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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浊酒一壶且自斟(1)

“昭玉,今日是第几日了?”惜梦看着屋外绵绵的细雨,轻声问道。

“回娘娘,已是第四日了,明日消息就该到安阳了。”昭玉一边给惜梦揉着腿,一边答道。

惜梦想了想,又问道:“梅妃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还没有。她在冷宫里这几日过甚是悠闲,只怕是已经忘了答应娘娘的事了。”昭玉略带不屑地道。

惜梦摇摇头,轻笑道:“梅妃自有她的道理,她可不是什么善茬,自然有她的手段,这一点我倒不担心,我只怕十日终是太长了些,恐生变故。”

昭玉担忧地道:“娘娘真的能拖住陛下五日吗?明日消息一出,陛下必不能善罢甘休。”

惜梦长叹一声:“我自然知道陛下不肯善罢甘休,他早有废太子之心,此番得了这个机会,又如何肯放过?只是……”惜梦低垂了眉眼,“我既不能坐视不理,那无论如何艰难,总要拖他五日才行,只要梅妃得了手,一切就都好了。”

昭玉还是不放心,追问道:“那若是梅妃没得手呢?”

惜梦轻合上眼,半晌方道:“如此,也是命中注定,我又能如何?毕竟我也只是一个深宫女子,朝堂之上,还容不得我放肆。”顿了顿,惜梦又道,“一会儿,你到凤妃宫中走一趟,让她转告老丞相,明日朝堂之上,无论如何也要把陛下的旨意拦下,至于下了朝之后,我自有计较,只是……”惜梦话锋一转道,“若朝堂之上,老丞相拦不下陛下的旨意,那太子之事我也无能为力。”

昭玉应道:“昭玉明白,娘娘只管放心,一会儿我就给凤妃娘娘送点心去。”

惜梦含笑不语,屋外绵绵的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看着手中的折子,李隆大怒,直接将折子摔下殿去,众臣面面相觑,皆不敢言。

“宣文渊逃跑,一百万石粮草下落不明!这就是孤的好太子!”李隆怒道。

张远忙道:“此事是太子失职,这一百万石粮草如今算是丢了,太子罪不可赦,请陛下责罚,以儆效尤!”

“来人,传孤旨意……”李隆大喝道。

“陛下且慢!”徐褚亮急急出班,打断李隆的话,“陛下,太子向来处事稳妥,此事必是另有隐情,还请陛下派人查明此事,再做定夺。”

张远接道:“丞相此言差矣,太子失职已成事实,若不惩戒,何以让百官信服?相信太子殿下也愿为百官树立一个尽忠职守的典范。”

“你……”徐褚亮指着张远正要指责几句,眼角一瞥,却见老将军白鞅已经出班,不由住了口。

“陛下,且听老臣一言。”白鞅扫了张远一眼,凌厉的眼神立刻将张远嚣张的气势压下,只听他侃侃而言,“常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太子此番确实是失职,但此事并不能全怪太子,应该从长计议。”白鞅顿了顿,看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又接着道,“宣文渊其人不可小觑,老臣在古羽关,虽未直接与此人交锋,但对此人的才学,也还是知道几分的,若论运筹帷幄,这怕这朝堂之上能敌得过宣文渊的,亦不过二三人尔。此人智计让人防不胜防,他之所以被擒,据老臣所知,也是一时乱了心神,一旦冷静下来,只怕这临川、安阳之中,无人能困得住他!”

话音刚落,张远立刻道:“老将军这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宣文渊不过一草寇尔,他能有何能耐?指不定是太子暗通草寇,私下放了宣文渊。”

白鞅闻言大怒:“张远竖子,安得出口无状!殿下或有怜才之意,但绝无暗通之事,你休要信口雌黄!”

徐褚亮见李隆脸色不豫,忙道:“殿下行事向来有分寸,就算真有怜才之意,若那宣文渊不识好歹,殿下也绝不会手软,张大人莫要妄自揣测。”

李隆袍袖一甩,喝道:“你们这些臣子,整天只会在这朝堂之上争来吵去,连个主意都拿不定,孤要你等何用!”

“陛下恕罪!”众臣闻言各自心惊,纷纷跪倒请罪。

李隆看着一殿的朝臣,犹自怒气不消:“恕罪恕罪!你们除了恕罪还会干什么!”李隆震怒之下,身躯竟晃了一晃,一旁的窦德忙上前扶住,“陛下息怒。”李隆甩开窦德的搀扶,怒视着殿下群臣,胸膛起伏不定,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寂静,众臣跪伏不起,无人吱声。

“此事……”李隆刚刚开口,徐褚亮就连忙打断他,“此事请陛下交内阁拟定。储君关乎韩卫天下安危,万不可草率行事!请陛下明鉴。”

徐褚亮说完,半数以上的朝臣也都一起道:“陛下圣明!”

听着那一句“陛下圣明”在大殿中反复回荡,李隆只觉得一阵阵的疲惫从心底涌起,靠在龙椅上,略闭了闭眼,李隆终于开口道:“就依丞相所言,着内阁拟定。”说罢,站起身,衣袖一振,连退朝也不说,就径自往后宫而去。

离了大殿,张远有些愤愤地道:“丞相何必与陛下争锋相对?”

徐褚亮沉声道:“我不过是在尽为人臣子的本分,但是张大人一味迎合陛下,是何居心?”

“你!”张远气得两撇胡子直往上翘,一甩袍袖,径自走了。

“哼!”徐褚亮看着张远的背影,眼里竟是不屑之色。

“丞相!”白鞅在后面急急喊道。

徐褚亮回头看去,白鞅已来到了面前,淡淡一笑,徐褚亮道:“白将军。”

白鞅也不客套,直接问道:“太子之事,内阁打算如何处理?”

徐褚亮眼眸一转,笑道:“将军此话怎讲?内阁之事并非褚亮一言可定。”

白鞅也笑:“好了,我是个粗人,不会那些客套话,你就告诉你打算如何吧。”

“将军既然如此说,那褚亮也就直言了,依我看来,要先派人到临川去,查清事实,再做定夺。”

白鞅点点头:“不错,刑还不上大夫呢,更何况是一国储君。”

徐褚亮看着白鞅,忽然问道:“若陛下不依内阁之意,执意要定太子殿下的罪,白将军,又待如何?”

“这个……”白鞅皱皱眉,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为人臣者自当尽忠,若陛下执意如此,白某虽不赞同,但也不能违抗圣命。”

徐褚亮闻言,眼神黯淡,沉默不语。

白鞅见状,不由问道:“丞相怎么了?”

徐褚亮黯然一笑,答道:“哦,无事。白将军,褚亮还要到内阁议事,先行一步。”

白鞅忙道:“丞相自去,白某告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