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月光照在捞刀河上，刀洲就如黑夜里河上的孤舟。
乔安抱着膝盖，怔怔地盯着黑黢黢泛着银光的河面。
小舞走过来，轻轻地坐在了她旁边。
“所以……”小舞试探地问，“他们在……”
“别问我，”乔安的声音有些冷冰冰的，“问我就是不知道。”
小舞小心地看了看她，然后低声叹了口气说，“要聊聊吗？”
乔安沉默了一下，发现自己终究还是不愿意独自承受这种煎熬，于是声音有些僵硬地回答，“聊什么。”
小舞似乎很明白她的心情，微微一笑说，“聊什么都可以啊。……其实现在，我都有点佩服你了。”
这句话又刺痛了乔安，她冷冷地说，“佩服你大爷，我很稀罕你的佩服吗？”
“是是是，你不稀罕，你可是最伟大的乔安啊，”小舞摇摇头，“别把自己绷的这么紧，既然已经成为事实了，我们不如来想想怎么把这件事看开吧。”
乔安沉默了一下，心里承认小舞说的很现实，也很有道理。
决定是自己做的，难过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放松了一些，然后侧头看着小舞，“要怎么才算看得开呢。”
“首先，你要找到你痛苦的根源，”小舞一派哲学家的气质，“好好想想，你究竟为什么在难过呢？来，我来给你理一理，在爱情这笔湖涂账里面，究竟有哪些事情，在让你难过。”
“首先，陈歌出轨了吗，背叛你了吗？——没有。那最坏的一种情况，先给你排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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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陈歌不爱你了吗，对你没感觉了吗？——也没有。这也不是你难过的根源。”
“第三，有人有力量把陈歌从你这里抢走吗？——还是没有，你根本不需要担心这种事情……”
……
“所以，你在难过些什么呢？”
乔安愣愣地听着。
确实，小舞说的一大堆情况，她都没有中。
可是她的难过还是那么具体。
小舞说，“所以啊，我很清楚你难过的是什么。”
乔安想给她一巴掌，“那你还说一大堆废话。”
“我只是告诉你，爱情里面最糟糕的事情，你一件都没有遇到，”小舞没理会她的抗议，继续自己的分析，“所以，你难过的原因，无非是，爱情的排他性，独占性。爱情是那么自私，你会想，原来独自拥有的，独一无二的，不可分享的，不可复制的，一瞬间，突然都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这是你最难过的地方，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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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被这句话扎到了心里，突然一痛，眼泪又簌簌地流了下来。
好在小舞的视力没那么好，在这点月光的照耀下，她并没发觉乔安没有声息的眼泪。
“可是，很扯澹的是，这种本来不可能发生的离奇的事情，就偏偏在这么离奇的情况下离奇地发生了，”小舞说着绕口令，“那么，你总要面对吧，你总要想开吧，怎么，难道你想放弃陈歌，把他让给别人吗，那我可真要崇拜你的伟大。……不过，真要让的话，能不能麻烦让给我呢？”
乔安别开脸捅了她一下，“你少做梦了，不可能。”
“那就是啦，”小舞摊了摊手，“咦，你在哭啊……所以，你就得看开。怎么看开呢？归根结底，其实是个观念的问题。你想想，你要是带着现在的观念活在古代，那时候男人三妻四妾的，你是不是两天就气死了。”
乔安哭笑不得，“你这什么破假设。”
“就是这样啊，”小舞坦然地陈述事实，“因为我们是现代人，我们已经形成了这样的观念，所以你才痛苦啊。”
乔安瞪着她，“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用这种观念去看待这个问题，就不会痛苦咯？给陈歌也弄个三妻四妾？”
“有什么要紧！”小舞瞪着眼睛说起瞎话，“不就是一个想法的问题吗，只要你愿意，他愿意，她也愿意，那谁管得着？换过来，你也可以有好几个男朋友啊，只要你愿意，他愿意，他也愿意！”
乔安被她绕得瞠目结舌。
然后，小舞眨巴了一下眼睛，凑过来说，“那，我能预定一个名额吗？”
“滚！”
小舞笑着坐开了点，“你有两种选择啊，一是，救了思涵，大家忘了这件事，陈歌还是陈歌，乔安还是乔安，思涵还是思涵。另一个选择，呵呵，你懂的咯。”
“我相信，”小舞突然语气很认真地说，“以陈歌的为人，你做第一种选择，他绝对会同意，也一定会做的到。只是……”她低低叹了口气，“那就可怜思涵这个小姑娘，也可怜我这个老姑娘了……”
“？”乔安恨不得踢她一脚，“这里又有你什么事了？”
小舞笑嘻嘻地说，“我认真的啊，要是，你能接受思涵，你能不能顺便接受我得了，三缺一啊，以后我们可以凑一桌麻将……”
“滚滚滚！”
乔安哭笑不得地把这个不靠谱的小舞哄走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她乱七八糟的一通开解，即便大多是歪理邪说，她心里却真的轻松了许多。
是啊，没必要这么难过。
至少，陈歌一定还是陈歌，至少对自己来说，他是不会变的。
心里想着的时候，她突然就听到陈歌沿着河滩向自己走来了。
她能感觉到是他。
陈歌走得很缓慢，很犹豫。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静静地站到了她的身后。
两人一起面朝着河面，看着水面上粼粼的月光。
很久之后，陈歌蹲下来，轻轻地张开手，抱住了乔安。
乔安本能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又安静下来。
她深深地舒了口气，突然有些疲惫，便放松了身体，背靠在了陈歌怀里。
然后，两人同时说了一声。
“对不起。”
两人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心境，知道对方愧疚什么，所以，很多话，都已经无需多说。
两人静静的依偎着，静默了很久。
乔安心里的痛楚慢慢地消失了。
这时候她才发现，只要陈歌在自己身边，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就算有什么事情，就让他决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