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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等人

一家豪华青木客栈内,薛秀成坐在水汽氤氲的大木桶中,男子两只手臂搭在木桶边缘,正闭目养神。

架上神剑绕蝶微微颤动,剑身出鞘三寸,一抹青影从中跳出,落地化为一个美貌女子。

薛秀成没睁开眼睛,只是缓缓道:“叫了你一天都不出来,现在出来几个意思?看我洗澡啊?”

女子面带讥讽笑意,她看都没看薛秀成一眼,走到窗边推开木窗,大风裹挟着彻骨寒意涌进房间。

薛秀成无奈道:“你关上窗户,要冻死我?”

女子倚在窗边,神情恍惚地看向远处。冬季罕有雷鸣,今日却是例外,乌云压城,大雨将至。

女子悠然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空旷的街道上,一位身着花布裙的姑娘扶着一位老者缓步而行。那老者笑道:“这风要吹雨要下都是没有办法的事,丫头,今晚咱们得在这住下了,你看看这镇上哪有客栈。”

花布裙姑娘望了望街道两旁的商铺,指着前面的一栋豪华的青灰色木楼说道:“爷爷,前面有家青木客栈。”

老者道:“青木客栈?这招牌倒也古怪,走吧。”两人刚刚踏入客栈的门槛,外面的雨点就“啪啪”落在地上。老者笑道:“好好好!来的正是时候。”

那店小二乐呵呵地问道:“两位住店?”

老者点头道:“正是,给老汉来两间客房。还要一桌好菜,就在楼下吃。”

店小二笑道;“得嘞!您二位先随我上去看房。”

天色渐黑,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只听“得得得”一阵马蹄之声,四个一身劲装的刀客走进店来,几人浑身湿透,十分狼狈。为首的一人满脸髯须,生得十分魁梧,叫道:“小二,先给爷备五间上房,再把你这的好酒好菜都上来。还有,给爷几个的马牵到后院,喂上好的草料!”

那店小二连连点头,笑问:“大爷是在楼下吃还是端进房内?”

那汉子环视了一下四周,楼下甚是宽敞,只有挨窗的小桌上一个老头和一位姑娘默不作声地吃着饭。那汉子看了老头一眼,说道:“先备一桌在楼下,再另备一桌,一会还有贵客,一定要上等的好酒!”

店小二笑道:“好嘞!我们家的绿蚁酒在整个镇上都数一数二,包您满意!爷几个请稍等,我先带您四位去客房,换身干净衣服。”那汉子点了点头,四人跟着小二上了楼。

花布裙的姑娘见他们上了楼,说道:“爷爷,又是这几个人。”

老者笑了笑,说道:“且莫管他。”

楼上,苏青关上窗子,轻声道:“楼下有个花裙美人,你不去瞧瞧?”

薛秀成笑了笑:“华蓥派和东蒙派两个掌门火拼,你身为川九宗宗主,不去瞧瞧?”

苏青哼了一声:“你这个前宗主都没现身,我凑什么热闹?”顿了顿,女子又问:“你来这里,不会仅仅是想瞧热闹吧?”

薛秀成仍是没有睁眼,他缓缓道:“我在等人。”

骑马而来的四个刀客收拾得当,走下楼来,找了个门边的桌子坐下。老者笑对花布姑娘说道:“一会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主,竟还断了我祖孙俩的后路。”花布姑娘秀眉微颦,显是有些担心。

却见门外走进来一男一女,男的鹤发童颜,凛然一股威严,女的大概三十多岁,少妇打扮,十分美貌风流。两人乘坐马车而来,衣衫并未沾湿。

那四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髯须汉子说道:“师父,饭菜都给您备好了,您和师娘这边请坐。”

那美貌少妇笑道:“毁天费心了。”两人坐好,那少妇瞅了花布姑娘一眼,见她眉目如画,十分淡雅素美,因笑道:“此女有沉鱼落雁之容,连我都自愧不如,可要恭喜老爷了。”

那老爷呵呵笑道:“颖娘莫要吃醋,我志不在她。”

颖娘笑道:“还不都是您的囊中之物。”

她的声音既柔且媚,那客栈中吃饭的老者尽数听在耳中,忽然高声道:“原来是华蓥派章掌门。你派手下跟了老夫十多天,不知有何赐教?”

章九严呵呵一笑:“赐教不敢,江老当家在江湖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前几日章某忽然得了您老的消息,赶忙前来拜见。”

那江老当家冷哼一声:“适才听尊夫人的话,我祖孙二人俨然已是你囊中之物,何来拜见之说?”

章九严笑道:“不敢!章某听说江老当家有一件东西,若是能借我瞧上一瞧,在下自然会以礼相待。”

江老当家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说道:“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话间,被他拍过的桌角竟自断了下去,就如刀削一般。

章九严微微一惊,不料他内力竟如此深厚,当下冷冷地道:“江渔楼,看来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原来那被称为江老当家的老人,名叫江渔楼,是东蒙派的前任掌门。老当家手中持有一份重要秘术,传闻得之可开天门,一直为川中江湖虎视眈眈。

章九严的四个弟子暗自握住刀柄,正是剑拔弩张之际。颖娘忽然笑道:“哟!江老爷子的功夫这么好,怎么这位江暮雪姑娘竟不似有一点功夫的?待会动起手来可别伤着了。”

老人微微一怔,知她想用孙女威胁自己,花裙女子江暮雪看了看颖娘,说道:“不劳费心。”转过头对江渔楼说道:“爷爷,江家的女儿就算不能自保,也绝不会落入奸人之手任人鱼肉。”

江渔楼拍了拍孙女的肩膀,眼中充满爱怜,说道:“丫头,今晚叫你瞧瞧爷爷的本事!”

那劲装的四人霍然起身,“唰”的一下齐刷刷拔刀出鞘,店小二见势不妙,忙上来陪笑道:“几位爷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髯须汉子杨毁天喝道:“滚!”抬脚踢向他的胸口,只听一声闷哼,那店小二凌空飞起,撞向柜台,晕了过去。

江渔楼冷声道:“好厉害的腿法!”

杨毁天道:“少废话!接招吧。”挥刀欺近,江渔楼见他大刀挟风劈来,临近面门之际,忽然伸手,硬生生地夹住刀面,听得“砰”的一声,那大刀竟被他夹断了!杨毁天一惊,扔了刀把,揉身而上,其他三人也持刀围了过来。

突然之间,有几缕银光蓦然从楼上一处隐秘窗户激射出来,没入四个刀客身体。那四人突然扔了手中刀刃,倒地抽搐起来。杨毁天断断续续地道:“师父,这……这客栈不对劲……”

章九严抬头看了看客栈楼上,他的功夫仅仅在江湖五十高手之外,根本觉察不出楼上高人气机。他俯身探了一下杨毁天的脉搏,骂道:“不中用的东西!”起身对江渔楼说道:“老当家的武功果然厉害,章某的这几个弟子不中用,我亲自来会会你!”说罢,挥掌过去,江渔楼见他掌风凌厉,不敢硬接,侧身躲过,同时还掌。

高手比武,一招一式都在生死之间。两人拆了十余招之后,突然两掌相对,双方额上都冒出细密的汗珠,此时正是比拼内力的关键时候,一旦一方出现气隙,必受重伤。两人僵持了半盏茶的功夫,江渔楼气息尚且稳重,章九严却面红耳赤,渐感不支。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颖娘突然抽出一柄峨眉钢刺,刺向江渔楼。江暮雪见势不妙,她武艺不精,却也并非全然不会,当下伸出左手佯去拿刀,右手却拔下束发银簪向颖娘小腹刺去。逼得颖娘不得不还手,颖娘收住刺向江渔楼的钢刺,转而刺向江暮雪,暮雪身子后仰,避过她的峨眉钢刺。两人站定,颖娘笑道:“没想到小妮子还有些功夫。”

江暮雪淡淡地道:“论功夫当然是姐姐强一些。”她护在江渔楼身前,顿了顿又道:“但姐姐若是想用卑鄙手段,却也不能够!”颖娘笑而不语,心思急转:“若是硬来,难免不被两人内力震伤,若是误伤掌门更是大大不妙,实非上策。”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响起马车之声,一人披蓑戴笠,急匆匆地走进客栈,边走边道:“小二哥,跟昨天一样,打二斤好酒。”他取下斗笠,方看到眼前之景,微微有些吃惊。江渔楼和章九严仍不动分毫,江暮雪和颖娘望向那人,但见他大概二十来岁,眉目间一股英气,虽然披着湿漉漉的绿蓑衣,却仍显出一些气宇不凡的样子。

江暮雪见他误打误撞来到此处,不愿累及无辜,说道:“这位大哥,此处危险,你请快快离去。”她虽身处险境,却仍彬彬有礼。

那少年见此情形,便已猜到几分,说道:“多谢姑娘提醒。大家同是江湖中人,不知几位有何恩怨?莫如化干戈为玉帛。”

江暮雪摇了摇头,说道:“多谢好意,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楼上,苏青面无表情道:“你等的人来了!”

薛秀成微微咳嗽一声,略微有些尴尬道:“那个,能回避一下么?我起来穿衣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