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医院隔离病区。
原本肃重的氛围,全然被类似于‘不可能,这不科学’的声音所填满。
中医竟然治好了非典,这对西医而言是极具戏谑的事情。就好比火箭是有合金锻造而成,本该由机械工程师才能完成的项目,如今却被最原始的,在炉火旁捶打锻造的铁匠给完成了,这实在不符合逻辑。
哪怕事实如今摆在了眼前,一众专家主任医师们,依旧不辞辛劳的为病人又一次做着各项检测化验。
“二号病房的结果出来了……”
“三号病人的白细胞指数正常。”
“四号病人的检验结果呈阴性……”
一道道声音让原本让人无法理喻的结果,变成了铁打的事实。
“不可思议,难道真是中医治好了非典。”
“谁知道具体的治疗过程……”
“方院长。”有人问起了中医院的方院长。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转而凝视而去。
可方院长的震撼情绪,却是全场最深沉的,身为一名行医几十年的老中医,方院长深知中医医理的劣势。
不要说治疗非典了,就是急性肺炎这种事情放在了中医院,也绝对没有人敢用中医的手段去治疗。
中医只有减缓病情的效用,对于急性病症的处置风险率极其之高。
因此,也就更不要说是比急性肺炎还要可怕的非典型肺炎了,新型非典病毒的评估报告可是清楚地写着,较之老式非典病毒,凶险系数超过一倍有余。
也就在吵杂的病房内忽然的寂静,大家等待着方院长的答案时,一声轻轻地低吟声显得几分孱弱。
所有人都微微一愣,顺着这一阵低吟声寻觅而去。
只见病床上,郭大头竟然迷蒙的睁开了双眼,嘴唇因为许久没有开张而干涩的撕裂,渗出了些许鲜血——
“我……”
“我在哪?这里是阎王爷的阴曹地府吗?”
郭大头的视线还并不清晰,长时间的昏迷后,视力需要一小段时间的恢复,而在看到一屋子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时,他也只当做这是阴曹地府游荡的素衣孤魂而已。
“病人醒了!”有人惊呼。
而事实上反应更快的人,已经走到了病床的边上。
严冬就是这个反应最快的人,他看着苏醒过来说着胡话的郭大头,脸上不由诞起了一抹笑容,心中所想的也只是……
果然,陈老弟从不会让人失望,这可是非典,放在古代便是无药可治的瘟疫。
而今,只有尖端医学才有处置办法的病症,却被陈飞轻易的解决了。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严冬不由得感慨。
沉吟后,他才笑着望向郭大头,淡淡道:“这里不是阴曹地府,是省医院的隔离病区,你昏迷了很多天,不过很庆幸,现在没事儿了。”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或者能看到我吗?”
郭大头听得清晰,特别是那一句‘这里不是阴曹地府’,只是在一瞬间,让这个四大五粗的汉子,流淌下了怯弱的泪水,没有人不怕死。
当他回忆在乡镇卫生所,晕倒前一刻时的瘫软无力。
闭眼前的刹那间,他俨然有一种要与这个世界诀别的无力。
“我,我没有死?”
“老大哥,你说真的?我真的没有死?”
这时,省长也在一声唏嘘后走上了前来,亲切的拉住了郭大头的手,扫了一眼床头的名牌:“郭大头同志,你没有死,咱们医学发达的先进社会,一切牛鬼蛇神都是虚罔,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阴曹地府。”
同一时间。
方院长总算从呆愣中回转,连忙上前:“省长,严副省长,您请让一下,我想为病人号号脉,看看他的情况。”
“请。”
两人退到了一旁时,众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方院长和郭大头的身上。
哪怕西医的监测结果已经说得透彻,病毒结果呈阴性,但病人如今的身体情况还是值得关心的。
观测瞳孔,引导眼球跟随指头移动,是常见的测试神志的方法。
不过方院长并没有多此一举,只看方才的一问一答间,郭大头泪水涌动,便知道他的头脑并没有产生混沌与紊乱。
号脉的过程中,病房内一片静谧。
直至方院长收回了手,严冬才迫不及待的询问:“情况怎么样?”
方院长神色显得复杂,但更多的还是感慨与惊叹的情绪:“着实不可思议,温邪尽褪,脉象虽然虚弱,但有生机渐起,病人的情况无碍了。”
紧随其后。
中医院随行的大夫也忍不住上前来观测脉象,所得到的结果也一切如一。
“太神奇了。”
“这真是苏宇的手笔,不愧是卓老的关门弟子,后生可畏啊。”
“当年就算是卓老也对非典束手无策,如今的苏宇,可谓是青出于蓝。”
这样的褒扬并不存在对卓老的不敬。
众人在思考,或许在当年的非典之后,卓老已经研究出了一套极具针对性的中医治疗方案呢?
正在这时。
病房的大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疾步而来,他一眼就看到了两位省长,脸上原本就夹带的凯旋之意,愈发添上几分骄傲。
只在来到病房中央的顷刻间,他便一提手中特制的保温箱,高声呼喊——
“诸位,不负所托,我将病毒疫苗送来啦!”
话音落下,这人双眼不由得微微眯起,已然做好了享受众人赞叹的心理准备。
可是。
时间却在这一刻尴尬的凝固。
无数道目光的确转眸而来,直射在他的身上,可那心中所期待的赞叹声却迟迟没有响起来。
中年男人陡然就愣住了。
因为他分明感受到所袭来的目光中,所夹带着的莫名错愕与鄙夷。
‘什么意思?大家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太开心,而忘却了欢呼?’
咳咳咳……
他干咳两声,还是很自如的收敛了尴尬,正色的望向了两位省长——
“领导,这一箱子就是我从美国马克教授那里取来的病毒疫苗,有了这些疫苗,病人有极大的把握得以痊愈……”
这话出口后。
省长和严冬亦是沉默,神色微凝。
只有场间的其他人,鄙夷的表情则被另一种宛如‘看傻子’一样的情绪所替代。
病毒疫苗?
病毒疫苗……恐怕是没用了吧?
直至此时,才有一名年轻的中医,得意的开口:“这位同志,病毒疫苗已经不需要了,病人已经痊愈了。”
话音出口时,中年男人脸上还带着几分笑容:“对,有了这个疫苗,病人就得以……”
“什么?!”
“你说,病人已经……已经痊愈了?”
话到一半,中年男人的声音猛地变化,宛如被人掐住了嗓子眼,古怪的惊叫。
“对啊!”年轻中医很得意的点头:“我们中医院的苏宇大夫出手,四位病人已然痊愈,病毒疫苗就不需要了。”
也在这时候。
方院长莫名扫了一眼至始至终处于呆愣中的维奇雷,连忙开声呵斥年轻中医:“小李,不要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
年轻中医根本没有胡说八道。
事到如今,病毒疫苗俨然没有了任何卵用。
他只不过将事实点破而已。
那么……
现在送抵的病毒疫苗,该当如何处置?
病人已经痊愈,而新型非典病毒又具有独特性,全国境内也只有这么四个患病案例。
病毒疫苗是否还有所用处,真的很难评说。
一时间,所有人也都不由得望向了维奇。
造价高达八十万美金的病毒疫苗,成了无用之物,如若省医院不愿意为此买单了,事情将会变的很尴尬。
要知道,这八十万美金,可还没有支付到美国马克教授的户头上。
“秦院长。”这时,严冬忽然开声,将众人的视线转移了回来。
秦院长方才被省长一阵训斥后,还处于胆颤心惊之中,如今病毒疫苗成为了无用之物,而冷面的严副省长又在此时呼喊他的名字,只是让秦院长不由浑身一颤,心绪中担起一阵不好的情绪——
“严副省长。”他应道。
“这病毒疫苗是省医院订制的吧?”
严副省长的一句话,在众人听来毫无逻辑。
身为副省长,新型非典病毒一事,他能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吗?
此情此景,难免有些明知故问的嫌疑。
当然,在场的人也都不傻,严冬既然说出了这句话,那就不是无的放矢。
副省长总不会没由来的说空口白话吧?!
秦院长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而也正因此,他心中的不妙预感愈发强烈起来。
越是莫名的事物,越是让人觉得恐惧。
“是省医院定制的治疗方案,因为在国内并没有此类病毒疫苗,而恰巧马克教授愿意帮助我们破析病毒。”
严冬继续道:“这种疫苗是有针对性的吧?”
“是的,病毒疫苗只会针对相应病毒起作用。”
“那现在这个无用的疫苗……应该怎么办?”
话音落下。
场间众人皆是忍不住轻吸一口凉气。
按照这一番话的含义……
严副省长,恐怕不想为无用的病毒买单了。
同一时间。
方才那个被方院长呵斥的年轻中医,没由来的轻啐一句:“没用的疫苗……当然是送回去啦,不然怎么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