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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飞过沧海(六)

桑青蜗居了十天终于完全康复,原来草莓似的一张脸已恢复往日光洁,气色红润,光采照人。

这一切要归功于季瑾航强大的心理素质以及无微不至的照顾。

桑青经此一病之后,倒也断了赶季瑾航走的念头,他终日与她呆在一起,几乎是寸步不离,就连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没有给她丝毫的空间去胡思乱想。

他以侵入者的姿态一点一点的霸占她的时间,不容许她逃避,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

就像是现在,雨后的中午,阳光微暖,她跟孩子们一样,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作画。

她知道他会画画,素描、水彩、水墨,画起来得心应手,他们曾经居住了两年的房子里至今还挂着他的画,她初初以为是名家之手,仔细观察到落款处居然是他的名字时,很是意外。

桑青问他:“你————你居然还会画画?你学美术的?”

季瑾航微微一笑,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壁上的画,漫不经心的道:“三教九流,略懂皮毛。”

这话倒一点儿也不假,他看过的书不计其数,包括禁书,他有时跟她讲仓央嘉措,念起他的诗来缠绵悱恻,眉目缱绻如画,他也跟她讲金瓶梅,讲洛丽塔,她刚开始还不愿听,桑青一直传统的紧,从不接触这类的书籍,她不听,他偏偏就圈着她,从容自若的讲,可是一些明明很下流的情节由他说出又别有一番味道,和着他的声音,他脸上的每一分生动表情,说不出的性感,兼带诱惑,像蛊毒一样夺人性命。

桑青一边脸红一边就骂:“下流。”

他但笑不语,却付诸行动。

他作画的时候,表情专注认真,一付成竹在胸的气势,调色盒里面各式单调的颜色,到了他的手里瞬时调和成丰富而生动的色彩,白色宣纸上,轮廓淡近明朗,他笔下的阳光温暖绚丽,花木明媚斑斓,而云朵则是轻盈绵软。

桑青也曾修过色彩这门课程,但她没有学好,倒不是缺少这方面的天赋,她的色彩老师曾这样评价她:天姿聪颖,却不擅其用。

桑青的确很少去用心做一样事情,任何事情她总是做到八十分就觉得满足了,她不求太好,知足是她最大的优点,而她也似乎很小的懂得盈满则亏,大巧若拙之理。

她托腮看着他作画,慢慢的陷入自己的情绪中,这会儿想的是季瑾航,她曾经不止一次听他提起过画画,他跟她说,他最喜欢的就是想当个闲人,隐居桃源,对一支笔,一溪泉,一壶酒,可是他也跟她说过,那样的日子自己或许终其一生都得不到,人一出生背负着很多的责任,尤其是像他这样,出身豪门,样样事都不得自己做主,从一出生生活就有了既定的轨道,虽是四平八稳,却从来不是他所向往的,他遗憾,却不后悔。

桑青心疼那样的季瑾航。

“桑青老师……”旁边突兀的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桑青回头,看到一个女孩子睁着乌黑的大眼睛怯怯的望着她。

桑青把她拉近自己,摸摸她的脸,问道:“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小女孩还没有说话,眼眶就红了,桑青听了有些慌,连哄带劝的说:“不哭不哭,快告诉老师,发生了什么事儿?”

小女孩瘪着嘴,小脸皱成一团,吱吱唔唔的说:“小葵今天没有来,我担心她—————”

桑青知道今天有个学生缺课,听说是生了病,她正打算下了课就过去探她,现在小女孩的话反而让她多了几分担心,难道病情很严重?

桑青担心影响到其它同学上课,悄悄的帮她拉到一处,柔声相问:“小葵听说是生了病,是不是病情很严重?老师正打算要过去。”

“小葵她其实,没有生病。”

桑青有些发懵,但隐隐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她依旧用很温和的语气循循善诱:“没有生病,那是怎么回事呢?是她不喜欢上课还是家里出了些什么事?”

小女孩看了她半晌,似乎鼓足勇气一般,说道:“小葵的妈妈很早就去世了,爸爸在她五岁的时候就出外打工了,只有她跟奶奶一起生活,就前几天,她接到电话,是她爸爸来电的,从话中她知道爸爸在外又成立了一个新家,抛下了她跟奶奶。”

她顿了顿,继续说:“小葵的奶奶因此而病倒,小葵不甘心,决定出去找她爸爸,想劝她爸爸回头,想让爸爸不要丢下她跟奶奶。”

小女孩边说眼泪边断断续续的落下,看得桑青心里一抽一抽的,印象中浮出小葵倔强的样子,那么像童年的自己。

她的心里愈发的着急,问:“那她现在在哪里?她当真出去找她的爸爸吗?她什么都还不懂,怎么去!!”

小女孩摇摇头,两条小辫子左右晃动,小脸红扑扑的,满脸的惊怕,她说:“小葵不让我跟你们说,她说这是她自己的事,她要自己解决,她——————她应该是今天出发了。”

“哎呀,你们!”桑青气急,小女孩见她一付惊急的样子,小嘴再度一扁,哭得更厉害了,她们离季瑾航远,所以并不能听到,桑青转而低声安慰小女孩,“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凶你,这不怪你,不要哭好吗?你现在带老师去小葵家好吗?”

“恩,恩,好,老师。”

桑青甚至还来不及跟季瑾航说明情况,就急慌慌的直奔小葵家了,她就是这样子的,一急起来不管不顾,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这话从古至今被延用了无数次也毫不疲倦,因为世事难料正是它的写照。

桑青到达了小葵家的时候,天气已渐渐转阴,大片大片的乌云堆积在一处,黑压压的如同黑布压下,小村近些日子阴雨连绵,常常是雨骤风急,叫人措手不及。

它地处丘陵地带,村民们的房屋大多处于斜坡地带,桑青不知道,就因为连日里的阴雨正在酝酿一场灾难。

她一门心思的记挂着小葵,好容易的到了小葵的家,问过她卧病的奶奶,才知道,小葵出门有一段时间了,桑青让小女孩留在那里照顾奶奶,自己孤身一人追了出去。

她才跑出去没有多长时间,延着那条来时的路一直找寻,那里大多都是高坡,她犹记得当时她来这里,还是多亏了阿甘老师的一路相扶,现在她一步一步的往高坡上走,气喘不断,天边传来轰鸣的声响,闷雷声不断,顷刻间,只得一声惊天巨响,大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倾盆而来,雨水如潮水一般迅速长起来,桑青被雨水打退,一径的向下退去。

雨势太急,她失去了向前的勇气,这样的天气,让她犹为担忧小葵,眼下却是无计可施,她边往下的时候,心里唯冀雨势转低,那时候的桑青,全然没有忧患感。

雨势愈显强劲,连带着狂风,将她纤弱的身躯微微带动,她立之不稳,方才感到情况不妙,大风大雨中,她只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隐约中总能听到有人在喊声,极微弱的,很快的淹没在风雨中,她抹了一把眼睛,艰难的朝前行,透过磅薄的大雨,她模模糊糊的看清前面一抹影子,似乎是季瑾航。

桑青整个不安的心勉强安放,顺着他的方向跑了过去,他似乎也在动,山坡那边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轰鸣声,桑青初初以为是打雷的声音,并无过多在意,一味向前走,她突觉地势猛然一震,人跟着一晃,尚未反映过来情况,身子跌入一个厚实的怀抱中,仓皇中,她只感到身子晃了几晃,似有一股强大的阻力将她与他推落,她的耳畔只听到他的闷哼声,身子倏然碰地,两个人像球一般的连连滚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