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好一会后，乔安才睁开眼睛。
看了陈歌一眼之后，她倒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这句话一脱口而出她又觉得自己有点蠢。
本来可以掩饰过去的尴尬顿时又弥漫开来。
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不知所措地揉着鼻子，一个把脸埋到了毯子里。
“我，我用下洗手间。”想到乔安还没穿衣服，陈歌赶紧站起来，找了这么个还算合适的理由避开了。
乔安伸出头看着陈歌进了洗手间后，连忙坐起来，飞快地穿上了衣服。
大概想给乔安足够的时间，陈歌大概过了三四分钟才出来。出来之后，表情还是怪怪的，脸红也没有缓解多少。
乔安这才想起自己脱下的衣服还丢在卫生间的地上，于是又是一阵尴尬。
这一天的尴尬实在太多了，乔安竟然觉得有些无所谓了。虱子多了不怕痒。
人嘛，都是这样，只要把底线一降再降，就没有底线了。
为了避免再摔跤，她翻箱倒柜的一阵搜寻，终于在衣柜底层找到一双以前忘了丢掉的旧拖鞋，然后才去卫生间，把那堆衣服先收拾了一下。准备洗衣服的时候，她想到了陈歌，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出来，扒在门框上看着他问，“那个，你，要不要洗澡？”
“啊，我，不用！”陈歌正在拆掉身上的一些防护，听到这一问就本能地拒绝了。
但是乔安上下看了看他，又问，“为什么。”
陈歌有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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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出门的时候，他并没有做长期旅行的打算，也不可能背着一堆换洗衣服去寻找食物。所以他现在是一件能换的衣服都没有，怎么在一个女孩子家里洗澡？
乔安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她犹犹豫豫地走出来，走到窗户边看了看，然后迟疑地说，“那，你身上，不难受吗？”
陈歌自然是难受的，除了出汗，他身上贴过胶带的地方脱了胶，夹着汗水，真是难受至极。
可是难受又怎么样呢，眼前这境况，实在尴尬到了极致啊。
“其实，……现在这么大太阳，衣服一下子就能晒干，”乔安有点期期艾艾地说，“而且，现在有水，搞不好后面水停了……”
这些陈歌都知道。这个天气，自己这个状态，洗澡的诱惑是真的很大。可是，这怎么洗呢？
“你可以这样，”为了打消陈歌的顾虑，乔安急急忙忙地从柜子里找出了一块大浴巾，“这个，你可以先，……围着，嗯，哎呀，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陈歌又震惊又好笑，摊着手很无奈。
“手吗？没关系，我有办法。”乔安又一阵忙碌，找来了两个橡胶手套，给陈歌套上双手，然后用皮筋紧紧地扎住了口子，“你看，这样就可以，小心一点就行。”
陈歌感觉现在已经推脱都没办法了，只好接过那块浴巾，犹犹豫豫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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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瞅着他有点扭捏的背影，拼命地咬着嘴唇忍着笑。
可能这种情形下洗澡确实艰难，陈歌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
他腰上围着那块浴巾，犹犹豫豫地走了出来。
乔安立即站起来，虽然不想给陈歌制造压力，但还是忍不住飞快地瞟了一眼，然后抿嘴说，“哇，你有腹肌哎。”
陈歌本来就红的脸又红了几分。他两只手都不放心地扶着腰上的浴巾，自嘲地苦笑，“不瞒您说，我现在慌的一批。”
乔安忍不住捂脸大笑，心里顿时平衡了很多。
总算轮到他窘了，公平不吃亏。
“那你快坐着把，可别掉了，我去给你洗衣服，咯咯咯……”乔安笑着走去浴室。
陈歌尴尬地避到了一旁。
但然后想起自己的内裤也放在那里，连忙又跟了进去，“啊，那个，要不还是我自己洗吧。”
“行啦，”乔安知道他的意思，故作镇定地把他推出去，“命都没了，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去吧去吧，把手套解掉，别捂着。”
陈歌看乔安神色镇定地搓洗着自己的裤头，讪讪地出去了，心里有点尴尬，也有点感动。
乔安动作很快地把衣服洗掉，把它们晾晒在窗口。
然后她甩干了手，向陈歌走过来说，“来，我看看你的伤口。”
陈歌坐在椅子上，双手依然扶着腰部的浴巾，有点紧张地挪了挪屁股。
乔安忍不住笑了，她抱起床上的毯子，堆在了他腿上，“好啦，这样就安全啦！”
陈歌尴尬地干笑，这才摊开了双手。
乔安低头小心地拆开了纱布。“还是有点渗水了，我给你换一下。”乔安转身去拿了剪刀，纱布，碘酒。然后蹲在一边，重新给他的伤口消毒，包裹。
陈歌低头看了一会，然后把视线转到了乔安身上，看着她刘海下专注的神情，他有些怔忪地走神了。
“好了，你今天什么都不要干了，就……”乔安抬头，正好对上陈歌的眼神。
两人对视了几秒，然后又同时移开视线。
“你现在关键就是养伤，你可是我们的主力。”乔安心里扑通了一下，然后笑着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把食物都摆放到橱柜里，把地上的水渍拖干净。
干完这点活之后，她感觉腿又有点发酸，便在床上坐了下来。
看到陈歌坐到了窗口，仰头怔怔地看着对面，就问，“你在看什么呢？”
陈歌回头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从这里看我的房间。感觉……怪怪的。”
乔安于是拖了一个凳子也坐到他旁边，“哪里怪怪的呢？”
“有种……”陈歌想了想，失笑说，“有种背井离乡的感觉。”
乔安噗地笑了一下，但马上又理解了他的感受。
在这种生死难料的时刻，每个人内心，都有一种精神依托。
除了陷入疯狂失去理智的人之外，一个人要有多大勇气，才能走出一个暂时安全的堡垒，去面对未知的危险，面对未知的恐惧。
乔安没有告诉陈歌，她曾从这里无数次望过去，望见的，是希望。
乔安轻轻地叹了口气，趴在窗台上，脸侧向陈歌。
“陈歌？”
“嗯？”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来找我。”
……
“不客气。”
其实，乔安心里想说的是。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