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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7)

那是个小型的屠宰场。

他的脑袋在意识到这些时有一瞬的空白,接连着头皮的发麻让他回过神来。恐惧指使着他要大声喊救命,求生的本能命令他要拼命地用尽自己仅有力气跳下去。

他要逃走!他一定要逃!哪怕他深知胡乱的挣扎或者呜呜地乱叫是不明智的。

然而结果如他所料。

那些一切的一切,反抗、呼喊、质问、求饶都是徒劳无功。试了好几次,他费力地想要从这里逃离,最远的一次是他由躺着的刑台逃到了门口边沿,连门坎都无法逃脱,他便已看着那女人一脸不耐烦地用手轻轻一按一打一推,一次又一次以更为粗暴地动作把他再被压回到那块木板上。

如此的轻巧容易,他便已法行动,身上的骨架都像是要散了一样的酸痛难忍,两边脸整个都被击打得肿了起来,连带口腔内的牙齿也有了松动,在口中他尝到了铁锈的味道。他再没有力气了,也自知没法可以逃走。

他试图卷缩四肢,低声地小声啜泣着,希望用自己可怜无为的模样以求打动那个冷着一张脸的女人,求求她可以放过自己。但她没理会他,反而在这间森森然的房间里寻找起合适的工具,渐渐的,他的啜泣变成痛哭。

他怕死,哪怕他一直对自己说这只是一个梦,但他害怕会永远地留在这个梦内。

人从来都恐惧死亡。

哪怕那只是一个梦,一个注定的恶梦。

女人仿若未闻,很冷漠地俯视着他被赤身固定在木板上。他想的不是文明社会所需俱有的羞耻之心,而仅是每种生物渗入骨髓对生的期求。他想也许那个女人是真的不在乎,在她眼内他什么都不是,因为这次她用一根木棍子往他的头部挥了下来。

他从来没想象过折断的脊骨在身体内会发出这样吱呀的抗议声,全身的骨骼正因为相互挤压而碰撞而变得越发得扭曲,发出更多的声响。

他能看到女人如何举起一把锋利的刀子,冰冷的刀刃扎进他的肚子,用力地在肚皮上拉动破开他的腹部,再用刀身将他的肚皮肉撬得更开,方便把整把刀尖凑进去。然后在内里转动游走着、画圈再挑出他的肠子、他的胃、他的心肝脾肺,他所有所有的内脏。

他几乎已经不能呼吸了,只能用鼻子发出咕噜的鼻音。他感觉他的五脏六腑疼得快要爆炸,甚至连心脏都在疼得爆炸开了。

那刻,他是多么地希望着自己已经昏厥,可是他没有。

他还能看到血如何在他的肚子汩汩地渗出,沿着躯干缓缓地滴淌,就如他的生命力正在从体内地流走,直到所有的血都被抽了出来,死亡的气息已经塞满了他整个的体内。在他奄奄一息,以为那已经是极至,但那不是。

女人正拿起另一项的工具把自己的皮肤活生生地剥皮下来,痛得他没法子形容。他可以想象到他的瞳孔是如何地放得更大,脸上表情是那样的扭曲着,横纹肌与相连的神经是如何地剧烈抽搐着,从灵魂刀割着,布满身上无数个细小的伤口,到最后汇成一个大口子,浑身再没有完好的位置。

他的疼痛一直连绵不断,他能听到自己的叫声一直传出很远。

那女人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话,他听不清楚,却感受到含着微量的不快,可能是在咒骂着他,脸上始终露着木然的表情,好像这种动作她已经重复了千次的熟练,手掌按着他的身躯更是用力,牢牢地完成她未完成的工作。

在那一切完结后,他身上的皮层已经剥离了自己,一小块一小块地散落在周围,他的身下已经汇成一个个小血池,鲜红的,都是他的。

滴答……

一滴滴地往下掉落,他身上的红色混和着透明的清水,形成一个小型的漩涡,直流进黑乎乎的管道内,渐渐的,红色转成浅红色,汇入清水再也不分彼此。女人随手将水龙头拧上,最后一滴清水珠缓缓落下,滴答一声再无生气。

女人没有把洗净的自己直接掷进水锅里煮个稀烂,只是把自己的身体摆放在一个大盘子上,放了一些他猜是香料的调味,但的他的痛楚一直没有完结,还在全身的每一处遍布着,可他再也无法喊叫着,气管好像也被割开了。他痛苦得颤抖着,一阵又一阵地的撕裂地抖动抽搐着,哪怕是冷水的冲涤没法把痛苦压制,为了对抗疼痛,他几乎耗尽了力气,他很清楚地明白着他已经死了这个现实。他的内脏被挖空了,他血流尽了,他全身上下的皮也被剥掉了,可偏偏是的也的意识还是如此的清晰。

在他眼前的一个大锅,装着他的盘子被放置中央,下方是沸腾的水在滚动,产生大量的起伏的水泡,水蒸气紧紧贴着他疼痛而滚烫的血肉上,万根细小的针尖在狠狠地插进他的体内,直达到他的灵魂。

他要被烧熟了,他剩下这个唯一的念头。

温度不断的升高,身上的疼痛却开始消退,转而麻木。

喔!那可能是他的肉已经有七八成熟了,再没有任何的疼觉。这样的他倒能静心地躺在盘子上,等待他全身熟透的一刻,锅盖再一次被揭起。

他很奇怪,为什么他的意识还存在,是因为这仅仅是一个梦,而他因为还未能从梦中清醒而必需困在这目睹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如今的他不再拥有控制本体的能力,无法作出任何一个动作,哪怕仅仅是他喉咙里的声带肌肉,眼座后的六条肌肉,都不能动弹。

可为什么他还能够直视周糟的一切?为什么他会看到自己被端上桌子上,看到那男人和女人的一家子人,坐在桌边,围绕着一个被煮熟的自己?为什么他要看着他们如何伸出长长的竹筷,让竹筷穿透着他脆弱不堪的真皮层,直达到的肌肉层,但又因肉质已失去了弹性,最后的他只剰下被煮得软绵绵的皮和酥脆的骨头,懒懒地躺在盘子上?

他心里数着他们吃了自己多少的肉,如何一筷又一筷地把自己分吃。

那种心情很不可思议,明明是他们在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的皮肉,这时的他已经失去了痛这种神经,他可以平静地观看着他们的举动,而同时明确的了解到那是自己。

那是**与灵魂的隔离。

这纵容着自己像个旁观者冷眼相对,完全地冷酷森郁。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完全的熟透了,再也不用害怕被那女人用刀尖扎进身体里而产生疼痛,那些深入骨髓的痛楚都在此刻全然消失了。

他是自由的人,还能看还能听。

然而,没有人能轻易地面对自身的死亡,尤其是在面对给予自己希望却又转过杀害自己的人。他没法控制自己的忿怒和不甘心,产生无法压制的恨意。那种直逹全身代替了原本生存必需血液的狠意,在体内疯狂地循环着,连带着牙齿都要打颤,如果他还可以的话。

真的,这种感觉极为怪异。

他想哪怕若是有人在现实中杀了自己,他可能会恐惧、不甘心、痛苦等的感情,也许会有恨的情感,但未从未想过在他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中能产生这么强烈的恨意。

他满满恶意的眼珠子一直死死地盯着他们每一个人的五官动作,要他们生生刻进自己的血肉中。看着那小女孩撒娇卖乖。男人想要严肃训话,却又不由地露出一丝笑意。女人不住地往小女孩跟男孩的碗里夹着菜,唠唠叨叨着什么。男孩微笑着吃着碗中的菜,又不时地插上几话。

这一切的画面一直传至他的眼珠子内,直到他们那一口又接着一口地把自己的肉放到嘴里,直到桌边那男孩把自己的其中一只眼睛子挖了出来,他用剰下的另一眼目睹着男孩小口地咬食着,再到最后双目都被挖去,他才完完全全地失去了视觉。

在黑暗中的,唯有的一点点意识尚是残存着,他的思绪没有因眼珠子被吞进胃部而终断,还在高速地运转着,目览着他失去的眼球所传来的影像。

哼哼,他是该感谢他们没有敲碎他的脑骨啜食他的脑浆。

他们一家子人高兴地聊着天,围坐在一块看着电视,一幅又一幅的画片划过……

该死的一切!

为什么他们如此的平静心安地吃着自己。

他在梦中所经历的一切痛苦、恐惧、疯狂全部化做溢满的仇恨。这样的恨意,让他不由地用他能想到的一切恶毒语言诅咒、谩骂眼前这些人。他忿怒着,憎恨着,咒骂着,更是痛恶着他们幸福的一切。

黑暗中仅有自己,他的痛苦无法发泄,让情绪来得更猛烈。

太猛烈了!太不对劲了!

他为此感到心寒,反而渐渐开始反思,想理清这份恨意会如此强烈的更深理由。回想着那些看到的画面,并非他临死前的画面,反而定格在最后把自己吃掉的男孩身上,他总觉得哪里很不对劲。

他的愤恨开始缓和下来。

那个男孩,他好像认识!

面孔是如此的熟悉,亲切的让自己要脱口呼喊着他的名字。

某个模糊的想法正在破茧而出:他游水,被捉,被杀到被吃掉。

他突然间张大了眼睛,四肢向空气挥舞挣扎着,清晰的感觉到什么东西倏然炸开。

荒誔的梦境结束了。

在梦里抽身的意识尚在,他那个模糊的想法不断地反复回荡着。

那个男孩是他!

他是那条鱼,是被自己吃掉的那条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