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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三韩大地风云再起

越南在历史上从公元前世纪以后一千多年时间里,一直是中国的郡县,此后为中国的藩属国。两国山水相连,唇齿相依。

19世纪后半叶,法国资本主义进一步发展,资产阶级极力对外扩张,侵略的矛头开始指向了越南,并进而觊觎清国。

1884年,这一年对于大清国和朝鲜来说,是一个无处不在充斥凶险瞬变,风云迭起的岁月。大清国南方站端开启,胜负难断,三韩大地云波诡谲,鬼蜮勿行。这些似乎都在预示着一场旷所未有的灾难随将降临。

在这里我想还是先从大清另一个邻邦越南说起——

在英法对华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法国开始武力侵占越南南部(南圻),使越南南部6省沦为法国殖民地。接着法军由西贡出发探测湄公河通往清国的航路,在发现湄公河的上游澜沧江不适合于航行后,旋即转向越南北部(北圻),企图利用红河作为入侵清国云南之通道。

187年11月,法军派安邺率兵1000多人侵袭并进攻河内及其附近各地。越南国王阮福时请求当时驻扎在中越边境保胜(老街)的黑旗军首领刘永福协助抵抗,黑旗军大败法军,砍下了安邺的脑袋,法军被迫退回南圻。

1874年月15日,越南在法国侵略者的胁迫下,在南圻西贡签下了《法越和平同盟条约》,越南向法国开放红河,并给予法国在越南北圻通商权益。

1875年5月5日,法国照会清政府该条约内容,意在争取清政府的承认。6月15日清政府复照,对该条约不予承认。

到了188年月,法国政府命“交趾支那”(南圻)海军司令李维业指挥法军第二次侵犯北圻,刘永福率兵决战,李维业及副司令卢眉等近00名法军官兵被刘永福全部打死。

188年10月5日,法国东京海域分舰队司令孤拔受命为北圻法军统帅。1月14日,孤拔率兵6000人,向北圻的清军红河三角洲防地发动攻击,中法战争正式爆发。

1884年月,米乐继孤拔为法军统帅,集结兵力16000人,于月间向驻守北宁的清军发动进攻,广西巡抚兼清军北宁前敌总指挥徐延旭所统帅清军不战自溃。法军先后占领北宁、太原、兴化,很快控制了红河三角洲直通大清边境。

南方战事吃紧,国内防务空虚,鉴于此,大清国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不得不将吴长庆“庆军”从朝鲜撒回一部分,驻防金州,以确保大清“龙兴之地”安危。

对于命令吴长庆回国驻防,是否李鸿章因为“前事”有意伺机而为之,这就不好说了。但是吴长庆本人自从回到朝鲜后,便生倦勤之意,军中内外,事无大小,皆托嘱袁世凯打理。更兼有去年6月间张佩伦提出“别选能将”以取代长庆清议,吴长庆已是屡次请辞。所以此次因南方吃紧奉调回国,吴长庆是乐得清净。吴长庆接到命令,遂向李鸿章密保袁世凯“才能智略,足胜此任”。李鸿章准吴所请,奏荐袁世凯为“总理营务处会办朝鲜营务。”

在朝鲜的“庆”军共六个营,吴长庆准率亲兵前营、中营、正营三个营内渡返金州驻扎;余下亲兵左营、后营、庆副营三个由记名提督吴兆有统带驻防朝鲜。

而袁世凯既是驻朝清军的营务总办,又是朝鲜国王的最高军事顾问。袁世凯从此而一跃成为驻朝清军的实力人物,地位仅次于吴兆有。

1884年5月4日,吴长庆率领三营正式回国。由于吴长庆在朝期间,组织朝鲜人民修桥筑路,救灾恤丧,示以恩结。回国时,朝鲜人民夹道两旁,作歌相送。

由于驻朝清军成了朝鲜国王坚强的军事后盾,事大亲清就成了闵妃集团的必然选择,由闵妃提拔上来的“事大派”官员紧拧在一起,在袁世凯的扶持下,形成了一股强大的亲清势力。

但是,袁世凯的对手日人也不曾闲着。壬午兵变的败北,使日人一直怨恨在心。虽后来在《济物浦条约》中没少捞到好处,但于他们的真实野心和胃口,却相距甚远。一个小小岛国却常怀大国之梦,他们把侵占朝鲜看作实现其大陆政策的跳板,必欲取之。因此他们极端仇视清政府对朝鲜的控制。依据《济物浦条约》使得日人拥有了在朝鲜的驻军后,日人开始紧锣密鼓地实施插手朝鲜内政,扶持“开化派”的策略,试图推翻亲清的闵妃集团,进而控制朝鲜王室。

“开化派”原本是壬午兵变后流亡日本的一批激进青年。这批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看到日人“明治维新”后期发展成果,觉得很是长了见识,钦羡不已。相此之下,他们觉得自己的国家太过于泥古不化,缺乏朝气。他们也想效法日本,开化朝鲜,使三千里河山来一个振兴升腾。这帮开化派的中坚分子就有金玉均、朴泳孝与洪英植等人。同时,他们也是亲日中坚。

其中金玉均因了此人与日本方面有联系渠道,深得小李国王的信任,甚至可以自由出入王宫。

然而这帮贵族少爷们却是激情有余,智慧不足。他们本想利用日人,内行改革、联日排清,继而宣布朝鲜独立,实行君主立宪。开化党人的盘算挺不错,可是结果却反被日人结实地利用了一把。

日本驻日公使竹添进一,本就是个激进的扩张狂,这个小鬼子甚至连做梦都在盼着朝鲜发生内乱。今见这伙“活泼可爱”的少爷们想要折腾事儿,就想逗他们玩玩。小鬼子竹添先是让这伙子贵族少爷组团去日本游玩,好吃好喝招待;继而对他们煽风点火,鼓励他们回国后组建势力,排清脱清,当然,能闹点独立就更好了。小鬼子竹添很有想法,那就是只要朝鲜独立,成了亲日政权,朝鲜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日人的囊中之物了。

金玉均这帮人一回国,朝鲜政坛上立刻演变成了“开化”与“事大”两派势力,“开化党”亲日,“事大党”亲清,两派明争暗斗,势同冰火。新旧两派的斗争远不止于朝鲜国内的范围,二者就象清日两国外交争端中双方各执的一枚棋子,你来我往地上演着一幕幕外交争端的前台戏。

初时,以金玉均为首的开化派实力远逊于事大派。因为事大派的主要人物都在闵氏集团中担当着重要角色,除常事于闵妃身边的近臣金允植和赵宁夏外,其余全为清一色的闵氏家族人物,如闵泳骏、闵泳翊、闵泳穆等。事大派事事以大清为榜样,尤其对李鸿章搞的那套“洋务运动”,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再则当时清朝在朝鲜驻扎着吴长庆的庆军6个营的000人兵力,日人才只驻有两个中队几百号人,清军远比日军驻兵实力雄厚,几乎控制了整个汉城。重要的是袁世凯、张謇作为驻朝部队中的少壮派,是一向持积极政策,不失时机地对开化党人极力打压,搞得开化党几乎抬不起头来,只能暗地里小偷小摸的搞些推动改革的小动作。甚至就连袁世凯替朝鲜训练的“亲军营”,此时也成了亲清派的武装,你说这开化党人能作为得了吗?

于是乎,开化党人就把希望的目光盯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就是国王李熙。此时小李国王在金玉均、朴泳孝等人开化下,不甘于被老婆掖在胳肢窝里过安逸日子了,也想象个真正男人那样地潇洒活一回。有了小李国王的信任和支持,开化派在现行的权力范围内,积极推行了很多改革措施,小鬼子竹添更是不失时机地为他们进行加油打气,给于多方面支持。可是,当这些开化派在推行改革中真正需要经济援助的时候,日人竟对他们玩起了花招。金玉均按照先前签好借款协议找他们拿钱时,小鬼子竹添却从朝鲜向国内发来了电报,说“金玉均的国王亲笔信可疑。”日本政府通过福泽谕吉转告金玉均,说日人现在还不能拿出这笔钱。金玉均立刻感到自己好象在遭人坑弄,极为恼愤地说;此事已通过电报告诉了国王及国内的“开化派”,现在你们突然说拿不出钱,这让我怎么办?这件事办不成我只能以死谢罪。福泽谕吉看金玉均态度激烈,不象是玩假的。他马上找到井上馨问其到底怎么回事?井上馨告诉福泽说,我也只是中介人,银行不拿钱我能有什么办法!福泽警告井上,此事必须找出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否则,他会将整个事件内幕在自己办的《时事新报》上揭露出来,让人们都知道,日人的外务卿是多么不守信用的家伙。井上良馨知道福泽是个非常爱冲动的人,担心真把事情闹到报纸上,那丢脸的就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日人国家的声誉。福泽前脚刚一离开外相官坻,井上馨后脚马上找来横滨正金银行的头头,商量让他们拿出0万日元,先把福泽安稳下来,剩下的以后再说。

金玉均虽然对金额很不满意,可也没有办法。就是这小小的0万日元,日人也并非是要他搞什么狗屁改革使用的,而是作为经费要金玉均回国搞**的。

其实朝鲜向日本借款这件事,一开始金玉均和日人就被人忽悠了。国王的亲笔信好说,随便找个人写写就行,反正国王的笔迹从来就不曾示人过。但是要用朝鲜的海关税作担保,那可不行,光是大清那头就通不过。小李国王的老婆闵妃感觉这样弄会给朝鲜带来被动,就两头忽悠,一头让金玉均舔着个脸去找日人借款,承诺“要天许半爿”;一头让大清派来协办朝鲜海关事务的穆麟德出面,找到驻朝日人公使小鬼子竹添提出,金玉均与日本的借款交涉纯属个人行为,与朝鲜政府无关,更与国王无关。这才有了小鬼子竹添往国内发电报,指出“金玉均的国王亲笔信可疑”一事。而且这个时候,朝鲜也立即将关税业务转让给了朝鲜国家银行,这样以关税抵押借款的方式也就化为乌有了。结果是金玉均、福泽与井上馨三人闹起了狗咬狗一嘴毛。

金玉均再次回到国内,便失志不移地公开闹起了改革浪潮,不仅如此,还将那张早被袁世凯封杀了的《汉城旬报》,也趁机从日本关岛再次在汉城复活。当然,《汉城旬报》之所以能够在汉城重新开张,实则是因了一个人的策动,而这个人正是伊藤博文。伊藤博文认为,光是让开化党人扯起嗓子在朝堂上大喊大叫还不够,还要有公众舆论工具为他们进行鼓噪助威。他要福泽谕吉加大《汉城旬报》在汉城的发行,为开化党人的改革吹响号角,震动震动影响力。

福泽忙找来井上角五郎,问他《汉城旬报》在汉城办的是否还可以。不料井上角五郎一脸哭丧地道,报纸只能在关岛卖几张,汉城压根就看不到影儿。福泽吃惊地说:你怎么搞的,怎么会是这样呢?井上角五郎告诉福泽说:竹添公使根本不知道报纸背后的动机是什么。袁世凯一抗议,他就让《汉城旬报》在汉城停了。福泽说,是这样?福泽去见伊藤伊文当面汇报情况,伊藤伊文得知这一情况,啪地拍了下大腿,高叫说“是我疏忽了。当时你告诉我要在汉城办张报纸,可我竟忘记将这件事告诉竹添了。

伊博文很快通知小鬼子竹添,要他暗中支持一下。随后井上角五郎返回汉城,《汉城旬报》又在汉城重新开张。等袁世凯再去找到小鬼子竹添交涉时,竹添只是搪塞。从此,《汉城旬报》彻底成了日人在朝鲜进行反清排清的总先锋。开化党人在日人的多方面支持下,其反清排清行动从暗中开始走向半公开化,后一时竟还成了气候。

然而,以闵泳骏、闵泳穆、金允植、赵宁夏为主要骨干力量的事大党,他们都是闵氏集团的实力派。在朝鲜王室权力机构这些人个个手里都握有实权,再加上大清驻军少壮人物袁世凯在背后撑着腰杆,他们对开放党这帮缺心眼子的毛头小子们的骚动之举,毫不客气地予以反击。他们还将朴泳孝调离汉城,想以此分化瓦解开化派,使其改革工作受挫。事大党与开化党两股势力开始了激烈的交锋。

可是,由于壬午兵变清政府及时出手,削平了叛军,保护了小李国王和闵妃,帮助他们巩固了权力,再上袁世凯极为强势的外事处理作风,大清上国的声威笼罩整个朝鲜,中国的驻军与专员,顾问人员,在朝鲜享有至高无上的声誉与特殊的权力,朝鲜亦心悦诚服地接受指导,即便是因大清对宗主权的强化所引起高压与屈痛,也是逆来顺受,不敢稍露半点不满情绪。

但是宗主国的威望不是铜墙铁壁般坚硬,倘若一旦发生动摇,即刻会引起藩属国的轻视,继而是厌烦再行疏离。

中法战争的爆发,由于清军在战场节节败退的消息传到朝鲜,大清在朝鲜的威望迅速发生了急转直下的变化,原来想冀望于大清庇护的朝鲜王室和亲清的事大派也开始动摇。同样,中法战争也让日人感到又一次机会来了。日人从“壬午兵变”中领悟到了一个痛苦的教训;那就是他们在朝鲜问题上,根本无法绕过大清这个宗主国,任何对朝鲜的非分之想,只有在下定和大清一较胜负的决心以后才有可能实现。然而他们自忖目前还没这份能力,还无法下这个决心。

现在由于大清正处战争期间无暇东顾,吴长庆在朝鲜驻的部队也一半撤回了国内。清、日双方在朝鲜的军事力量对比也在发生着变化。这时总是好忘记性的日人又要蠢蠢欲动了。因为他们把这场清法战争早已看成是天赐良机。

不知是上天真的是有意在眷怜开化党与日人,还是上天故意使大清雪上加霜;接连发生的“《汉城旬报》事件”与“李范晋事件”,更使得大清一度陷入困境和被动。

所谓《汉城旬报》事件,是日人为恶意中伤大清,挑拨大清与朝鲜目前所建立的良好关系,煽动朝鲜民众仇视大清为目的,而指使井上角五郎利用《汉城旬报》向大清射出第一粒子弹。

事情是这样的,1884年4月,有一位大清军役商人到朝鲜商人崔宅英经营的药房购买人参,因当时药房没有存货,两家商定由大清军役商人先付款,日后货到了再来取货。可等到人参到货大清军役商人来取货时,崔宅英竟然耍起无赖,一口否认有先存款之事。大清军役商人一怒之下,回去领来十多个清兵,将崔宅英的药房捣了个稀巴烂,还将崔宅英揍了个只会出气不能进气儿。事件发生后,《汉城旬报》便歪曲事实报道,矛头直指大清,说是清军大本营预先计划好的作剧而大书特书。大清驻朝商务总办陈树棠得知这一情况,同袁世凯一起立刻前去质问该报社长井上角五郎,请他提出证据,说出清军军官的名字,坚称凶手是朝鲜人冒充的。同时,部分清军因不满该报之诬蔑,便去该报社门前抗议。

这一事件尚未平息,又发生了“李范晋事件”。

5月间在朝鲜的大清商人,购地建清商会馆,其中大部分土地是购自朝鲜官员李范晋兄弟三人。当清商购得李范祖、李范大两兄弟的土地后再购李范晋的土地时,双方却发生了问题,作为三兄弟当中的老大李范晋突然变卦坚称不卖了。而李范晋这块地又刚好正处在李范祖、李范大土地的中间,若购不到李范晋的土地,则先前所购的土地便成了废地。很明显这李范晋等于在摆了大清商会一道。大清商会多次请求李范晋将其土地出售,并表示愿出高价,但李范晋却置之不理。这位李范晋不仅其父曾任朝鲜王国的兵曹判书,其本人也是正言三品官职在身,他便以此坐大,虽但屡求不应,并且开口大骂。尤其得知这家伙还是亲日派线上人物,大清商董熊廷汉不由怒火中烧,率领0余商人,把个李范晋捆了个结实,送到陈树棠商务公署,强逼他承认在其土地中开出一条路来,以便两旁土地方便过往。

根据朝鲜法律,一般司法机构不得治罪贵族,但是大清商人却把李范晋强行押在驻朝商务公署治罪,招致朝鲜上下极大不满,闹起了很大风声。

结果由大清商务专员陈树棠亲自出面道歉,并革除了熊廷汉的商董之职,这件事才算平息了结。

以上这两件事遂成了亲日派开化党人攻击大清国的借口。在开化党同日人的极力煽动和宣扬下,大大激化了朝鲜民众的反清情绪。由于陈树棠对两次事件的处理欠妥,就连事大党人金允植也猛烈抨击陈树棠的措施失当。还有那个叫阿苏敦的英国代理总领事也对此事件发出抗议,致使事态越来越严重。而在大清国内的李鸿章得知事情的原委后,对于陈树棠的草率了事十分不满,曾一度想要撤换陈树棠,可惜一时挑不出合适的人选。

同时,事件的突发演变,也使得事大党人势力渐渐处于下风。不过,好在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个强力的支持者,大清驻朝清军的少壮派袁世凯。在袁世凯的极力打压下,亲日派开化党一时还翻不起多大浪花。就连日人由于壬午兵变中袁世凯让他们饱吃苦头,在日人心目中也以“犹以袁为劲敌”,故不敢轻易造次。但是日人还是决定再试上一次,也许是日人的屁股上次被打得还不够疼,也许是日人不甘心放过眼下极好机会。日人决定再跟大清玩上一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