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北今年还是个大二学生,学习政法,俨然有女从父教的意味。
她和关娜是同龄人,但于小北却显得还要成熟稳重一些,虽然时而露出点小女孩的俏皮,不过只从言谈与相处间就能看出两种家庭的差异性。
饭席间八道菜有四道出自她手,两道蒸烤,两道小炒……
林美玲有些不好意思道:“家里不常做饭,陈大夫也知道,我们娘俩之前有哮喘,油烟味受不住,小炒还是现学现卖,不过几道蒸烤还是有几分功力的。”
“人老严说了,海鲜还是得蒸煮,老严是沿海城市的人,会吃。”
“不像咱们青云这边,海鲜市场的东西都不新鲜。”
陈飞动筷子品味着美食,海鲜他真不常吃,以前也没觉得这玩意稀罕,可真正吃到新鲜的海产品后,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大呼美味。
一顿饭后,林美玲利索的收拾了餐具,几人就坐在客厅中喝起茶来。
“陈老弟,正好你来了,要不麻烦你再给小北和美玲看看身体状况吧?”于洪波露出几分请求之色。
陈飞笑了笑,复诊是应当的,自然不会拒绝:“还是嫂子先来吧,她年纪大,身体的恢复状况比较让我担忧,当然……于老哥也不用担心,我的考虑是防患于未然,百分之九十九是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眼看陈飞要为林美玲诊断,严冬陡然来了兴趣,开玩笑道:“小陈可得用心一些了,我在东海市也见过不少老中医,你要说得不对,可就在我面前露了怯。”
虽说于洪波将陈飞说得‘天上仅有、地下绝无’,可严冬还是并不怎么相信这样一个年轻人,能有多么高超的医术。
中医治疗哮喘,闻所未闻。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说不定这年轻人就有某种偏方呢?
这一边。
于洪波一口一个老弟叫着,偏偏到了严冬这里,却成了小陈。
这时候,于洪波和林美玲相视一眼,皆是苦笑。
老严的脾性他们两口子太明白了,一句话概括……眼见为实,实事求是。
无论别人怎么跟他吹嘘,他都听得虚虚实实,绝不会完全当真,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职业习惯吧。
对此一幕。
陈飞一笑了之,看不起他的人多了去,不差这老严同志一位,他只是让林美玲伸出右手,开始号脉。
只是片刻间的功夫,陈飞就露出的笑容:“看来,我的担忧是多余的,恢复情况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一些,病情有所潜伏……”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第二次治疗只能等到半年之后,因为潜藏的病情难以琢磨,就好比一场战争,一方大胜,一方必然掩藏残喘,直至重振旗鼓才会卷土重来。”
“到时候,我才能将它一举湮灭。而这半年里,嫂子的病情绝对不会复发。”
“当然,如果有所变化,于老哥可以随时随刻的给我打电话。”
一听这话,林美玲和于洪波都很高兴,到他们这个身家地位,不求别的,只为一个身体安康而已。
折磨林美玲半辈子的恶疾被治愈,这实在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多谢陈老弟了!”于洪波道谢,又望向了于小北:“还请老弟再为小北看看情况。”
陈飞点了点头,又来到了于小北身边,为她号脉。
母女俩的情况如出一辙,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引得于洪波一家人都很欣喜。
可就在这时。
严冬却是笑了一声,道:“小陈啊,不知道你的医术传自哪位大家?据我所知,中医一学。讲求循序渐进。我还从未听闻谁能有立竿见影的治疗效果,哪怕是李老在为病人治疗后,也会多番嘱咐医嘱。”
“偏偏你,仿佛有百分百的把握,已经将美玲和我家侄女的病给治好了。”
这话一出,场间的气氛陡然凝固起来。
于洪波一听,就知道老严的犟脾气又上来了,他低声喝道:“老严!陈老弟得医术我是信服的。”
陈飞看了一眼严冬,一笑了之。
所谓的李老,恐怕就是苏宇和张院长口中的‘北卓南李’两位当代医道大家了吧?
陈飞根本懒得争强好胜,只是道:“严老哥,各有各的行医之法,不能一概而论。”
“当然,你要挑毛病我也没办法。”
说着,陈飞就站了起来,对于洪波一家三口笑道:“今天也耽搁了不少时间了,于老哥、嫂子还有小北妹妹,我就先走一步了……把今天的诊疗费结算一下好了。”
“诊疗费?”还不等于洪波一家三口开声,严冬就诧异一句,啼笑皆非道:“不是……小陈啊,你到头来就是号脉了一番,说了两句病情乐观理想的套话,就张口要诊疗费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于洪波:“老于啊老于,你可别轻信于人,这诊疗费怕是数额不小吧,这年头可有不少打着中医的旗号,误人子弟的……”
于洪波都无力辩驳了,老严是多年的老同学老朋友了,他也不忍和他闹得不愉快。
此时,也只能笑着问陈飞道:“陈老弟,诊疗费是多少钱?”
陈飞抬起一个巴掌:“老规矩嘛。”
于洪波点了点头,立即就拿起钱包,摸出了一张一百块钱递给了陈飞。
随即,陈飞从裤兜里拿出一张整五十递了过去,道:“行,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告辞!”
至此一刻。
严冬看着陈飞转身离去的身影,只是呆愣当场。
他本以为陈飞会张口要五千、五万,可直至于洪波递出了一百块钱,陈飞又找零五十时,他直接就懵逼了。
五十块钱?
不是五千、五万?!
他就算是骗子,也犯不着骗这点钱吧?
于洪波早已起身相送,可陈飞走到书房门口时,却又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陈飞凝视着严冬,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原本……我不想多说什么的,但看在于老哥的面子上,我还是得说道一句。”
“你多年饮酒,要注意身体才是,小酌怡情是没错,但积年累月又缺乏运动,病情难免沉积。”
严冬被这一句话唤醒,他眼神一眯,疑问道:“小陈,你是看出我有病了?呵呵,身在这个环境内,不喝酒怎么可能?到了我这个年纪的人,有点酒精肝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也不要危言耸听了。”
然而。
陈飞看着严冬眉宇间暗藏着一丝狡黠,忍不住无奈的苦笑了起来——
“讳疾忌医,往往是大病根源,你不信我,我也无可奈何。”
“我心知,你肚明,你不用拿所谓的‘酒精肝’来诈我!”
说到这里,陈飞转过身,只是迈步远去,只在即将出门时,飘然留下一句话:“你肾脏之症再拖下去,也只有卧床不起的结局,好自为之!”
咚。
陈飞关门而去。
此时此刻。
屋里的四人都愣住了,于洪波当然听出来,陈飞是生气了。
可他现在关注的不是这一点,而是严冬。
“老严,你,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位陈老弟可真的是隐世神医,他方才说……”
“你肾脏有问题,到底是不是真得?”
这一边的严冬坐在椅子上,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他怎么会知道我肾脏有毛病的?老严,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这话一出,于洪波一家人都哭笑不得了。
于洪波道:“我刚才我听得发懵,我哪里知道你有什么病痛啊,你可从没告诉我。”
林美玲亦是说道:“老严,你……你的身体真有问题?”
这一瞬间,严冬的脑海里,只有陈飞临走前飘然留下的一句话在反复回荡——
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忽的一下,他站了起来:“不行,我得找他去,他,他怎么可能看出我有病得?”
还不等于洪波一家人反应过来,严冬已经站了起来,冲着门口疾步奔去,追下了楼。
于小北还在错愕当中:“爸,严叔叔真得有什么肾病?”
“这……我哪知道啊!”于洪波一摊手,只是一阵哭笑不得。
……
楼下,陈飞向着小区外行去。
可还不等他走到小区门口,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呼喊,将他叫住——
“陈,陈老弟,你慢点,慢点走……等等我!”
陈飞一回头,神色有些错愕,严冬怎么还跟着跑出来了?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停下了脚步,等待他赶过来。
等严冬来到近前,双手还撑着膝盖呼哧呼哧的大喘气,缓了好半天,他才断断续续的开口:“陈,陈老弟……你,你真看出我有毛病了?”
毛病?
我看你毛病不轻!
刚才出言鄙夷不断,现在却是屁颠屁颠追了上来。
陈飞微微摇头,看在于洪波的面子上,还是直言不讳道:“我方才就说了,你肾脏之症不乐观,你还是尽快就医将养吧,不要再拖下去了。”
“这……”
严冬愕然,他自然明白,陈飞绝对没有出手相救的打算。
要怪,也只能怪他方才那番表现,实在遭人厌烦。
而此时,深知自己病情的严冬,却是不得不将姿态放到最低,请求陈飞的原谅:“陈老弟,我老严一时糊涂,你,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和老于是多年的交情了,你,你就算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一定要帮帮我。”
严冬太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了。
外人看来,他年富力强,还是壮年之姿,没有半点毛病。
可偏偏,也只有自己心里清楚,自打三四年前开始,腰部两侧就开始隐隐作痛。
起初还只是酸楚冰凉的感觉,到了这一年来,渐渐演变成了抽搐的疼痛,偶然一次发作,几乎能让他疼晕过去,全身亦是被汗水沁湿。
可多次求医也无果,各大医院去了,片子也拍了不少,但医生告诉他,他根本没有半点毛病。
中医也曾拜访过,但三番五次下来,大多说得都是气虚浮躁,没有毛病。
而陈飞……
是唯一一个不用号脉,一眼看出他病症所在的人。
酒精肝?
他有个屁的酒精肝!
方才那番话,就是在诈陈飞而已。
可偏偏,人家一句话就就直入正题,点出了他的病情所在。
如此一刻,陈飞已然被他视作了唯一的救星,他已然可以预料,这样腰部疼痛演变下去,势必真得就会卧床不起,演变成恶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