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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电话铃响了。

乐长怀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他懒的去接!乐长怀退居二线了,退下来之前他是上谷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支队长。没有退下来的时候,偶尔在家住上个一宿半宿,来个电话,不是案子就是案子。一听到这样的电话,他像战士听到冲锋的命令一样,精神顿时无比振奋。可是,退下来的这些天里,一接电话,不是老领导就是老同事:老乐啊,身体怎么样?有什么事就言语声啊。

开始,他还顾着面子,不错啊好啊地应着。后来,一接到类似电话,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不是给我添堵嘛,这不是给我添病嘛!还不如有个在逃犯给我来个恫吓电话呢!以往,他真没有少接这种电话,可现在连这样的电话也没有了。于是就说一句:承蒙关照,我还没死呢!

哐当一声,就把电话撂了。

对于退居二线,说心里话他实在是不想退,干了大半辈子,猛地一下子退下来,就像剜了他的心头肉一样。他也不赞成这个政策,五十五,出山虎,正是能干事儿的时候啊。唉,反正中国人多,人有的是。既然有政策,他能怎么着?就说:地球离了谁还不转了?退就退吧,我还真想清闲几年了呢,可这绝不是他的心里话。

说是说,真正退下来之后,他才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寂寞。

乐长怀大半生为案子奔波,和罪犯打交道,可以说是身经百战,屡建奇功,在上谷市来说是令犯罪分子心惊胆颤的老手,再难逗的歹徒一见到他,像耗子见了猫一样了。现在,他呆在过去很少呆的家里,像是一只猛虎一下子被困在了笼子里,又好像是被世界给抛弃了。他烦躁,他苦闷,他老想发脾气,可是冲谁发去啊。他爱好下棋,也是一把好手,过去有空时,他大多和同事们对弈。现在,他心情无比烦躁,想下盘棋缓解一下,可他不愿到公园到街头与那些老头们去下,觉得那是没有事干的人才去的地方,他觉得他还不是没有事可干的人。

一天,乐长怀感到闷得头将要炸了,就来到大街上。外面阳光很柔和,街市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时叫他感到眼花缭乱。以往,无论在什么场合,就是再多的人,各色人等他几乎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今天他却一点也没有这个心情,只是想透透气,随便走走。走着走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他身旁,车门玻璃摇下,露出一个齐齐的板寸头,那人在车里大呼小叫地喊他乐队。乐长怀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便认出此人叫苏太和,苏太和曾因故意杀人(只造成了重伤害),被乐长怀送进过监狱。

乐长怀不想理他,就装作没看见。苏太和却咧着嘴笑了,笑着大声说:“报告乐队,本人早已重新做人,政府宽大,提前自由了。哎,乐队,听说你不在刑警支队了,是你金盆洗手,还是让人家给炒了啊?”

乐长怀的嘴差点气歪了,你苏太和算个什么东西,有资格和我说话?他就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地走了。回到家里,再也不想出门了。

乐长怀呆在家里,半天不说一句话,他也没有个说话的人。原来一头硬茬茬黑乎乎的头发,只几天的时间,一下子全白了。

当年苏太和蹲了监狱,父母先后死了,是气死的;他出狱后,家里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两间空空荡荡的小破房,耗子都饿跑了。苏太和原先的那帮小兄弟里,只有一个叫吴天成的人还常来看看他,其他的人都不知跑哪儿去了,苏太和很生气。他个人光屁股甩响鞭,硬充大把式,可心里没着没落,情绪自然灰暗到了极点。一天,他踟踌在大街上,茫茫人海,却有被拋弃了的感觉;世界之大,却没有他一寸立锥之地。无意当中,在公园门口撞着了一个卖烤红薯的老太太,老太太急着做生意,损了他几句就放过了他。突然感觉到累了,看着公园出出进进的人们,就想:为什么我就不能到公园里去潇洒一圈?

公园里游人如织,成双成对的情侣,卿卿我我;一个又一个温馨的小家庭,温馨悠闲。他呢,至今还是光棍一条。苏太和有些后悔了,就想赶快离开这里,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他转身正要离去,却想起两块钱的门票,这样回去岂不是太亏了?就是什么也不看也得多转转啊!于是,他又开步走。猴子山熊猫馆老熊洞,他没有停留片刻,水上乐园却吸引了他,吸引他的当然是碧波绿水中穿泳装的女人们。那白得耀眼的风景,使他刚刚忘却了的烦恼,又一时涌上心头。

太阳当空,有几分浓烈了,苏太和感觉肚子实在饿了,才想起确实该回去了。如果就此打道回府,那么,将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也许就不会有苏太和传奇与罪恶的后半生。当时的情况是,苏太和发现公园南侧有一片密密地小竹林,小竹林他还不曾去过。小竹林是个幽静的所在,一丛一丛的竹子,弯弯曲曲的小径,有长凳,石桌,林间还有一条小河穿过。醉人的阳光摇曳着,筛在地上厚厚的竹叶上,斑斑点点,像谁撒了一片碎碎的金子,叫人产生无限的遐想。苏太和好像记得,早些年小河里的水清清的,这些年却不知怎么浑了,脏兮兮的。腥臭的味道破坏了游客们的兴致,很少有人涉足,却活跃了情侣们,竹林幽处卿卿我我,甚至做些深层次的动作,确实是个难寻的去处,那不怎么好闻的气味倒是充耳不闻了。

苏太和进得小竹林来,果然看见几对情侣,卿卿之声相闻,窈窈身影可见,却互不干涉内政,自己编织着自己甜蜜的现实或憧憬着未来的梦想;有的情侣们则进入状态,如胶似漆,甚至已经死去活来。苏太和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旁若无人,已经进入无人之境,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们自己了,一切都超然物外了。

触景生情,生情伤感,苏太和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管他妈的什么门票不门票了,走人!岂料,苏太和神情惶惶忿忿之中,却不认得来时的路了,稀里糊涂之中向更幽深的林间走去。叫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越是竹林深处,风景越是这边独好,他的心情就越发烦躁。终于下定决心,对眼前的世界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眼不见,心不烦。却又由不得看见一对男女,在竹林间厚厚的竹叶上尽情翻滚,似鲤鱼打挺,似蛟龙盘柱。这一情节勾起了苏太和了的好奇心,难道这对狗男女竟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一时竟看得有些痴痴呆呆的了。

竹林间的男女突然间发现了有人在盯着他们,就禁不住慌神了,迅速收起了架式,草草地理了理衣冠,怯怯地看着苏太和,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粗粗糙糙,疙里麽瘩的;肉眼泡斜着,似乎不是在看着他们,却又似乎总是在看着他们;下身穿一条绿军裤,肥肥大大的……,绝对不是一般游客!公安?便衣?联防?公园派出所?看他那沉着的样子,他的不动声色,肯定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

夕阳偏西,天色渐晚,不知名的鸟儿扑扑落进竹林,又惊得箭一样飞起来,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小竹林里更显得一片幽幽寂寂。

竹林里的男女知道在劫难逃,就耐不住了,一前一后相继走出竹林。苏太和没有想到,这一男一女,年纪相差悬殊,男近五十,女不过二十出头。苏太和突然明白了:这是一对野合的男女!顿时,他觉得颇有几分得意,得意的是他把他们搅和了,得意是他惊得他们走出了小竹林。

男人走近他,站住了;女人离得稍远,也站住了。苏太和看见男人站在那里,似乎是拉开了架式,心里不免有几分虚了。色胆包天,他们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苏太和想争取主动,先说话了:“我什么也……”他是想说,我什么也没看见。

“我们……,”男人愣了一下,掏出两张百元钞票,递给苏太和,“这个……”

苏太和也愣了:“这?……啊,不行。”

男人又拿出一叠十元钞,说:“今儿,就这些了……”

苏太和还没有醒过神来,说:‘“不……,不行!”

女人走过来,把一条金光闪烁的项链放在苏太和脚下,眼睛怪怪地斜了他一眼,伸手拉起男人,蛇一样向竹林深处游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天黑下来了,苏太和还在那里站着,一动没动。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突然的叫他一时摸不着头脑。

乐长怀原先在解放军某部侦察连当连长,年大比武时,在军区拿了第一名,出席过全军的比武大会,受到过毛主席、周总理以及众多老帅和罗瑞卿总长的检阅和接见。后来,部队要提拔他为特务营(侦察连所属特务营)副营长,他不干。他说:

“要干,就让我干正的。副营长,我不干!我就是从班长直接当排长,从排长直接当连长的,我个人的字典里还从来没有副职这个词!”

对乐长怀很赏识的师政治部林主任知道了这个情况,就不高兴了。林主任说:“乐长怀也太狂了,不就是个技术尖子嘛,不就是在军区拿了个第一嘛!年纪轻轻,了不得了啊?让他当副营长,就是过度一下子,一年两年,再干营长嘛!”

政治部林主任并不是有意为难他,更不是有意整他,而是想杀杀他的傲气,磨磨他的锐气,使他更加成熟一些。像庄稼一样,关键时期蹲蹲苗子,再浇水施肥,更有利于成长。那年,当兵第五个年头的乐长怀刚刚二十一岁,全军区最年轻的连长。

淮知,苗子一蹲就蹲老了。营长自然没让他干,副营长也没让他当,乐长怀也不干。这在他的一生中失去了一次机遇,撇开升官的机遇不说,后来乐长怀和农村的妻子结婚,又有了女儿乐文静,如果那次提升了副营长,老婆孩子就可以随军,就可以不再过天南地北的牛郎织女的生活。这是那个时期军官尤其是老婆孩子在农村的基层军官们梦寐以求的事啊!

乐长怀却没有在乎,又在连长位置上干了整整九个年头,便转业到上谷市公安局刑鳘支队,当了一名普通的刑鱉。这还是他的老首长林主任要的他,林主任先他从师副政委的位置上转业,在上谷市公安局做了政委。

刚到刑警支队时,人们有些看不起乐长怀,瘦瘦巴巴,蔫蔫乎乎,说话供不上听似的,有什么啊?不就是个转业兵嘛!

乐长怀到公安局接手的头一个案子,罪犯就是这个苏太和,那时苏太和还是个毛头小子。案情也很简单,却是一个大案,苏太和用刀捅了人。案子的起因是苏太和的几个小兄弟和另一伙小流氓打架,苏太和这一伙的人吃了亏,其实也就是拳打脚踢,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关键是那天苏太和不在场,听说自己兄弟被打了,一时性起,拎把刀子找到对方小头目家里,黑不说白不说,一刀子就捅了下去。对方小头目连吭都没吭一声,就瘫在了地上,血顿时流了一地。

接到报警,乐长怀和刑警们赶到了现场,现场在一幢居民楼的三楼。苏太和杀了人,害怕了,也红眼了,在屋里把门插上,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乐长怀他们喊话,邻居们喊话,苏太和就是不出来。只是在窗子里晃着带血的刀子,放出话来,说谁上去就把谁也捅了!反正是杀一个是杀,杀几个也是杀!

乐长怀围着楼转了一圈,看了看地形,让同事们和邻居继续喊话,吸引苏太和的注意力。乐长怀悄悄地绕到楼后,脱掉上衣,徒手贴着墙角,像壁虎一样,一步一步硬是爬上了三楼。那是大比武时他练就的功夫。当苏太和还晃着刀子朝门外咆哮时,乐长怀从后窗饿狼扑食?般,一下子扑住了苏太和。

乐长怀头一脚就踢出了威风。

乐长怀没日没夜地东奔西忙,妻子女儿为他担心不说,还时常受到犯罪分子的恫吓和惊扰。乐长怀为此感到很不安,妻子为他吃尽了苦,他觉得对不住她。他还在部队的时候,妻子任劳任怨地同候着公婆,像亲生一样,乐长怀很感激妻子。更使他揪心的是,老人去世时,他没有能够抽出时间回去;妻子生孩子的时候,他也没有能够回去。一直到女儿两岁多了,乐长怀才得以抽身回到家里,妻子倒没有埋怨他,只是刚刚会说话了的女儿,晚上不让他睡觉。说:妈妈,咱们家里从来没有男人,怎么让他在家里睡觉呀?弄得乐长怀哭笑不得,心里酸酸楚楚的。

后来,乐长怀被评为省级“十佳公安干鱉”,妻子和女儿的户口才转到了上谷市。乐长怀心想,这下子可好了,该让妻子女儿过几年好日子了。可是没过多久,积劳成疾的妻子,一病不起,不久竟撒手人寰,离他而去。

妻子去世,生性倔强的乐长怀情绪低落了好一阵子,平时就少言寡语的他,变得更是几乎无话了。那年,他还不到四十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有好心人给他张罗着续弦,他一概拒绝,他觉得欠妻子的太多了,发誓终身绝不再娶。绝不再娶的乐长怀除了工作,就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女儿乐文静身上。

乐文静大学毕业,在《上谷日报》做记者,夏冬天和她是同事,她俩都在政法版上,就常来采访乐长怀。那时,他早已干了多年的刑鱉支队长了。

乐长怀渐渐感觉到,他像对待女儿一样对待夏冬天,夏冬天对他却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什么。这种感觉不但乐长怀感觉到了,乐文静也感觉到了。

乐文静也曾经精心为爸爸留意过老伴,她觉得爸爸这一辈子太苦了,她有自己的工作,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总不能老守在爸爸身边啊。乐文静早已结婚了,爱人叫熊光明,是驻军部队少校参谋。他们有了个儿子,叫潞潞,上幼儿园了。潞潞调皮的不行,乐长怀却很喜欢他,隔辈之人了嘛。乐长怀退了后,乐文静说了好几次,要潞潞跟姥爷一起来住,目的也是给他解解闷儿。乐长怀总是不答应,他觉的他还没有老到在家带孙子的程度。

乐文静想,谁也当不了谁啊,少年夫妻老来伴,眼看着爸爸年纪越来越大了,太需要有个伴了!可是,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又每次遭到爸爸的拒绝。但是,乐文静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同学夏冬天竟暗暗恋上了爸爸,而且当她觉查到这个事实时,夏冬天的感情竟是如火一般地热烈了!她也始终没有弄明白,夏冬天的那颗心,不知为什么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被爸爸征服了。这一时让乐文静感到有点真的难以接受,左右为难。如果这时爸爸还完全浑然不知,乐文静就想和夏冬天把事情谈开,爸爸绝对是个好人,就是脾气太倔了,再说你们年龄也相差太大了,不合适的。终身大事,要慎重一些啊。

可是同窗几年,又在一起共事,乐文静太了解夏冬天了,一旦她认准的事,是谁也拉不回来的。看来,也就只有由她去了。再说,不要说是夏冬天一腔炽热的感情,哪怕是夏冬天内心深处的一点细微变化,怎么会逃得过做侦探的爸爸的眼睛呢?这个球还是踢给爸爸,自己的事让他自己去处理好了。爸爸出生入死大半辈子,什么事情没有遇到过?相信这点事情他还是会处理得好的。当然,乐文静从内心里还是喜欢夏冬天的,爸爸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位忘年老伴,晚年会过得幸福的。夏冬天人也好,纯洁朴实,心地善良,就是脾气有点太倔了,这点儿跟爸爸有点相似,俩人倔到一块了。他们真的生活在了一起,针尖对麦芒,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更使乐文静感到不好办的是,对于这件事,谁知道爸爸心里真正是怎么想的呢?

当乐长怀感觉到夏冬天那颗年轻纯洁的心像火一样赤热时,他的那颗在男女情感上尘封已久的心,启封了,萌动了,而且像火山一样,压抑越久,迸发力越大。他那刚刚启封的感情久久地激荡着,如滔滔江水一般奔腾不息,自己也一下子难以把握和控制了;乐长怀像是在在烈火里煅造一样,达到熔点了,将要融化了,就要不是他自己了!许久许久之后,乐长怀不得不强迫自己,将燃烧起来的情感渐渐地降温,一点一点地冷却。理智告诉他,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他必须把夏冬天那颗心拒之千里之外!虽然,这样做对夏冬天的伤害是相当残酷的,对乐长怀的感情也将是一次难以承受的重创。况且,有时候还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次,乐长怀带三名干警,在大平县追捕一个被公安部通缉、从东北流窜过来的一个黑社会性质团伙的一号头目。他和三名干鱉在一个废弃的砖窑蹲坑,他们已侦察无误,一号头目与当地一个团伙的头目要在那里接头,要策划一次大的行动。那次,夏冬天死缠活缠要随队采访。她随队行动过多次了。

虽然已是秋天,秋后的太阳依然火焰一般炽热;他们贴在地上,如在热锅上炙烤一般。

蹲了三天三夜,目标终于出现了,不是一号头目而是二号头目。二号头目在废弃的砖窑里吃了些东西,却呼呼大睡起来。又等了多时,看看天色已晚,还不见一号头目出现。干警们就有些耐不住了,催促乐长怀下令,抓捕二号头目。抓住了二号,还愁抓不住一号?乐长怀却没有让动。他想,已如惊弓之鸟的一号派二号先来,是在投石问路。一旦抓了二号,就会打草惊蛇,一号就轻易抓不到了,起码在这次行动中是抓不到了。

乐长怀让饥困交加、蚊虫叮咬难耐的三位干鱉悄悄撤走,连夏冬天也一起带走。要撤得没有一点动静,秘密地撤到县城或附近的一个小镇上。为了战斗,必须休整一下,吃点东西,洗洗澡,好好地睡一觉。这里,有他乐长怀一个人留下继续监视。

同事们自然不干,夏冬天也不干。说一旦发生什么意外,乐队一个人难以应付,太危险了。

乐长怀脸有些沉了,说:“意外?我们干的事哪一件不是意外的事,哪一件不是危险的事!危险,就不干了!啊?”

同事们和夏冬天还是不干。

乐长怀就火了,声音很低却似铁一般:“这是命令!快撤。明天晚上这个时候,不,比这个时候早半个小时,要不走漏半点风声地给我回到这里!”他稍停了一下,又以不可商量的口气说,“当然,夏冬天同志就不要回来了!”

三位干鳖和夏冬天只好撤了,给他留下剩余不多的干粮、水,还有防虫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