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看书 > 一路上有你 > 蝴蝶飞过沧海(终)

蝴蝶飞过沧海(终)

他们被那股强大的力量掼倒左侧,左侧是坡体,两人一直往下滚落,但总算避免了一场灾难。

桑青的身子一直被一双手紧紧的搂住,滚落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察觉到疼痛,只知道大雨打在脸上,有种被炸开的疼痛,她当时知道抱着他的人是季瑾航,万分的惊慌之下未没有丁点的害怕,她似乎知道,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一定会安全。

身子滚落到了一直的速度之后,随即恢复了平稳,桑青这才能勉强的撑起身子,但因为被抱得极紧,她动弹不得,低头看到季瑾航,飘泼大雨中,他的眼微微的睁开,见到她安然无事,他的心一下子就放下,脚上的疼痛提醒着他,季瑾航强忍着不吱声,跟桑青说:“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桑青自然不知道季瑾航出了事儿,听他这样说,自己也支起身子,这时他才将手微微松开,借助着她的力量站立起来,桑青四下相顾,发现四下空旷无物,她无措之下望了望他。

“再往前走几步看一看,我记得坡下经常会有一些农屋之类的。”

两人一直往前行,雨势过大,连眼睛都睁不开,季瑾航举步维艰,只知道每动一步腿都是钻心的疼痛,身上、手上、到底都充斥着疼痛,桑青浑然未觉,两人往前就行了大致有半个钟,这才发现了一个极小极小的山洞。

桑青大喜过望,拉紧季瑾航的手说:“瑾航,前面真有一个小山洞,我们快过去避着雨。”

她一回头看他的时候,当真给骇住,季瑾航的脸隔着帘子般的雨,都能看出惨白如纸,她再顺着他的脸向下望,大惊失声,因为他的脚的血一直淌,身上和手上的衣服大多都被勾破。

桑青这才意识到事态之严重,季瑾航的体力似乎到了一定的支撑极限,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他一倒下,桑青自然六神无主,却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竟能将高大挺拔的季瑾航一步又搀又背的抵达山洞。

桑青将他在山洞里放好,那个山洞的空间很小,仅容两个人,幸得桑青身形娇小,勉强能进去,她将他安顿好之后,对他说:“瑾航,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人过来。”

彼时季瑾航还有一点点的意识存在,疲弱中攥紧她的手,“别去,外面雨大,而且现在时不时有山坡滑体的现象,很危险,我没事,撑得住,你赶紧进来,别再淋着雨。”

桑青适才知道原来刚才发生了山坡崩塌,坡体下滑的时候岩块砸中了季瑾航的腿,当然,如果不是季瑾航的话,只怕现在昏迷不醒的会是莫桑青同学了。

季瑾航微弱中还记得紧握住她的手,生怕她真的走远了,到时候自己只怕找不到她了,他的身上一直发热,桑青听话顺从的躲进山洞,与他贴在一起,才发现他的身子烫得跟火炭一般。

她急火焚心,却无能为力,唯一只记得扯下身上的衣服,她那件衣服是两件套,把外面的扯下里面还留有一件小背心,她此刻也不顾什么形象了,用那衣服缠住季瑾航流血不断的腿,她很惊怕,担心他会发生什么难以设想的事情,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必是千古罪人。

季瑾航昏昏沉沉嘴里仍不断的安慰她,气息无力,一字一句从牙缝里硬挤出来一般:“桑青,没事,真的,没事。”

他一直重复他没事,更确立了他其实有事啊,他的脸此刻已经是不正常的潮红,桑青听到他喃喃不断的臆念,心里跟食了黄莲一样,人一觉得难受就哭了出来,紧紧的抱住他,担心稍微一松手他就消失一样,外面的雨仍在哗哗直下,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桑青好像觉得世界末日不过如此,原来,并不是这个世界灭亡令人害怕,害怕的是一直以来最依赖最信任最放心的人突然失去了依附力,随时会走远了,这才叫可怕。

桑青人生第一次体会到死亡如此的锥心刺骨,就连她爸爸去世时,她都没有这样子的心情,那时候她还小,很小,小的没有那么多的体会。

她担心奶奶会走,但只是担心,因为身边有季瑾航,桑有他在,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

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一直往下滴,起初季瑾航还以为是山洞漏水,他下意识的问:“桑青,山洞漏水了吗?你注意着,没给淋到了。”

桑青起初还是无声的啜泣,闻言只觉得心都纠结在一处,她就这样抱住他的头,把脸贴着他的脸,说:“瑾航,我没事,没有什么事,你别总是想着我好不好?你千万不能有事啊,坚持住,算是为我好不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的,我嫁给你,我一定会做好你的妻子,以后心无旁骛,再不要你操心。”

季瑾航半晌没有回应,桑青以为他晕了过去,扶着他的脸,湿鹿鹿的脸对着他,他微微的张开眼,伸手抚她的脸,叹气:“傻丫头,你这样说我会当真的,万一我真的没事呢?只是可能会变瘸,变成傻子,那到时候你可能要肩负起照顾我的责任,任重道远啊,小傻子,你赶紧反悔,我当没有听到。”

桑青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更紧的抱住他,毅然决然的说:“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一定对你不离不弃,百年之后,我让你先行,我会在后面跟随着你,你也别去想着丢下我。”

季瑾航不再讲话了,闭上眼睛享受此刻的亲昵,纵然身子脑袋依然昏昏沉沉,依然滚烫发热,仍感她的气息在旁萦绕,经久不散,他是相信她的,这算是第一次对他的承诺吧,从前,他跟她求婚,希翼她能应承嫁给他,她不愿意,她总担心委屈了他,对他不公平。

她其实哪里懂啊,有她在身边剩过世上千万,要不,那歌怎么总唱说,春花再美也比不起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桑青既是窗前明白光,又是心口的朱砂痣,女人的美蕴涵了千百面,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它。只有在一个足够聪明的男子面前,它会展露给你世上最微妙的色彩。彼刻,纯白艳红,呈现另番甜美的面貌,就如桑青这样曼妙的花朵,需要刻骨的爱怜,聪慧的温情,才可以灌溉。

两人都格外的珍惜聚在一起的时光,那段时光成为日后极美好的一段回忆,桑青细细声跟他讲以前的故事,讲一些她从来没有说过,一直都埋藏在心里,甚至连霍思睿都不曾知道的故事,她从来没有这个时候那么多话,喋喋不休,全然无了平日里寡静的样子,她为人很多时候显得孤僻,封闭心房,别人通常不知道她心里想着一些什么,打破脑筋也猜不出来的,季瑾航那时候发现这丫头的思维有如天马行空,逆水行舟般令人瞪目结舌。

桑青说黛玉真是个奇怪的人啊,正常人都只会想到去摘花,独独她想着葬花,葬着葬着还会心痛,还会流泪。

听到这个,季瑾航就笑,但也不去纠正她的错误,觉得她这种想法倒还蛮新奇的,外面的雨渐渐转小,两人絮絮叨叨的讲着话,季瑾航心情大好似乎也不觉得难受,等到来人找到她们的时候,早已暮色四合。

此次崩塌幸好没有造成什么危害,村里人因为常年习惯的关系,早有预防和准备,只是苦了桑青一人愣头青,啥都不知道才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

小葵当时下山的时候,见天气不对,早就转了回去,途中跟桑青擦身而过,眼见桑青跟季瑾航两人为了自己负伤,早就一旁哭得泣不成声。

桑青倒是没有大碍,膝盖处擦破了皮而已,倒是季瑾航就严重,大腿粉碎性骨折,因当地的医学设备不够精进,季瑾航又不异于常人,大家都不敢去冒险,那时,他正因为高烧昏迷,桑青自己联系了易风,易风在最快的时间间专机将他俩人接回。

临走那人,雨过天清,万物都是清新的气息,桑青正穿着来时的那套衣服,白衣黑裤,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青春逼人,老师孩子们恋恋不舍,纷纷送出自己心爱的东西给她作留念,要桑青下次一定再来,桑青泪水涔涔,连连称应。

飞机升空的时候,她从舷窗往下望,老师孩子们顿时变成了小小的黑点,像是一串串的字符,幻化成一连串的祝福,桑青心里涨着满满的幸福,带着他们的美好祝福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下了飞机那一刻,桑青只感恍然如梦,过去种种已是上辈子的事,只余了这辈子重要开始生活,她想着来时的路总是自己一人艰难独行,现下身边多了一个可以支撑的人,那个人愿意负责和保护她的下半生,免她苦,免她惊,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这样的人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幸好,自己发现的不算太晚。

季瑾航受伤期间,大借伤病之便哄骗桑青对他说很多平时她都不肯说出的肉麻话,桑青看他为了自己消瘦如斯,自然也不加吝啬的说,她说,反正说这些又不少斤肉,权且把自己也作半个心理医生来看。

她虽说是许诺要嫁给季瑾航,但在行动上仍然有着女子的衿持和羞郝,譬如有人在场的时候,任凭季瑾航如何的亲密拉拢,她全作无视,静静的呆在一旁,做自己的分内事。

直到有一次,来探望的人全部走散,桑青起身正欲帮他倒些水,季瑾航叫住她,桑青依过去,季瑾航拉住她的手作势要亲,桑青一急,就抽了出来,转身就要走,季瑾航自然使出苦肉计,连连哀痛,桑青一顿好吓,什么都没想就冲过去,自己反而握住他的手,问:“怎么拉,哪里不舒服了?”

季瑾航逮到机会将她紧拥入怀,桑青才知道中了他的苦肉计,气恼之下只作挣扎,却也不过分过用,他的脚尚未痊癒,季瑾航借此不依不挠,桑青想着门没开,护士随时有可能进来,又是跺脚又是气急的说:“她们会看到的。”

“让他们看看,我季瑾航的老婆如何的温柔美女,让她们知道羡慕我的幸福。”

桑青第一次见到季瑾航的无赖样子,气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谁让他是病人,而且还是因她而病的人,所以,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然而,她实际上却不气不恨,她看到他轻软的笑意,漂亮的眼睛里闪动着一些促狭的光芒,心里一处慢慢的塌陷,有什么比他的平安更重要呢。就目前而言,一定是没有的。

他见她不动不闹了,对他所说的话也无半分的反对之意,心里暖绒绒的,贴近她的耳朵低语:“桑青,在山洞里,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桑青半晌没有回答,似在深思熟虑一般,弄得季瑾航跟着紧张起来,随后她说出来的话,叫他忍不住心头一阵暖热。

她说:“难道你以为我是哄你,骗你的,甚至是胡说八道不经大脑的吗?那么瑾航我告诉你,我莫桑青这辈子没什么出息,但我至少知道信用,我答应了你的事自然不会再反悔,除非你自己要反悔!又或者你觉得我当不来你季瑾航的妻子,又或者…………”她话还没有讲完,双唇便被火热堵住。

一月后,两人举行了婚礼。

季老爷子是非常满意桑青的,婚前梁阿姨拿了桑青的八字去算,算命的跟她说桑青是木命,季瑾航是土命,两人的八字大合。

土命之人性情沉稳、安静、圆通、富足,这些都符合季瑾航的脾性,而桑青则为木命,是木里的上品,木命之人性格清钢孤傲,坚硬不屈,土滋养木,能使木得得繁盛发展,季瑾航之性在于柔,柔则以克刚,是段良好姻缘。

梁阿姨将这消息告知了季老爷子,季老爷子自然欣喜万分,婚宴摆了二处,一处选在加拿大,季老爷子长年居住加拿大,那里很多好友和亲戚,一处则在本市,隆重自然前所未有。

季老爷子出席了两处的婚宴,至少表明了他对桑青的重视程度,桑青本来打算着要简单低调一点,一面是因为季瑾航为二婚,如此大张旗鼓似乎明摆着对曼依不敬,但季瑾航并不这样想,他一直懂曼依,知道曼依若在,必然欣然同意他这样做。

并且,在婚礼上,对于桑青一生只得一次,季瑾航自然不肯亏待她。

桑青与瑾航的婚礼一经曝光,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季宅门口成天有一堆记者蹲守着,希翼从他们口中问出一些缘由,毕竟,桑青不过一介平民,家境普通且双亲早逝,只得一个患有老年痴呆症的奶奶,这样子家境的女子嫁入季瑾航,在外人的眼里,无疑就是灰姑娘的童话再现。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灰姑娘其实本身也是一个贵族,他的父亲曾经是伯爵,那么,类似桑青这样的灰姑娘的身世呢,是否于她的体内也存着贵族的血液?此为后话。

真正举行婚礼那天,桑青反倒局措不安,她成了最闲的一个,她只需要静候在屋里,等着季瑾航来接她,季瑾航到了时候,她的一帮姐妹在外面拦阻,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刁难他,所幸的是,季瑾航的身边一堆智囊团,以李怀为首,而桑青姐妹中则以安蕾为首,两人一见面,有如天雷勾动地火之势,其智斗场面令人咋舌。

最终的结局就是差点儿错过了吉时,梁阿姨及时的出现拦阻了这帮人,安蕾最后以找到桑青的头发为由,才肯放过季瑾航。

季瑾航及一帮兄弟在屋子巡了一圈,连跟头发的影子都没有,最后还是桑青自己从头上拔了一根搁一边的床上,暗示季瑾航过来取,季瑾航如获至宝,总算抱得美人归。

事后安蕾说桑青恨嫁不争气,人还没有过季家,心就过去了,摇头晃脑,大有怒其不争之势,桑青暗笑不语。

婚礼上敬酒那一环节,桑青身体偏弱,经不起酒精,大多数都是安蕾帮忙挡酒,有时候,来贺的人不依不挠,桑青才算勉强啜一小口,众人知她是季瑾航的小妻子,心头肉,自然是借这个时候变着法儿的为难她。

这当中,季瑾航就替桑青喝了不少的酒,不过他倒是甘之如饴,只是桑青在一旁替其担忧不止。

桑青知道霍思睿有来,他也在邀请的名单里面,当时季瑾航曾经征取她的意思,她似乎为了表迹一些东西,并无反对,而真正面对面的时候,她才发现那滋味有多难受。

酒敬到霍思睿这一席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眼神闪避,霍思睿倒也大方,举起酒杯,笑意澹澹,对她说:“桑青,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准备贺礼,下次一定补上。”

他说完,先干为敬,桑青只觉得喉口酸涩难止,偏偏季瑾航在旁凝视着她,眼神里温柔如水,从容坚定的外表下隐约不安,桑青想起了自己的誓言,再念及现下的身份,只是端起笑颜,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这一幕做得不着痕迹,酒尽之时,旁边的起哄欢呼声不止,季瑾航心动之下当众拥住她长吻。

这一份为她量身订做的幸福,她如何去拒绝?她遇到他的时候,是最狼狈不堪的时候,他把她从爱的牢笼里带出来,必然有想到有一天,他必然会成为她的守城人,他年复一日无怨无悔的等着,总算没有白白的付出,传说中的,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最美的诠释大概就是如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