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看书 > 朝生暮死 > 九、一朝梦醒风几许(3)

九、一朝梦醒风几许(3)

“公主……”悠悠看着惜梦满面倦色,担忧地开口。

惜梦睁开眼,微微一笑:“悠悠,没什么的,这原本就是我预料到的,父王不仅是我的父亲,更是紫金的王……至于我,紫金的公主,享受荣华恩宠这么多年,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悠悠,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公主……”悠悠看看惜梦看着窗外再不看她一眼,终于讪讪地道,“奴婢遵命。”

窗外,枫叶似火,铺天盖地的红映入众人的眼,留下一片艳丽,又是一年秋天到了……

九月二十七,临川城外。

李泽看着眼前巍峨的城墙,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回来了。刚一进城,就见一人守在城门口,一见李泽立刻就迎了上来。

“九门提督应博文参见太子殿下!”

李泽诧异地看着应博文,翻身下马,把他扶起来:“博文?你怎么会在这儿?”

应博文苦笑摇头:“我已经等了殿下九日了。”

李泽一皱眉,转身吩咐道:“敬远,你把宣文渊押回去,敬晗陪着含先生回府。”说着又对一旁的含聿,笑道,“含先生,李泽先走一步,含先生待会直接到书房即可。”

说完,李泽、应博文上马向太子府疾驰而去。

进入书房,李泽屏退左右,这才问道:“安阳出了什么事?”

应博文一咬牙道:“殿下,此事你一定要冷静,万万不能鲁莽行事!”

李泽在书桌前坐定,看着应博文,挑挑眉道:“博文,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臣不是信不过殿下,只是此事实在是……”应博文说到这儿,低了头,喏喏地说不下去了。

李泽盯着他看了半晌,也不见有下文,只好笑着问道:“博文,你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

应博文闻言似乎突然回过神来,抬头看着李泽,张了张嘴,终于视死如归一般吼了出来:“大王对紫金公主动了心思,迎娶太子妃就要变成迎娶王后了!”

“咔嚓”一声脆响,只见书桌已断了一角。李泽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前方,脸上似乎还带着笑容,只是那笑容也已经凝住了。

应博文低了头不敢看李泽。

书房外,刚刚搭上门的手顿住了,然后又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含聿从容走进了书房脸上带笑,先向应博文拱拱手,也来到书桌前,轻声道:“太子殿下。”

李泽抬起头来,脸上还在笑着,眼底却透出悲哀来,张了张嘴,终于说了出来:“含先生……”只是一句声音便已经哑了,左手还紧紧抓着断了角的书桌,细细的血丝顺着白皙的指尖滑落,渗入深色的书桌中隐了颜色,隐隐的暗红不细辨的话就察觉不到。

含聿安抚一般来到李泽身旁,拍拍他的肩,对应博文道:“应大人离京几日了?”

应博文道:“从离京到祁阳,再从祁阳到临川,如今已有半月。”

“应大人,你私自离京半月之久,难道就不怕有人参你玩忽职守?”含聿仍然笑着,语气却严厉了起来。

“这……”应博文愣了愣道,“我离京之前,已作了安排,已请了病假,王上也准了。”

含聿摇摇头,道:“大人,糊涂啊!大人所任之九门提督乃是武职,如今称病半月,焉会不遭人怀疑?若被有心之人探得实情,参大人一本,大人便是欺君之罪。”

“那该如何是好?”

门外门内同时响起两道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却是应雅文巡视回来了。

含聿看着两人,脑中一思索便知道来人身份,微一颔首以作示意,又道:“既然是称病,那就要真病一场,大人速速回京,切记不能让别人发现了踪迹,然后在府中真病一场,最好还能有探望的人证,这些人证最好是张远一党,而他们的探望和大人的病情务必要弄的人尽皆知。大人,可明白了?”

应博文点点头,道:“博文明白了,多谢先生指教!事不宜迟,我这就回京去。”

“且慢。”李泽忽然插话道:“博文,你是才说你去了祁阳,老太傅可说了什么?”

应博文低头沉声道:“老太傅说,联姻之事只怕是木已成舟,让太子切莫轻举妄动,凡事要慎言慎行。还说,太子是我韩卫的希望,万望珍重。”

李泽一闭眼,嘴角泛起苦涩,缓缓道:“我知道了,博文,你先回去吧,万事小心。”

应博文向众人拱拱手,转身离开,应雅文看着紧闭上的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保重”!

李泽呆了好一会儿,才疲倦地睁开眼,道:“先生有何策教我?”

含聿不答,转身问应雅文:“应主簿,太子手下可直接调用的兵力有多少?”

应雅文愣了愣,看看李泽,见李泽点点头,方才开口道:“两万四千人。”

“那临川府库的粮仓可供这些兵马多少时日?”含聿又问道。

应雅文应声而答:“可支持一年,再多便有困难。”

含聿又道:“我在古羽关时,见太子身边的影卫骁勇善战,武艺高强,不知太子府的影卫又有多少?”

“影卫不在编制之内,长留临川听命的有二百三十一人,散落各地探听消息的有一百零七人,共是三百三十八人。”应雅文一一道来,说得清清楚楚。

含聿又转向李泽道:“不知安阳守卫如何?”

李泽略一沉吟,道:“京师守卫以博文为主,九门提督负责京师安全,约有九千余人。其次便是安阳城外以南八十里的江北大营,约有三万人马。”

含聿听完低头想了想,对李泽道:“太子殿下,聿有上中下三策,就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李泽正色道:“先生请讲。”

含聿道:“今上此举天怒人怨,太子可暗中遣兵调将围困安阳,只待今上下诏迎娶紫金公主为后,便可发难,一举攻进安阳,逼今上禅位,此为上策。”说到这儿,含聿停下看看李泽,继续道,“城外,派出五千人埋伏于城南的燕子谷,阻断江北大营的救援,城内,内合九门提督,必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王城。如此一来,韩卫便可大举革新,开创盛世,而太子继位后也就不必再受奸臣牵制,至于紫金公主……也就全凭殿下安排。”

李泽沉吟半晌方道:“此策虽好,怎奈逼宫之事总是谋逆之举,只怕天下人不服,届时,泽又何以自处?”

含聿本待再言,看看李泽神色,终是压下口中之话,又道:“即是如此,聿还有中策可供殿下选择。”

“先生请讲,泽洗耳恭听。”李泽正色道。

“殿下不愿担谋逆之名,那就挟天子以令诸侯,以‘清君侧’为名,两国联姻之事为由,诛张远等逆臣,杀江北大营统帅,以自己人代之,掌握京畿兵权后,仍奉今上为王,但是军政之权尽归于太子,而王上和王后可在宫中颐养天年,此为中策。”含聿说完看着李泽。

李泽低头沉思,良久才道:“那……下策又如何?”

含聿长叹一声,道:“所谓下策,便是以不变应万变,殿下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对夺妻之事也忍气吞声,若想有所作为只有等今上殡天。”

李泽起身来到窗边,良久又问道:“雅文,紫金方面有什么消息?”

应雅文斟酌着道:“我派去忻岚的影卫已经回来了,大王……大王根本就没有病而是到忻岚去了,而且与公主……已有夫妻之实,现在正陪同公主一起回安阳,对外只称是文仲侯护送公主进京。紫金王也已经下诏,将五公主嫁与我王为后,旨意应该已经到五公主手上了。”

李泽紧紧握着腰间的玉佩,直握得指尖泛白,只听他轻轻地道:“让敬远带人进京,先诛张远,敬晗带人前往江北大营,制住王世昌,传令帐下军士整装待发,本宫要‘清君侧’!”

“那……惜梦……”应雅文迟疑道。

李泽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淡淡地道:“她既然与父王一同上路,便已是认命。而我,雅文,难道你要我做不孝之人?”

含聿淡淡地道:“殿下既已决定,就速速行动,以免被人察觉,误了先机。”

李泽点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雅文,你立刻去安排敬远、敬晗出发。”

“好,我这就去。”应雅文说完,转身离去。

含聿不语,只是看着窗外的天空,神色悠远。而李泽只是紧紧握着腰间的玉佩,眉目含愁。

九月二十八,月黑风高,打更的更夫揉揉眼,看着墙头,心中暗道,刚才是眼花了吧,居然看见几个黑影从墙头上一跃而过,这么想着,更夫继续打更,口里依旧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手中的灯笼在黑夜中影影绰绰,明明暗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