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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6)

人类的脑部是最为复杂的器官,一公斤的重量在狭小的空间中发展出深沟与皱褶,同时拥有着超过一百兆条相连的神经,而此时这些神经正聚拢在同一个位置:他额头的中心地带。

他能感到由内而生发出被重力敲打的痛感,不仅仅是那头颅包裹着的脑浆中心发出,而更多的像是由他的精神层产生的剧烈敲打感,正叫喧着要自己加快地逃走。他的身体已经支配着大脑的迟疑运作出爆发性地移动,什么画面都在他的脑海里消失,没有水没有鱼,单纯的脑子停止了或者是拒绝了任何的运作,一切逃跑姿势已经是非人类的行为,他像是一条真正的鱼,正面临着生存一线的危机。

在一片空白中,他的头还是下意识地转过去。

水不见了,不,是原本平静的水不见了,翻腾起泡沫的漩涡,夹杂着沉静在水底的沙石,身后的视野已经变得浑浊不清,唯有剰下那个像一把大型的风车的漩涡把一带的水漩不停地转动着,把它所能碰到的一切全部滚转到深处。隆隆声音就是那个漩涡搅拌时产生的机械式的声音,也隐隐带有不属于这片水域的鳄鱼般哭声飘出来,低低地啜泣。

是鱼的哭泣声?

他不知道,没有听见过,肯定的是已经有不少的鱼儿被漩涡所经而淹没,悄然失去了生命,到处能闻到飘扬着血腥气息,清凉的水温已经在沸腾着。

他心中一紧,更是加快了自己的速度,隆隆的鸣响还在耳朵内回荡着。虽然看似他已经远离它有一段的距离,但它的速度正在加快,把水底的水草连根拔起。配合着心脏的鼓动不堪的不安而头内再次传来阵阵疼痛,更为锥心的疼痛,不停地以高频率地磕着他的脑神经,包围着整个头颅。

那急转的漩涡骤然停顿了不少,冒着水泡,一串接着一串,越发的增加,猛然地溢涌出无数枝节漫在水草上,它们状似是生长在旷野中的枝藤,铺得水底满地,又似蠕虫一样柔软,挪动着身躯,向上伸展着长长的、粘糊糊的手臂,但挥动张牙舞爪的姿势可见它们并不是想象那么无害。它们从根到顶都在是一节一节地在颤动,同时紧紧地盘住它们抓得到的东西,一点也不放松。他看到一条被抓住的大鱼,在被抓到的一刻,停止了苍白无力的争扎,原来有力的肌肉,平静而纯粹地松弛,好像失去了生命力,成为了一件标本,一件飘浮的物体。

在毫无反抗底下,大鱼瞬时被无数的枝藤紧紧地怀抱着,然后被吞噬进漩涡,消失了。

虽然这是个梦,但他很肯定被那些枝藤缠上的感觉一定很糟糕,也许是毒素带来的死亡,也许是麻药效果的昏沉,他都不想经历。他不想破坏这个不错的梦境。他已经不断地游动,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四周的景物渐渐变得遥远,可他知道,在他倒下之前,他都必须坚持。

奔驰的速度越来越慢,身后的枝藤紧追不止,猖狂且凶恶地嘲笑着他的无用,无数的枝藤形似成了多头的蛇状,无数的眼睛暗露着死寂的恶意,肆意着打量着他,盘算着如何咬下第一口的美味。

他只觉心中焦躁,冷不然地脚踝一疼,一条枝藤勒住了他,用力地向下方拉去。他能感受到脚踝的剧痛转而感觉到整条腿麻痹,不能听话地使上力气。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他会成为了下一条的鱼被无情地吞掉,他不能再盲目地向前逃走。在自己尚未失去知觉改变方向,彻底地离开这里。于是麻痹中将在脚踝外缠住的枝藤掰断,很是粘糊糊的。马上又蓄势待发地甩动起身子来,向水面上方冲去,并往左右弯曲地扭动,试图扰乱触手状的枝藤的去向。

太阳照射下的光线似是触手都触及,但他向上游动时才发现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

水很深。

这代表他的危机会再加重一分。他暗自地给自己打气,他喘上一口大气,哪怕梦中的他根本不需要用口腔来吹了氧气,仅出于生物的本能。水涌进口腔,拂过上下颚打转,让他感觉到清凉舒畅,与肺部传来的焦热全然不同,这让他稍稍清明了些。

他尽力地向上冲着,好几次能感受到枝藤佛过他的脚心,刺激住他更卖力地冲游。当他终于跃上水面后,他还心有余悸地猜想着那些枝藤会不会潜出水面,再次把他钩到地层深处。于是他又是一番地手脚并用地爬上岸去,直到自己再也无力地控制自己的身躯,软倒在清新的草丛上。

他已经再无一丁点的力气,哪怕那些枝藤只需轻轻跃出水面,向他轻轻一勾,他那疲软的身躯便会臣服于它们,再无翻生之日。

他张大着口,在等待,那些突如其来的枝藤。

等待死亡是一种带有自责式的煎熬,敲打着已经在弓弩上的神经,比**上的锥痛更是可怕。

过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微风带着草香拂过他的脸颊,天上的白云飘过无痕,一切能结束了。

而他的心脏还在砰砰地跳动,耳窝里仍残余着脱力后的耳鸣声。

他是安全了吗?

一个人影走了过来,盖去了本来辉照在他身上的阳光,背光下看到是个男人。那男人不作一声地把自己拉了起来,并为他检查了一遍全身,还盯住他的脸看了好一会。

他有些尴尬,因为他全身是**着的,还滴流着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虽然那个男人可能是好心为了检看他的情况,为什么一个人赤身在草丛间,狼狈不堪的模样,但他还是不由地把身子缩了一缩,让自己看来微小一些。

没等他开口,男人的下个动作让他骤然色变。

男人正奋力地把自己推回他刚爬上来的水里。男人的力气非常惊人,只需一下便会把他所有的努力而泡沬掉。他能想象出在水的暗处,那些枝藤正在结起一张强而有力的大网,等待自己随时地落下,一旦网盖结实了,包围了他,他连个全尸都不会留下。

在下意识地触及水面时,他的肌肉实时地紧绷着,用力拼命地向着男人抛使的力量反抗着,身体反弹着,再次落在岸上重复着他逃命的过程,又同时无助地看着那个男人,无声地指控着他为什么要再推自己下水。

他呼呼地又再喘起气来,嘴唇皮哆哆嗦嚓,声音在他的喉咙中,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法出微小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变得走投无路,他的脚已经失去了知觉,在水里还能依靠着水压的浮力而游动,但在陆地上,他的一只脚已经丧失了知觉,没法可以平冲地走动,瞬时失去了任何的逃命的机会。最令人无助混合絶望的是自己的命运在另一个人的手中,所有的后果却要自己承担。

他只能哀求般地望着男人。

男人再没有把他推到水里去,一把将他提进了个水箱子内盖好。他想把自己淹死吗?因为他能在水里呼吸,所以这次他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伏在水里,假装自己已经死去。待一切停顿下来,外面没有任何的声音,他露出了水面,试图着撞向箱子,大喊着引起外界的注意,但他侧耳倾听,只有不中断的寂静的声音。没有人留意到他,他逐渐地世界遗忘,强烈的恐惧感袭来,剥夺了仅有的理性。他只能深深地沉在底下,卷缩着,身躯尝图着减少他的存在感,慢慢地,浑身的疲乏麻意涌现,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他觉得只很短暂的沉睡了片刻,醒过来,他感到脑袋深处有类似于目眩,手脚还是麻痹着,可能是那些枝藤的麻药在水里发挥得更是厉害,更譲他沮丧的是,那一小段的休息没有令他感到体力恢复,反而出现更为严重的肌肉酸痛,四肢如同瘫痪一般僵直。

陡然一惊,努力地与眼皮对抗地睁开眼睛。他已经脱离了原来的水箱。这里是什么地方?他问着自己。

然后,发现他正在一个容量更大的池盘里,伴着几条摇头摆尾的鱼儿,池盘的周围有两个孩子和那个男人在盯看他,不知在说着什么。

难不成那男人发现了自己可以在水下呼吸,所以把自己带了回来,当成观赏鱼养着,想到这,身体不由得颤动着,窒息的恐惧在大力地压逼着心脏。他把头沉得更低,卑微地一动也不动,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小口小口地喘气着,围绕的水立刻随着他的动作而跑进了口腔,又化成一个个小泡离去。越是这样,身体内的力气越是消失得无影踪,被不知名的东西狠狠地抽干抽尽,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到了最后连呼吸对他而言都成了困难的事。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女人把自己从盘里提起来,如同提一个小娃娃的轻易。她的力气很大,从她手臂瞧不出来,而他也没有任何的多余的气力反抗,在水里的时候,他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量。他不知道那女人要干什么,可他脑袋又开始拼命地疼痛起来,让他不住地呻吟着,无力地动了几下,喘着大气张合着嘴巴。

女人把他带进一间房间里,把他放在一块木板上,不远处的水龙头滴哒哒地嘇着水的声音,不像是什么医疗的地方。他身体丝毫没有动,只是仰面躺在板上,眼角的余光可以环视着四周,他惊了一跳,四周挂满着不同的刀具利器,在灯光下闪闪泛着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