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歌和乔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原地愣了一会，连忙掉头往里走。
回到仓库后，两人对望了一眼，然后又触电般地避开。陈歌匆匆地回到了席子上，坐着愣了一会，然后又僵直地躺下，一动不动。
乔安坐到床垫边上犹豫了一会，思来想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在陈歌旁边坐了下来。
陈歌似乎微微紧张，侧头看了她一眼。
“我……”乔安迟疑地说，“我想睡这里，那边有点挤，我睡不着。”
陈歌犹豫了一下，然后本能地往旁边让了让。
乔安顿时有点开心，脱了鞋子坐了上去。
因为刚才的事情，两人毕竟还残留着尴尬，一时都不知道说点什么来缓解气氛。
乔安安静坐了一会，最后又缓缓地顺着躺了下去，侧过身对着陈歌。两个人从来没有这么近地躺在一起过，昏暗中对视着，心里的感觉都很微妙。
“陈歌。”乔安低声地叫。
“嗯？”
乔安说，“我又有点想家了。”
陈歌不由微微地会心一笑，他知道她说的想家，是想那个“房子”，和关于那个房子的一切记忆。
“没事，”陈歌安慰说，“家，总还会有的。”
“嗯，有明天，就总会有家，”乔安低低的叹了口气，“我就是怕，突然就没有了明天。”
陈歌沉默了。因为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所以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
沉默了一阵之后。乔安又叫，“陈歌？”
“嗯？”
“你有喜欢的人吗？”
“啊，暂时，……没有吧。”
“那你介意被人喜欢吗？”
“啊？”陈歌不由自主地坐了起来，然后感觉自己反应似乎有些过度，便又躺了回去，低声笑了笑说，“你这问题问的，这世上应该没人介意自己被人喜欢吧，难道还有喜欢被人讨厌的人吗？”
乔安侧脸静静地看着他，脑海中一些画面重重叠叠，然后她终于轻轻地说，“那你介意我喜欢你吗？”
陈歌又不由自主地坐了起来……
他愣愣地看着乔安，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乔安依然静静地躺着，其实内心无比的紧张，她的指甲都扣进了席子里……
陈歌看了很久，然后又缓缓地躺回去，心里有点激动，也有点感动。
他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对乔安，他虽然也有欣赏和喜爱，但是，潜意识中他总会觉得，在这样特殊的环境里，认识不过几天的人，真的，会是爱情吗？
他陷入了思考，都忘了乔安还在等待他的回答。
乔安紧绷着神经，等来的确实长久的沉默。
这种时候，沉默真的像把冰冷的刀，可以切断所有温暖的触角。
乔安的心渐渐地沉下来，冷下去。
他不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乔安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突然想到，如果不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自己这辈子会不会主动跟一个男人表白？
大概率不会吧，乔安是很骄傲，很倔强的。
内心的倔强催促她赶紧说点什么来挽回尊严。
——“其实我只是……”——“你是认真的吗？”
“啊，”乔安赶紧把话又咽回去，差点把自己呛得咳嗽起来，“我，我当然是认真的。”然后她又忍不住追问，“你为什么怀疑我的认真。”
黑暗中，陈歌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因为，这只是我们认识的第十天啊。而且，是在这么特殊的情况下，从心理学来说，在极度险恶的情况下，女性对男性产生的感情，往往只是依赖，却错以为是喜欢……”
“哎呀！你们男人的思维真的是……”乔安抓狂地在席子上翻滚半圈，又放弃了吐槽，她举起两根手指，“好，我发誓我是认真的，要是骗你，我就——胖十斤！”
这实在女人能发出的很毒的毒誓了。
陈歌默默地看了她一会，突然笑了一下，低声说，“你大可不必用这个办法骗吃骗喝。”
“哎呀！”乔安忍不出也笑了出来，伸手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然后，两人突然静静地对视着，好一会没有说话。
乔安的心突然就平稳了下来了，因为她能看到了陈歌的眼神，她能看懂陈歌的眼神。
是的，陈歌已经想明白了。
于是他说，“乔安？”
“嗯？”
“我忘了，你刚才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
“第一个问题，”乔安愣了愣，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哦，我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对不起，”陈歌笑了笑说，“刚刚突然就有了。”
“啊——”乔安压着嗓子尖叫，然后一头撞进了他怀里，双手在陈歌的胸口擂鼓，“你踏马的，哦，对不起，不是骂你的意思……你踏马的！你明明很会撩！”
陈歌只是低低地笑，手臂有些僵硬地抱住了怀里的乔安。——其实我真的没什么经验。
然后他多少有点愧疚，“那个，很抱歉让你先表白，或者我……”
“哎呀，闭嘴！”乔安脸红了，一只手轻轻地捂住了陈歌的嘴。
然后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抱在一起静静地躺着。
似乎有点热，但是他们都不太介意。
两个人都像做梦一般，感觉身下的席子都在云端飘荡，都忘了身处何地，忘了周围的人和事。
不管是不是末日，爱情终归就是爱情吧。
或许明天是未知的，但现在至少是确定的，或许未来是短暂的，但至少现在是美好的……
所以，在一个朝不保夕的末世，两人心里却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丝感恩。
感谢能够遇见你，感谢我喜欢的也是喜欢我的。
这样，人生突然就没有了遗憾。
当然，爱情有利自有弊。
恋爱只会影响睡觉的速度，——两个人更加睡不着了……
很久之后，乔安说，“陈歌？”
“嗯？”
“你在想什么？”
“呃，没什么。”
“你明明有在想，快说！”
“确定得说吗？”
“确定！这是你第一次表现坦承的机会，我已经坦诚过了哦！”
“好吧，我在想，……为什么明明那么瘦的人，胸却可以那么大，刚我差点没闷死……”
“啪！”黑暗中响起拍蚊子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