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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嗡的一阵响，然后，一群人本能地后退了几步，紧张地盯着陈歌。
“三哥，他可能很快就要发作了，我们得快点杀了他！”豺哥眼里闪着恶毒的光芒，他费力地掩饰着几乎要流露出来的快意，故作担忧地催促着说，“快点吧，等下发作起来就真的来不及了！”
当注意到陈歌身上有一处伤口时，豺哥确实得意极了。真是天助我也，还以为你这么命大，原来毕竟还是受了伤。
被感染者伤到，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
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他当然知道该如何去利用人们的恐惧情绪，甚至都不需要他如何扇动，大家就会按他想要的去做了。
为了活着，谁会去帮一个会威胁到大家安全的人？你要帮，那你跟他一起走好了？
果然，除了肖成刚几个，其他人都瞬间本能地抬起了刀，犹豫地对着陈歌。
人群中微微骚动着，大家举着刀，都本能地看着豹哥，看他会不会给明确的指示。
或许只要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马上举刀扑向半钟头前还在并肩作战的队友。
“你们想干什么？”乔安惊恐地张开了双臂，挡在了陈歌的前面，“你们不能听他的！他就是个人渣！就是他害的我们，你们没看到吗？他刚才都拉自己手下垫背，你们没看到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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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说的的确是事实，大家也确实都看到了。
即便是豺哥的手下，心底里对豺哥的做法也感到惊惧和不耻。但问题是，那也并不影响现在的局面。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陈歌确实让那个超级感染者伤到了，他如果真的感染了，而且马上发作了，那怎么办？
这才是威胁到自身安全的最大问题，至于道德的谴责也好，审判也罢，那是继续活下去的人才有机会享有的权利。
豹哥也颇感为难，他看着陈歌，“老五，要不你自己……”
他虽然没有把话说透，但是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他自己也觉得，没有叫大家直接动手，算是给陈歌留的最大的面子。
这也是没办法啊，虽然可惜，但谁叫老五偏偏就被伤到了呢？自己这也是为大局着想。毕竟，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呢，总不能让这么多人跟着陪葬吧。
陈歌表情平静，有些自嘲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他低着头想了想，然后突然卸下了背后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袋子，向人群后的小舞丢了过去。
小舞愣愣地张开手接住，低头一看，——是药，是他答应拿回来的药。
这个时候，他想到的竟然还是要完成自己的承诺？
一股巨大的悲伤突然刺中了她。
她泪眼朦胧地越过人群看着陈歌沉静伫立的身影，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终于，她又再一次旁观了人性的可敬与丑恶。
只有在绝境中，人性的善恶才会被放大到极致，善者极于善，恶者极于恶。
身在四虎堂，小舞见惯了欺诈，见惯了诡计，见惯了互相利用，也见惯了背叛离弃。
对于陈歌这个人，小舞不过认识几天，但只需要这么短短的一瞬，她就看到自己一辈子还未曾见过的光亮。
有的人，天生就是一道光，明亮得藏不下一丝不堪和龃龉。
小舞很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可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分量，在这种情况下，她能说什么呢？她能做什么呢？她说了做了，又能有什么用呢？
小舞心里生出一丝绝望……
比小舞更绝望的，是乔安。
“你们不能这么做！”尽管内心充满了愤怒和恐惧，她依然颤抖地张开双臂，固执地挡在陈歌前面。
她愿意用自己的身躯，去挡住朝向陈歌的所有恶意，即便她知道，自己的力量何其微弱……
可然后，她听到身后的铁栅栏门响了一声。
乔安心里一惊，勐地掉头，却发现，陈歌竟然已经身在铁门之外。
“你干嘛！”乔安惊恐地扑了过去，陈歌却已经赶在她之前，飞快地将铁门的锁扣上了。
“你干嘛！你要干嘛！？”乔安颤抖着想去抓住陈歌的手，陈歌却微微退开了，只是目光依然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很专心，很投入。
乔安知道陈歌要做什么，她的心像是掉进了油锅，瞬间被烧成了焦炭，“不，不要，不行，开门，你开门好吗？”
她哀求地看着陈歌，看到陈歌静静地不为所动，她又转过身，哀求地看着身后的人们，“钥匙呢？钥匙呢？求求你们，谁给我钥匙，让我出去，让我也出去好吗？我们不连累你们，让我也出去，让我出去！”
陈歌在乔安身后，对着人群摇了摇头，然后，他的目光投向了小舞。
小舞擦了擦眼泪，看着他，然后便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
“帮我照顾她。”
这是对另一个女人的嘱托。
小舞捂着嘴，在人群后默默地蹲下来，无声地痛哭起来。
然后，陈歌又看了看肖成刚，微微点了点头。
肖成刚的眼眶早已通红，“陈哥，我……”
他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很难过，也很愧疚，一直以来，他都是听陈歌的指令，但在这一刻，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做才是对的。
“让我出去，我求你了，你不要走，你不要一个人走，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的啊！”乔安绝望地摇晃着铁门，眼泪疯狂地在脸上肆意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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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陈歌，你不要走，我跟你一起去死，你不要走……”
乔安痛哭着，仰头看着陈歌，缓缓地跪倒在地上。
陈歌死死地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他红着眼睛，缓缓伸出手，隔着铁栏擦了擦乔安的眼泪，定定地看着她苍白的脸。
最后，他笑着说，“不要放弃，要活着。”
然后，他勐地转身，大步奔下了斜坡，消失在了乔安的视野里。
“不，不……”像是被一根尖刺刺穿了心脏，乔安突然眼前一黑，嗓子一甜，咕冬栽倒在地上。
……
陈歌默默地站在背坡下，手里抱着长刀，背靠着土墙，抬头看着蔚蓝的天。
是不是马上就要变成那些怪物的一份子呢？——那样的话，我还能记得她的脸吗？
两行眼泪终于平静地从他的眼角滑下，掉在了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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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安，我也爱你。
请你，不要放弃，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