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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惹事

薛秀成忽然看向那个垂头侍立在一侧的青楼掌事妇人,“为南宫姑娘准备一间干净厢房。”

那妇人几乎想要撞墙,浸淫烟花地这么多年,这妇人关键时刻脑子却转得快。知道若是让那吴越王得知南宫扇曾经在此和另外一个男人落榻,还是她这个流笙院的掌事提供的方便,那她这脖子上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薛秀成见她迟迟不行动,皱了皱眉头:“怎么?没听见?”

妇人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这位公子爷,您就饶了奴婢吧……”

薛秀成冷笑一声:“不过是跟你借个房间安顿南宫姑娘,你怕什么?等一会那谢家老太爷过来,天塌下来也不必你来承担。”

那妇人微微一颤,似乎没有想到谢老太公会来此处,当下有些迟疑。

许囡囡不知什么时候又来到了前堂,她扶门而入:“公子若不嫌弃,小女子院中还有几处清净厢房。”

薛秀成见她神色镇定毫不慌张,心中不由对这位女子高看几分,当下不再理会那挤眉弄眼的妇人,点头对许囡囡道:“那就劳烦姑娘。”

许囡囡看向那妇人,平静道:“妈妈不必如此,谢老太公将来此处,妈妈该派人将这厅堂打扫干净,方不失了流笙院的体面。”

薛秀成面无表情,心中却在暗暗忖度,他本没有将这许囡囡放在心上,如今冷眼看着许囡囡为人行事,却又有了另一番打算。

他怀中抱着已经醉酒不醒的南宫扇,由许囡囡将其安置在一处清雅厢房中。

许囡囡安置好一切,对薛秀成说道:“小女子不知道薛公子身份,不过既然公子要在前厅与老太公会面,小女子自会安排一切,不会有人打扰到公子,也不会有人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

薛秀成笑了笑,“没想到谢堂燕得了你这样的女子,竟会不知珍惜。”

许囡囡愣了愣,正不知如何作答,薛秀成已经转身走开了。

前厅已经打扫干净,薛秀成一人独坐饮酒,渐渐月上中天。这一夜的流笙院,没有笙歌燕舞,异常寂凉。

芭蕉院中,许囡囡独自坐在月下,抬头望着天上清朗月牙,一行清泪流过脸颊。

清雅厢房,南宫扇俏生生倚在窗前,脸上的神情不喜不悲,她喝了很多酒,却不能让她一醉到天明。

有个白发锦衣的老人,拄着名贵的紫珊瑚龙头拐杖走入了流笙院,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带着铁面具的黑衣人。

前厅正门大开,薛秀成望着那神色威严的老人,只是笑了笑,朗声说道:“劳烦谢老太公深夜来此,薛某实在愧不敢当。”

谢道灵重重冷哼一声,一言不发摆了摆手,他身后那两个铁面人齐齐踏步上前,一人抽刀,一人出剑。薛秀成头上的束发长带微微摆动,他眯了眯眼睛,冷笑道:“好厉害的杀气!”

江南道上出美人,红袖榜的前十个,有五人都是出自这江南道。只是这一方烟雨水土,养出的男子却是少了刚气。在那天下高手榜上,江南道入榜者寥寥。江南道上用剑最厉害者,当属剑痴李立山。用刀最厉害者,应该就是刚刚跟薛秀成打了一架的常荆山。不过这两个人在去年出榜的武评中,都未入高手评。李立山剑道有所悟,常荆山则全盘接纳了道士的气运成为新的天下第三,也都是这一年间发生的事情。

不过刀剑佼佼者,除了李常二人,还有一双人,走的不是寻常武夫的路子,这两个人若是各自为战,只能算是二流中上品武夫水准,可是一旦联手,刀剑之气交缠相辅相成,便能打出上玄境的招式。

这一双人,剑客叫谢来,刀客叫谢去。两人的名字,是谢老太公亲自赐予的,在江南道上,能得谢家青眼赐姓,在有些人眼中是莫大的殊荣。

此时此刻,这两个人正站在薛秀成的面前。

薛秀成苦笑一声,凭借着刀剑之间的契合杀意,薛秀成已经猜到这两个人的身份。他与常荆山打了一架,境界一泻千里,已经从上清境界跌入上阴伪境,多亏这些日子以来苏青的相助,才勉强稳定在上阴境界。可现在对上这两个人联手,一直运气不太好的薛秀成,又能在上阴境界停留多久?

他缓缓放下了手中酒壶,看着谢道灵他笑道:“你真的不想跟我好好说说话?”

谢道灵沉声说道:“那要看看,这位贵人有没有本钱来与我说话。”

谢来,谢去。一人持刀,一人仗剑。齐齐朝薛秀成逼近。

……

谢公府,老太公的居所。谢堂燕跪在院堂正中,一头雾水。晚间这谢公子在苏青那里热脸贴冷屁股,心里那叫一个郁闷,从芙蓉香榭出来一路往自己住处走,却在半道上被老太公院中的管事叫住,来到那老太公跟前,被详细问起了与那姓薛的客人相逢的经过。谢堂燕不明所以,只好事无巨细都告诉了老太公。谢道灵听罢,一张老脸阴沉的恐怖,谢堂燕连忙询问究竟,却被老太公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令其先行跪在院中,回头再罚。

先前那小厮六儿鬼鬼祟祟跑到了院堂,在阴影处低低喊了一嗓子“公子!”谢堂燕猛然抬头,就像遇到了救星一般,连忙急道:“快去内堂告诉老太太,太公要罚我!看样子又要上家法,快去快去!”

六儿低声道:“老太太已经知晓了……公子,你又犯了什么事?怎么说罚就罚起来,我听说老太爷这回是真生气了。”

谢堂燕此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想了想,问道:“晚上有没有什么消息传到老太公的耳朵?”

“说是城里的探子密报送来一份消息,当时老太爷见了谍报,愣是呆了好半天……”

“城中?定然是有大事发生!你去查查,速速来回我。”

六儿应了一声,便要退出。谢堂燕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道:“慢着!那位自称薛回的江湖人,现在在何处?”

六儿挠了挠头,“这府里都乱成一锅粥了,谁还有功夫注意这个?”

“此人定与这事有关,快去看看!”

……

楼阿川一袭夜行衣,在城中逛了一个来回,重新回到谢公府的芙蓉香榭。苏青拿着一杆鱼竿,正在游廊上往回走。楼阿川上前叫住了苏青:“苏姐姐!薛秀成又在外面惹事了!”

苏青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他惹了事,你与我说做什么?”

楼阿川有些郁闷:“这一次是大事,比上一次跟老常打架都严重。”

“是么?那我等着给他收尸!”

楼阿川哀叹一声,知道叫不动苏青,转身向常荆山的房间飞去。那知道距离常荆山房间三丈远时,有一股气力从窗户中飞出,楼阿川迎面撞了上去,身体不由自主在空中凌空一翻,倒滑出去十丈有余。只听常荆山在屋内说道:“我只保证薛秀成不死,那谢来谢去不太可能把他打死,至于他跌不跌境,我管不着。”

楼阿川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你们都不管,我也没本事管,就叫薛秀成跌境好了,跌到七八九流,那才叫好!”

苏青的眼睛眯了眯,看向天上的弯月,良久之后,脚步从容地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吱呀”一声,常荆山推开了房门从中走出,问道:“已经是满城风雨?”

“谢老爷子的本事很大,在这龙湖郡可谓是一手遮天,南宫扇入城的消息已经被压下了。那流笙院中今晚的食客,都已经受到了谢家探子的指点,应该不会有人将消息传出……除了一个书生……”楼阿川微微一怔,猛然想起一事,谢家探子找到那书生的时候,他躺在巷弄口地面上已经伶仃大醉不省人事。当时楼阿川没功夫耽搁便匆匆走了,现在想来,那些探子若是嫌麻烦,很可能不等他醒来就抹了这人的脖子。

楼阿川不禁“哎呦!”一声,忙道:“这书生是个人物,可不会这么死了!”也不与常荆山多说什么,连忙飞身离去。

常荆山扶住了游廊的栏杆,眉头微拧,天上浮云变化万千,有云似是仙人骑鹿之姿,他重重冷哼了一声:“吕七进是三教中人,我常荆山只是一介武夫,修武不修仙,你却要我受制于你,凭什么?”

那仙人骑鹿模样的云朵瞬间变大,似乎要垂下天际。常荆山仰头蹬天,长啸一声,喝道:“去!”

“常荆山!你大胆!”有仙人呵斥声隐隐传到常荆山的耳畔。

常荆山冷笑一声,敞开双臂冷声道:“吕七进的修为,你拿去便是,我常荆山不稀罕这个天下第三!”

天上传来轰隆雷鸣,一道紫色闪电划破天际,似有仙人大怒而击鼓。

常荆山的眼中映照着那紫色电光,他浓黑的大眉微皱,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笑意。

他像是一个独立于天地间的斗士,风起云涌,一道紫电从空而落,朝着他站立的位置砸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