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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断神伤自风流(2)

十月初十,韩卫王隆迎娶紫金五公主为后,婚礼盛大而隆重,整个安阳都沉浸在欢乐之中,早已无人记得这紫金公主本来应该是他们的太子妃,在与民同乐的种种节目中,老百姓在意的只是在这十余天的婚庆之中,他们得到了什么好处,至于那些悲哀和无奈,他们不需要知道,也不会在意。

婚礼结束,李泽打点行装准备回临川,临行之前又去了长孙府,因为王上大婚,长孙俊奇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葬礼,满府的喜庆红色就像是一个*裸的嘲笑,忠心为国,殚精竭虑,也不过如此而已。临别时,长孙夫人将十七岁的孙儿长孙无忧领到李泽面前,祖孙俩一起跪在李泽面前。

“老夫人,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李泽连忙要扶起长孙夫人。

长孙夫人倔强地不肯起身,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皑皑地道:“长孙一身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只是如今的韩卫……”长孙夫人顿了顿又道,“如今的韩卫已非昔日,长孙一脉三代单传,容儿早夭,只留下这么一个孩子,望太子看在先夫的面上,带这孩子离开安阳,保他一生平安,老身在此感激不尽!”说着就和孩子一起向李泽磕头。

李泽慌忙将二人扶起,口中连连道:“我答应就是,夫人快快请起。”

长孙夫人这才携了孙子起来,对倚着自己的孩子道:“无忧,以后奶奶不能在照顾你了,你跟着太子殿下,要谨慎行事,不要给太子惹麻烦,知道了吗?”

“孙儿知道了,奶奶放心。”长孙无忧答道,十七岁的孩子,眉宇间还有浓浓的悲伤,但行事间已可见大家风范。

拜别了长孙夫人,李泽派人将长孙无忧送回自己的府邸,又向徐府而去。

李泽也不多话,见到了徐褚亮直接进入正题:“老丞相,泽此来是为了左相之事。”

徐褚亮一听眼泪又快掉下来,哽声道:“长孙他……实在是……冤啊!”

李泽连忙安慰道:“长孙大人为我韩卫所做的一切,泽都铭记在心,只是奸臣当道,泽实在是无能为力。”

徐褚亮收了悲声,正色道:“长孙他为大义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逝者已矣,太子今日前来是为了继任左相之事吧。”

“不错,正是此事。”李泽点头道,“长孙大人一去,朝中唯有徐大人可担起左相的担子,我想这一点朝中众臣都不会有意见,只是如此一来,又空出右相一职,不知老大人有何想法?”

徐褚亮在书桌前坐下,一手轻轻扣着桌面,一边沉吟着道:“吏部尚书孙正明心思缜密,办事稳妥,为人公正,又不轻易与人交恶,在朝中口碑向来不错,以老臣之见,此人可用。”

“我与老丞相所见略同,只是据我所知张远近来和礼部尚书彭商茳走得很近,我看他很有可能推荐彭商茳。”李泽道。

徐褚亮皱皱眉:“这人一向也颇得王上信任,在朝中也颇有人望,若是提出他,只怕也不会反对的太激烈,只是这人表面谦和有礼,但实际上基本不做什么事,若他出任右相一职,朝中政务耽误不说,就怕他真和张远一伙,从中作梗就麻烦了。”

李泽又问道:“那由老丞相推荐孙正明,胜算几何?”

“六成。”徐褚亮道,“与张远一伙的自然会支持彭商茳,但朝中忠良也不少。再者任相一事,关键还是看王上,王上虽无心政务,但至少还不会让张远太过得意,今上虽算不上明主,但帝王之术倒是运用自如。”

李泽闻言心中有数,道:“如此,老丞相只管推荐便罢,父王那里我自有安排。”

徐褚亮也不问他是什么安排,只是踟蹰着问道:“有一事,还望太子与老臣说句实话。”

“老丞相请讲。”李泽答道。

徐褚亮看着李泽的眼睛,缓缓道:“刺杀之事,是否属实?”

李泽呆了呆,然后轻轻笑了:“果然瞒不过老丞相。”说着又道,“不错,我确实派了死士去刺杀二人,只可惜张远早有了防备。不怕老丞相知道,我原是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虽说此举大逆不道,,但实在是出于无奈。现下虽暂时无事,但父王心中早已对我不满,如今加上联姻一事,父王更加不会信我,这太子之位只怕很快就要异人了。”

徐褚亮神色凄然:“今上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臣寒心。” 说着话锋一转,又道。“老臣也曾听闻一些关于紫金公主的故事,似乎这位公主也颇有些不同,见识不凡?”

李泽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她并非一般女子,胸中自有丘壑。”

徐褚亮长舒一口气道:“太子现在处境危险,但凭臣等只怕想要保全也非易事,老臣有一人或许可以……”徐褚亮看着李泽,咽下了后面的话,但他相信李泽会明白他的意思。

李泽苦笑道:“我明白老丞相的意思,只是我负她良多,如今又如何……”

不需要明说,徐褚亮长叹一声:“孽缘啊!”

李泽也唯有苦笑以对,不发一言。

徐褚亮整顿了情绪,又振奋道:“太子是我韩卫的希望,臣等就是拼却性命不要,也要保全太子,只是也请太子保重自己。老臣只有一句话,若有一天非要在王上和太子之间选择一人,老臣愿追随太子。”

李泽也有些动容,此言一出不异于叛君,握住徐褚亮的手,李泽哽声道:“泽得老丞相此言,无憾矣!”

出了徐府,李泽又向王宫而去。

“太子殿下,您来啦。”窦德笑吟吟地朝李泽行礼。

李泽连忙扶起他,也笑道:“大总管辛苦了。”

“陛下和王后正在御花园赏花,老奴这就带您过去。”窦德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引路。

李泽与他并肩而行,小声耳语道:“右相会推荐吏部尚书孙正明,张远应该是推荐礼部尚书彭商茳。张远一党其势日甚,还请大总管在父王面前略提一提。”

窦德也小声回道:“老奴明白,殿下只管放心。”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御花园。惜梦正靠在李隆怀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不知与李隆说些什么,引得李隆大笑不已。

窦德急行几步上前秉道:“陛下,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李隆抬眼看了看,对怀中的惜梦道:“爱妃可要回避?”

惜梦淡淡一笑,往李隆怀中又靠了靠,轻轻地道:“无妨。”

李隆一笑,对窦德道:“宣他过来吧。”

李泽随着窦德来到两人近前,下拜行礼:“儿臣见过父王、母后。”

李隆感觉得到怀中的家人微微地颤了一颤,但只是那么一瞬间,快得几乎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一摆手,他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李泽起身侍立一旁,道:“儿臣今日前来是向父王辞行的。”

李隆点点头:“孤也知道,临川离不得你,你早日回去也好。”

“若父王没有别的吩咐,儿臣就先告退了。”李泽恭敬地道。

李隆随口道:“那你就先退下吧。”

李泽行了礼,转身而去,稳健的身躯却突然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一旁的窦德连忙扶住他,还未开口询问,只听后面已传来一个柔柔的女声:“太子小心。”

李泽没有回头,低声道:“多谢……”略顿了顿,接下来的“母后”二字却无论如何再也说不出口,只好接道,“关心。”

看着李泽远去的背影,惜梦再也笑不出来,勉强牵了牵嘴角,却也只是僵硬。

李隆注视着她,低声叹道:“惜梦,孤是真心喜欢你,可你却还是忘不掉么?”

惜梦身子一僵,勉强笑道:“陛下说笑了,如今你我夫妻名分已定,你便是我的天,我的神,至于过往,我会忘掉的,统统……忘掉。”惜梦的声音渐渐低了,李隆却还是都听清了,拥着惜梦,愉快地笑了。低垂的眉眼中闪过一丝恨色,李隆却没有看到。

送李隆上朝后,惜梦懒懒地倚在软榻上,手中随意地泛着一本史书,低声问一旁的悠悠:“益奇号可有消息?”

悠悠郑重地回答,脸上是一片敬慕之色:“嗯,益奇号在安阳的主事回报说,在安阳设立总部一事已经办妥,现在只等主子下令,便在安阳开张了。”

惜梦淡淡地笑着:“如此甚好,悠悠,下次出宫的时候,告诉他,今早开张。另外,我人虽在安阳,但无必要,就不必事事向我汇报,让他自行做主便可,若遇事不决,再来禀报于我。最重要的是,无论我让他办什么事,即便在不可理喻,也必须按我说的办,在益奇号,我是主子,我说的话,不容任何人质疑。都记下了吗?”

悠悠慢慢地回想了一遍,点点头道:“都记住了,我一定一字不漏地传达主子的意思。”

惜梦笑着点了点悠悠的额头:“你这丫头!”

说笑间,忽有人来报:“启禀娘娘,云妃求见。”

“噢。”惜梦坐起身,理理衣冠,这才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就见江云娉娉袅袅地走进来,福了一福,道:“江云见过王后娘娘。”那声音当真是如黄莺啼唱,婉转动人。

惜梦笑得端庄,道:“哎哟,好妹妹快起来,这么客气做什么?”

江云笑道:“姐姐贵为王后,这礼数可不能乱了。”

惜梦拉着江云的手,同坐到软榻上,笑道:“这可就折杀姐姐了,妹妹入宫日久,是宫里的老人了,姐姐虽为王后,但是入宫时日尚浅,很多地方还得依仗妹妹呢!”

惜梦说得甚是诚恳,江云却听得脸色变了变,终于还是换上一副笑脸,道:“姐姐说的哪里话?但凡姐姐吩咐了,妹妹万死不辞。”

“哎呦呦,妹妹这是说到哪去了?还万死不辞呢,只怕一死,陛下也饶不了我呢!”惜梦依旧面不改色地笑道。

江云略为尴尬地道:“姐姐不要取笑我了,谁不知道自从姐姐进宫之后,那可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大王早就忘了我们这些旧人了。”哀怨的语气,配上泫然欲泣的美丽容颜,本是一分的哀怨,足足让她演出了十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