招,学自潼川城外的那个坡脚老人,不过也只是形似几分,神韵全无。如今受了常荆山的一刀劈山,薛秀成凝聚起来的气机瞬间溃散,如同大江跌水。

薛秀成眉心一拧,整个身形向后倒退出去,弯曲如弓,想要极力卸去常荆山一刀劈山的威力。

整个旷野虫鸣声消失,唯有那一刀携带出的呼呼之声,回荡在山脚之下。

薛秀成整个人已经抵在了山壁上,那一刀的威势从他腰腹之间穿透,打在了石壁上,炸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薛秀成微微一笑,丹田处的那一盏锁魂灯微微摇曳,似乎有熄灭迹象。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薛秀成微微一顿,靠在岩壁上的他伸出拇指抹去了嘴角的血迹,语气微弱道:“很好!”

常荆山面无表情:“很好么?我也觉得是。”

薛秀成咽下了涌向喉咙的腥甜,声音粗重道:“很有道士身后诛仙剑的威力!”

常荆山皱眉,他冷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如此说来,我常荆山岂非永远都活在那青城山道士的影子下了?”他猛然一抖手腕,大刀竖向劈去,只听他沉声喝道:“叫你出剑!”

薛秀成眯起眼眸,并不向左右闪避,而是猛然前冲,眼中金光闪现。他的身前,有一顶巨大的黄金气罩,如同大钟将他笼罩其中。

落魄钟!

一刀威势与落魄钟相抗衡,青光和金光在空气中荡出了一圈圈的波纹。

常荆山手挥大刀,想要前进半寸也难,薛秀成整个身形保持着前冲之势,双脚却深深陷入地面,他的眼耳口鼻流血不止,鲜血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可是他依旧不肯后退半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