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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他见了姚小丽的母亲,将姚小丽的情况说了,说姚小丽生活得很好,不要挂念。他当然没有说她在娱乐城里做事,他怕姚小丽的母亲接受不了。姚小丽的母亲也没有详细打听,是她早知道女儿的底儿,还是相信女儿不会沦落红尘?姚小丽的母亲表情有些淡漠,完全不像他上次来时那样,乐长怀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连得到日思夜想的女儿的消息也反应的十分淡漠,这就不应该了,这就不正常了。

乐长怀拿出姚小丽给母亲的信,姚小丽母亲看了,就哭了,哭得很伤心。哭着哭着还骂了起来,像是有所指似的,可是又不知道在骂谁。可是当乐长怀提出,要她拿出小谷写给姚小丽的信时,姚小丽的母亲却矢口否认。而且说得很有道理,小谷给小丽写过信?两孩子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一直住邻居,有什么话,两孩子就直说了,从来没见他们写过什么信啊。

乐长怀说:“姚小丽给你的信上都说了,小谷是给她写过信的。小丽说,让你交给我,我们有用处呢,这对你,对小丽都有好处啊。”

姚小丽的母亲沉默了一会,突然说:“乐同志,我求求你了,别再今儿找我,明儿找我们小丽了。我们这一家,不,我们两家,让人糟践的够苦的了,死的死,亡的亡,有家不敢回,你看看成了什么样子了啊。我这条老命不值钱了,我女儿好也罢歹也罢,我还想让她多活几天哩!乐同志,求求你了。”

乐长怀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姚小丽的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大概是上次他来姚小丽家之后,有歹人对姚小丽母亲实施威胁了。就问:“有人来找过你的麻烦?”

“没有,没有。我一个孤老婆子,谁还找我的什么麻烦啊。”姚小丽母亲急了,“以后你也千万别来了。”许是害怕,姚小丽的母亲坐在床边,竟禁不住轻轻地颤抖了。

乐长怀再问她一些话,给她做工作,姚小丽的母亲便死也不再开口了。

乐长怀想那封信这回恐怕是要不出来了,也不会问出什么了,就只好告辞了姚家。他心里闷闷不乐,尤其是那封信到不了手,乐长怀心里总不踏实。小丽母亲心眼儿也是太死了,可是,又一想,她受伤害太深了,又不知是谁给她施加了压力,她能不多虑么?就想只有以后在说了。

乐长怀下得楼来,走出楼门,忽然觉得不好,姚小丽的母亲不肯把信拿出来,他这一走,她很有可能一时急躁,找到那封信,一把火烧掉。那可就真的糟了。想到这里,乐长怀急忙转身,返回楼上。姚小丽家门还没有插,乐长怀推门进去,直奔卫生间。果然见姚小丽的母亲拿了那封信,正在擦火柴。

乐长怀这一个回马枪杀得姚小丽的母亲大吃了一惊,火柴擦了几下都没檫着。乐长怀上前一步,喊了一声,不能烧!一把夺下了那封信。

姚小丽的母亲欲抢,挣了几下,没有抢着。她哪里是乐长怀的对手?就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乐长怀说:“大嫂,实在对不起,为了你和你的小丽,我只有这样了。”

乐长怀拿到了信,想回局里去,却突然想起了夏冬天,她还在理发馆里等呢。他知道,他若不去,夏冬天就是等到天亮也会等着他的。就去了理发馆,理发馆早已经关门了,街上的行人也很少了,夏冬天果然还在门口傻傻地等着他。

姚小丽给小谷的信,使乐长怀看到了这样一幅感到惊心动魄的情景。

韩平路把太阳集团的年轻女子送给领导,领导觉得十分受用,女孩子们清纯不说,事儿还不显山不露水的。可是,慢慢地社会上就有人说闲话了,太阳集团的传言就更多了,一时竟有些沸沸扬扬。韩平路的原妻周洁听到传言,就有些吃不住劲,也是对韩平路负责,也是为了韩平路着想,也是心疼太阳集团的姑娘们,也是她心里早就看不过去了。一天,周洁对韩平路说:“平路,家庭以外的事,我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你让领导们来厂里休闲休闲,放松放松,这没有什么。可是,领导们把太阳集团的姑娘们带着进进出出,就有些不合适了。”为了使韩平路接受,周洁说得尽量轻描淡写一些。

韩平路一听,就有些毛了,说:“怎么?这有什么,正常交往嘛,领导也是人嘛。”

“领导是人,可姑娘们也是人哪。”

“怎么,谁拿她们不当人了?哎,你今儿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听到谁说什么了?”

周洁怕告诉他社会上有闲话他会更不高兴,就说:“倒是没听见谁说什么,只是我觉得不怎么合适。太阳厂的职工大都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你把姑娘们引向那样,怎么对得起她们的爹妈啊?”

尽管周洁说得轻缓,韩平路还是不高兴了。说:“什么,我把她们引向那样?你说清楚,引向哪样了啊?那是青年团的活动,领导愿意来,那是重视呢。再说,也是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与我有什么关系?她们结识了领导,有什么亏吃?办事活泛了,路子广了,腰包也鼓起来了。就是有点什么,这还叫个事啊!什么年代了。”

韩平路这样无耻,周洁也有些生气了,说:“是啊,腰包鼓了,肚子也鼓起来了。你做为老总,也可以说是她们的父辈了,就叫女孩子们去干这个呀!”韩平路有些火了,说:“你今儿是怎么了?吃错了药了?较劲啊!”

周洁见说不服他,也是急了,就真的想较一下劲,平时她从来没有这样过的。就拿社会上传言的话点破他:“送金送银,不如送女人!你是不是真的用姑娘们的灵肉去换取个人需要的什么呀。”

—下子捅到了韩平路的肺管子上,他激怒了,他要发作了,强压了许久,才慢慢压了下去,他不愿和女人计较。可是,也就是从那天起,周洁的话像一把锯子,无时不刻地在撕扯着他,好像随时都要把他碎尸万段。是啊,他把女孩子们送给领导,他是有目的的,甚至可以说他的目的是很卑鄙的,很肮脏的。他自以为做得巧妙,做得天衣无缝,却被周洁一语道破,韩平路一时心中好不懊恼!虽然周洁是在好好地劝他,是为了他好,但他也确确实实感到了隐隐的可怕。一旦事情传扬出去,那不仅坏了他的大事,他就连一点面子也没有了。升迁是他的大事,是他的命根子,面子又和他的升迁紧紧相连。多年来,他十分注重自己的面子,他是宁可失掉千金,绝不失掉面子。面子,也可以说是形象,他认为,形象对一个企业一个人,都是至关重要的。他感到周洁太可怕了,他感到她已经不是他百依百顺的妻子了,而是随时都可以使他身败名裂,置他于死地的对手!韩平路和周洁的关系就紧张了。如果说过去他们有些矛盾还可以缓解,那么,这一次不但不能缓解,就连过去旧有的矛盾也勾起来了,比如说周洁不能生育,本来韩平路一直耿耿于怀,如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心头,这一回就要一下子爆发了。

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自己的命根子,他要做一件大事了,他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了!他要杀掉妻子周洁了!但是,韩平路就是韩平路,越是大事,越是惊天动地的事,他越是要做得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做得滴水不漏;事情做了,自己还要落得干干净净,不显山不露水。他丝毫不动声色,好像是没事一样,心里却在无时不刻地谋划着怎么办。

周洁确实是为了韩平路好,是为了他不出事,不栽跟头,甚至她连外边对他有什么不好的传言她都不愿意听到,才提醒他的。谁知,却引起了他的不快,本来,由于韩平路的地位和能量,她就有些仰视他;由于她的不生育,她对他就有些愧疚,总好像是欠着他什么似的。但她和韩平路谁都不说什么,日子总还是能够平平静静地过得下去。这一下,她感到她和韩平路之间的距离突然间拉大了,甚至是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了!但是,他们表面上什么也没有显露出来,甚至相互之间比以前更客气了,她却感觉出来这种客气像冰下的激流一样,平静的静止的冰下却有急流,有漩涡。这样下去总是不好,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慢慢缓一缓再说吧,缓一缓或许会好一些的,周洁心地太善良了。

那些日子,虽然平静,周洁却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压抑,压抑得她有点透不过气来。就想出去走走,特别是想到山里走走,就跟韩平路说了。韩平路说,你去吧,这阵子我太忙,不能陪你去。想去哪里?我给你要个车。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私事他从来没有用过公车的,周洁不知道韩平路今儿怎么这样宽容了。她很领他的情,就要了车,车就是小谷的车。

周洁说是想到山里走走,实际是想到无觉山去进进香,她压抑的有些信神信佛了。

无觉山是座名山,之所以有名,是山上有一座无觉寺。无觉山上峡深谷幽,群峰林立,峥嵘险峻,山峰顶处,有石如人,石人脚踏山巅,头顶蓝天,十分壮观,仙人石边无觉寺,始建于隋唐,故有先有无觉寺,后有五台山之说。据传,当时因僧人众多,又无处扩建,才迁至五台山的。无觉寺在印度,在国内佛界均有胜名。朝代更迭,无觉寺兴兴衰衰,出过不少高僧名侣,这里便成了一座千古名刹。近年,香火日盛,善男信女长年朝拜,是无觉寺又一个鼎盛时期。

离开上谷市,西行三百余里,便隐隐约约看见无觉山的影子了,也就进入无觉山山区了。山路弯弯,窄而不险,山泉叮咚,溪流淙淙;山势不算陡峭,坡上灌木稀疏,秋叶正红,山菊花、苦菜花静静地绽放,一团团火红,一簇簇金黄,一道道墨绿,煞是好看;蛇行而上,山路便险峻了,便见乱石峥嵘,荆棘遍地,古木参天,古藤倒悬,风光绝佳;峡谷壮丽幽深,山峦峻峭多姿,山路随河道曲曲弯弯,清澈的河水时而平缓,时而从巨石间穿行跌落,溅起水花如雪。

天色尚早,上山的车辆和人早就多了起来。看来,在佛的面前,人们是不甘落后的。这里是一片平地,是专门供停车用的。也就是说,车只能到这里了,再往上走,只有徒步爬行了。山很陡,也很高,可能是为了考验善男信女们的虔诚程度吧。本来,小谷拉着客人曾来过多次,他不愿上山去了。可是,让韩老总的夫人周洁一人上山,又觉得不好,就只好陪陪她了。果然,刚到半山腰,就见周洁就微微作喘了。小谷提醒她不要爬得太快了,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下,但周洁还是坚持着,她知道求佛在心,心诚则灵。

爬到还不足三分之一的时候,周洁就渐渐感到有些体力不支了,不得不几步一喘几步一喘了。小谷犹豫了几次,还是上前去扶了她。周洁的手一接触到小谷的手,像飘摇中找到了支柱,下意识地抓住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闪电般地松开了,小谷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红了一下,故意远远地落在了周洁的后边。

蹬上九十九级台阶,便是千佛殿了。终于到了无觉殿,无觉殿雕檐画廊,古色古香;无觉殿依一巨石而建,气势恢宏。无觉殿相依的巨石上书有“通天绝地”四个大字,气贯长虹,雄浑苍劲,不知是出自哪朝哪代,哪位大家的手笔。这里也真是通天绝地了,身置蓝天白云,往下看去,一览众山小。

周洁的样子十分虔诚,脚步也谨慎起来。进了无觉殿,幽香阵阵,木鱼声声,千佛塑像千姿百态。周洁取了三柱香点了,跪在莆团上长揖长拜,口中念叨着什么,虔诚无比;起了身,把香插在香炉时,取了张百元的新票子,投进功德箱里。旁边小和尚见了,自是念佛不迭:霜天万里,尽披佛光;众生虔诚,功德无量……

此时,只听钟声浑厚,苍苍茫茫,如烟如雾,立即笼罩了整个山寺,使人心情不禁肃穆庄重起来;钟声在万山中久回不绝,使人感到世界上像没有了自己一样,一切都超然物外。看来,此时此处,此情此景真的可以净化人的灵魂哩。

下山就十分艰难了,九十九级石阶,天梯似的,周洁不敢下。从下往上爬累是累,却还能够坚持着,从上往下,一看就头晕目眩:石阶是顺山而建,如刀劈斧凿出来的一样,几乎没有拦挡,一侧是悬崖峭壁,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山涧,让你不得不多想;就说石阶,陡还不算,石阶千百年了,风噬日蚀,人们的手脚摸磨,早已不见了当年的模样,凸凸凹凹,没棱没角,十分光滑。据说,有一位领导来无觉寺进香,曾说这样太不安全了,要拨一批款子另辟一上无觉寺的路。寺里的老住持不干,说,佛在心中,再险也是不险的。再说,佛道就是佛道,是不能随意更改的,就没改。

周洁只有蹲下,手脚并用,一阶一阶地往下挪。小谷见了,觉得实在不忍心让她这样,就上来牵住了她的手。这时的周洁,早已感觉双腿无力,巴不得小谷来扶她一把,就攥紧了小谷的手,站起来,在小谷的搀扶下缓缓顺阶而下。

好不容易下了石阶,周洁一颗紧紧提着的心才放下来,才感觉出她的手在小谷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出汗了。

周洁突然感到,小谷的手是一双男人的手,十分的有力量;小谷也感觉出,周洁的手是一双很女人气的手,柔柔的,像是无骨。小谷接触过他的对象姚小丽的手,比较起来,小丽的手是有朝气的,周洁的手则是成熟的。俩人都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周姐,你歇歇,我去买些饮料来。”

歇息了一下,看看天已过午,周洁说:“小谷,我们去吃些东西去吧。”“行,我去安排一下。”

“安排什么,随便找个地方吃些就行了。”

小谷点点头,就和周洁去了一家小餐馆。这里餐馆如林,是靠了无觉寺吃香客游客的,什么菜都有。小谷问周洁吃什么,周洁说随便,只是清淡一些就行。小谷想,大概是周洁刚进了香吧,要吃素了。就要了几样素菜,寻了一张小桌,和周洁对脸坐了,一起吃了。或许是小谷、周洁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吃饭,或许是有下石阶时的一路手牵手,两个人都觉得心里有点什么,就吃得别别扭扭,不怎么自在,俩人谁也不说话,又都有一点说不出的紧张。一顿饭,谁吃的也不多,他们本来都已经有些饿了。吃过饭,周洁叫小谷去车上休息一下,说她想一个人随便走走。小谷巴不得这样,就说那我就去了,你什么时候走,叫我一声就是。

这里有寺庙里常有的小玩意、手工艺品和当地的土特产,城市里见不到的吃食,熙熙攘攘,叫卖声声,小集市一般。周洁一路看来,走走停停,她不是需要买什么,就是为了多走走,本来就是为了散散心的。走着,周洁看见一卦摊,一黑衣黑帽黑须的老者,守在卦摊前,老者清清瘦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她是不怎么相信算卦的,又不知为什么不由自主的向卦摊走去,这或许与她这一段时间的心情有关。老者向她点了头,将卦摊前的凳子擦了擦,递给周洁。周洁坐下,又有些后悔了,算卦这东西,说好了不顶什么事,说不好反倒给心里添腻歪,还不如不算的好,就向老者点点头,起身要走。老者说:“夫人一身高贵之气,气质超凡脱俗,是老夫从来没有见过的。今儿,老夫奉送夫人一卦。”周洁知道老者是在奉承她,说是奉送一卦,就是让她算一卦。想说不,又没有好意思开口。

老者又说话了:“说夫人气质超凡脱俗,是夫人出身不凡又有着非凡的经历。现在,又有一位不凡的先生。”

一句话,打动了周洁,她想起自己的出身,爸爸是位老干部,官至省部级,妈妈是一位很有影响的艺术家,但出身不好。也就是因为妈妈的出身,在那个非常的年代父母双双被折磨而死,只剩下她和妹妹周小京相依为命,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头的。后来,她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上谷市太阳厂。妹妹周小京也考上了大学,毕业后也来了上谷市。这当然与周洁的努力有关,姐妹同在一个城市,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难道,这一切就是她的出身不凡和非凡的经历?至于她的不凡的先生韩平路,她确实认为他也是不凡的,他干着不凡的事业,他有着不凡的气魄和胸怀!当然,他还有着叫她怎么也琢磨不透的什么。算卦老者一语道破,真是神了!

算卦老者见周洁陷入沉思,知道被他打动了,接着道:“如果夫人不介意的话,我还看出来了,夫人最近有事在心,致使夫人如麻在胸,如鲠在喉。而且,夫人心中的不快,是来自你那位不凡的先生。夫人,是否替先生卜一卦?”周洁听了一惊,老先生真是料事如神,连她和先生不愉快的事都能够看得出来!就想让老先生看看韩平路和她之间的事,当然,更重要的是想办法解一解。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妥,那不把他的那点儿事都兜出来了?眼见卦摊前围了不少人,虽说素不相识,但那毕竟是不大好说破的事,她是时时处处都为着韩平路着想的,她看他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就想站起身来走掉,又觉得不好,老先生给她说了这么多话,她怎能黑不说白不说就走了呢。而且,今天遇上高人了,何不让他给自己算上一卦,指点一下什么,反正,她是不在乎卦资的。这时,周洁就想起了她们没有孩子的苦恼,就说:“老先生,今儿不为我先生看了,求你为我们两人看一样事情。”

“夫人请讲。”

“看一看我们的后代。”

老先生看了周洁一眼,愣了片刻,压低声音道:“夫人是不是有意试探一下老夫,你们尚无子酮,看的什么后代啊?”

周洁一下子懵了,简直对老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她缓了缓气,才说:“老先生,正是我们没有孩子,才请老人家给指点一下的。没有孩子,苦恼哩。”

老先生闭了双眼,沉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夫人大可不必烦恼。夫人左乳下若有一颗黑痣,命中必定有子。”

老先生果然是活神仙啊,周洁的脸突然腾地一下子红了,她的左乳下,正是有一颗黑痣。可是这颗黑痣,除了韩平路,还有谁会知道呢。不过,眼下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她一下子折服了,也一下子陶醉了,她命中有子啊,她还是能够生育的啊!这不啻喜从天降,急急地说:“老人家,可是,我们都寻便名医了,什么方子也试过了,就是不行呢。”

算卦老者闭起眼睛,思索了片刻,声音压得更低了,嘴巴几乎贴在她的耳朵上,说:“恕老夫不才。通天的大道九十九,何必一条道儿到天黑?”

又不啻一下子打开了天窗,说得周洁心一阵猛跳,脸上瞬间飞起一片红云。她好像得到了算卦老者的真经,又好像被老者那双非凡的眼睛剥光了衣服,看穿了她的一切,她觉得喜不自禁了,又觉得无地自容了。赶紧拿出百元钞票,丢给老者,急急地走开了。

或许是刚才魂魄被算卦老者勾了去,或许是精神过于专一了,天下起雨来了,周洁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雨一淋,发烫的脑子才冷却了一些,才清醒了一些。这时候才想起小谷,就想去停车场去找他,虽然相隔不远,却被雨隔住了,雨下得正经不小呢。她不得不在一个店铺的屋檐下,一边避雨,一边在细细地咀嚼着算卦老者耐人寻味的话。

大雨下了一个多钟头,方才渐渐地小了些,周洁顶了块塑料布,急急走回了车上。小谷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说:“周姐,你去了哪里?这么长的时间,我以为大雨把你冲走了呢。”

“冲走了才好呢。小谷,你还开我的玩笑,看我这狼狈劲。”周洁见了小谷,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红了,好像是刚才的事被他发现了似的。她虽然披块塑料布,还是淋了个半湿,衣服贴在身上,线条更明显了。

“周姐,好歹买身衣服,找个地方换上,千万别感冒了。”

“不用了,车上不凉。天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

走了不到二百米,见前面有车子转了回来。一问,说是前面山体滑坡,公路塌方了,下不了山了。

天早早地暗了下来,黑沉沉的,雨还在细细地下着。

他们只好把车停在车场,人去住旅店了,山脚下开着不少旅店,有的档次还是不错的。小谷去了几家问了,因为下雨,客都满了。看来,只有到附近村子里去住了,村子里有不少老乡开着家庭小旅店,就是不开旅店的人家,只要有地方,也留客人住,山里人厚道。

周洁在小谷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附近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一家开着小旅店的人家。这是一家典型的山村人家,小门楼,小院,老式平房。这家主人只有母女俩,住西偏屋;东偏屋已经有客人住了,一对年轻人,说是新婚夫妇;小谷和周洁只好住北屋了。北屋是正房,中间是堂屋,摆着方桌和条几,东西两间屋一条土炕,被子很干净,有一股野草的温馨的气息。

小谷和周洁一人住了一头。

主人为他们送了热水,小谷和周洁各自洗了脚,就休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