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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最终还是抽开了手,远离那一块柔软的皮肤,徒留一手的温热。无法下手,无论是对是错,都无法再下手。

“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吧?”

绫罗知道,自己的命有一瞬间掌握在他手上,可是她也笃定他不会杀她,她也不会让他杀她。注满真气的手慢慢放松,恢复常态,丁罗也不会知道,也许刚才那一瞬间,死的人会是他。

两个人的对决,悄然开始又悄然消失,也许这就是他们注定无法在一起的原因,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真正彼此信任过。

“我一直对你的身份存在疑虑,后来,当你的身份不再是迷的时候,你的目的又是一个谜团。我不得不猜测你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而且显然,你并不是自己,也不单纯。”

“这……”

“不,你听我说下去。”丁罗阻止绫罗开口,继续把疑问说下去,“后来,显国大军突然压境,我不得不把这个和你联想起来。众所周知,你是血皇的左膀右臂,血皇一统云川的野心路人皆知,而下一个目标就是昭国,这个时候你出现到了昭国,这你要让我怎么联想?”

“我三年前就出现了。”

“是的,所以这就更奇怪了。三年时间,只是为了小小昭国,我看不出昭国有这样大的价值。”

“当然没有,昭国不值得我赔上三年时间,更不值得我赔上一双腿!”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再抬眼看他,眼里有些许怒气。

“这就更奇怪了。”丁罗侧脸避开她的目光,不忍接受她的怒气,却仍步步紧逼。

“是你想得太过复杂。事情其实很简单,我告诉过你,狡兔死,走狗烹,锏在寒江边救起我,我双腿俱残,无依无靠,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我没有任何不利于昭国的目的。”

“无依无靠?”丁罗冷笑一下,“那个黑衣人又是谁?”

“他不过是我的旧部署,偶尔帮我些小忙,所以你不要为难他。”

“他帮的忙可不小,而且绝不止他一人,濠州血案不是他一个人的能做出了的。”

他把连日调查的结果,对绫罗的怀疑以及自己的猜测通通串联起来,早已认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所作所为。

可是猜测总归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些都是我做的。”

丁罗不再反驳,反倒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看她,两人相互凝视,各不相让,一时间气氛凝结,直到门外传来一声将领的通报。

“将军。”

声音很轻,却突然打破两人静谧的气氛,绫罗偏头望去,门外无人,只有日光顺着廊檐投下的斑驳影子,可是那一声却清楚的宣告,老李被抓了。

丁罗静立一会儿,然后转身出去,却一把被绫罗抓住衣摆。他停住,低头看着攥住他衣服的手,等待着她的妥协。

可是绫罗仍然什么也没说,一点一点放开他的衣服,然后完全背过身去。

丁罗眼睛一闭,只觉心头一块大石压下,重重的压在他的胸口,不知做何感想。这应该是意料之中,传说中的绫罗,本就该这样冷血无情,一条人命对于她来说,不具备任何意义。可是,这样的她却让他有说不出的痛,如有人握紧了心脏,一点一点的缩紧拳头。

一声短促的哨音骤然响起,丁罗猛地回身,发现绫罗仍然面朝里而坐,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不过他能肯定,这奇异的哨音就是绫罗说发,几步走过去,猛地掰过她的身体。

她抬眼看他,唇间喊着一个竹哨,样式小巧,几乎没入口中。正在此刻,另一声哨音蓦然响起,不是她吹的,好似有人正在和她前后呼应。

她在干什么么?联系人马吗?

看着丁罗惊慌失措的脸,绫罗反倒慢悠悠从唇间拿出那竹哨,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后,收进怀中。

“你可以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最终还是妥协了,她不再是以前的绫罗,却发现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丁罗把手在她身前摊开,示意她交出刚才收进怀里的竹哨,面对他的一脸紧张,绫罗浅笑一下,又重怀中摸出那个竹哨,放在丁罗摊开的手心里。

“这是什么?”

“一个哨子。”

“你刚才在用它干什么?又是谁在与你联系?”

“我只不过告诉老李,让他不要轻生。”

“就只那么一声?”

“是的就只那么一声。”

丁罗把手中的竹哨拿到眼前仔细翻看,发现也不过是一枚普通的哨子,不过做得比平常的哨子更短些,故刚才的音色才这么短促尖锐。

翻看一遍,丁罗又把哨子还给她,绫罗神色一变,无不惊讶,“还我?”

“你拿着它还有用吧。”

惊讶变成疑惑,绫罗看着丁罗那张逐渐放缓紧张的脸,着实琢磨不透,不过却不妨碍她取回竹哨,放回怀中。

看着绫罗的动作,丁罗倒是自有打算。那个不过是个普通的哨子,他毁了这个,她定有方法弄到其他,完全没有必要在此多做纠缠,他有更大的疑惑要解。

“你来昭国的目的?”

他的问题让绫罗的动作一顿,却又随即在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他总是对次纠缠不休。

“没有目的。”

她的回答一如往常,却绝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你总是不愿意说,那好,我问你,”丁罗顿一顿,“你的腿是如何废的?是血皇?如果不是血皇,为何他要亲发丧文?他是真的以为你死了,还是掩人耳目?”

目光炯炯,无路可逃。他的话如一把利刃,直直刺进她内心还没有结痂的伤疤里,快,狠,准。

她的手,放了握,握了放,深深吸了几口气后,才缓缓开口,“狡兔死,走……”

“狡兔未死,何烹走狗?”他不耐的打断她一味的说辞,他不信她说的,从来不信,“如果千里之外压境的那人真是传说中的血皇的话,他绝不会废你双腿让你在这,不日与我对阵沙场的应该是你!”

她被他逼得无话可说,真的是无话可说,脑海中只得是一片空白。

“你不是说我可以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吗?”

他逼她,在全力摧毁她最后的防线,她一旦松口,所有的谜团都将解开。

该说吗?真的该说吗?这双腿又无故的疼痛起来,它在提醒她,她曾经的痛苦,她所遭遇的一切,她的挣扎与放弃。生生的痛又在撕扯她,心底的墙被一片一片的拆掉,千疮百孔之时,轰然倒塌。

“你知道雪兰吗?曾经的文女,现在显国的兰妃。”

丁罗轻轻点头,知道她要告诉自己最终的答案了,可是心却因为她眼里的哀伤而疼痛起来,她那样无神的眼没有焦距柔柔落在远方,穿透了他。

“我的腿是她废的,人也是她抛进寒江的,血皇以为我死了,就亲发了丧文。”

“为什么?她为何要如此对待你?血皇也这么轻易的相信你已经不在人世?”

“因为……”

丁罗突然发现她的脸变得虚幻起来,脸笑容都仿佛要消失,可是只是那么一瞬间,当他再眨一下眼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因为她爱他。”

她是谁?他又是谁?

“雪兰爱鱼鸢。她不能容忍任何人夺走鱼鸢,她不能允许有任何人觊觎她的所爱,所以我必须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而血皇自然也是爱兰姐的,这世上只有兰姐才能配得上血皇,他们两人都是那样风流的人物,多少年了,只有兰姐才能追的上血皇的脚步,才能一直站在他身侧。”

她说着,近乎喃喃自语。她一直追在他们身后,无论她再怎样努力,都只能远远的被他们抛下,鱼鸢身边立着的永远不是她,就像那只朝她伸过来的手,最*紧的是兰姐一样。她只是一个羞涩懦弱的女孩,努力的为他们活着。

丁罗在她混乱的叙述中逐渐理出头绪,对她做出一切的,是血皇身边另一个传奇,雪兰。而雪兰驱逐她的理由不过是不让任何人接近血皇,而那个任何人就是绫罗。也就是说,丁罗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青衣女子。

“你爱血皇?!”

“不!我爱锏!”失神的眼睛迅速对焦,急切的反驳丁罗,或是反驳这句话。她爱的是锏,她爱的当然是锏,像是要证明什么,反复的在脑海里重复这句话。

可是,越是重复,却越是让她心虚,她爱锏吗?肯定变成了疑问。

也许是那绝色容颜的迷惑,也许是那一抹白衣的替代,她爱他吗?她甚至无法肯定她何时爱上他的。

那真的是爱吗?

对于锏另娶他人的痛,是爱还是因为失去?

她突然迷惑了。

对于鱼鸢的恳求,她当初是如此的欣喜若狂,确定自己可以为他不惜性命,征战沙场。可是对于锏,她为什么突然不确定了?

惊起一身冷汗,绫罗惊恐的望向丁罗,他也好像看穿了她一般,只是柔柔的覆上她的额头,为她拭去一头的冷汗。

“我爱锏。”在一次肯定,却虚弱无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