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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有何惧?

一支五百人的骑队纵马疾奔在枯林之中,扬起尘土飞扬。忽然之间,领队之人挥了挥手,大队人马猛然止住前行趋势,一阵马声嘶鸣之后,马队停定。

为首一人,头戴一顶软纱唐巾,身穿一领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青绿銮带,生得容貌矜严。他并未下马,而是俯视着道前拦路的男子,眼神中的惊疑一闪而过。

道前,有个身形修长的男子,拄剑而立,男子白袍白发,面目英俊,气度非凡。他语气平静道:“想必你就是聚贤山庄的荀晓,传言你曾今一夜之间挑了江南五大帮派,不知是真是假?”

为首那人哼哼一笑:“小子,你想见识见识大爷的厉害,可惜找错了时候。若是寻常,或许我还能把你绑了回去,叫你在床榻上见识见识!”他身后江湖中人哈哈大笑,笑声中有毫不掩饰的讥讽轻薄之意。

原来这位荀晓,是聚贤山庄排名相当靠前的高手,却是生来喜欢男人,常常因龙阳之好为许多江湖中人诟病。

白发男子听到这等无耻言语,却并没有勃然大怒,只是淡淡地道:“本来你是不用死的。”

荀晓一怔,随即大笑:“语气不小!”他双足一点,身子从马上掠出,双手成掌直逼薛秀成。便打算一招击去,将这小子打得连爹娘都不认识。哪知即将触及男子面门之时,一道寒光从两人身形之间炸开。逼的那荀晓向后翻去,他双脚随即踹在薛秀成胸口,薛秀成不退反进,一手握剑斩向荀晓腹部。

剑气凌厉至极,荀晓一惊,想要往后退去,却已是来不及,腹部挨了一道剑气,顿时鲜血涌出。薛秀成也不轻松,他胸口挨了一脚,血气翻涌从嘴角渗出一道鲜红血丝。

两人站定,一人捂胸,一人捂腹,皆是受伤非轻。荀晓闷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

马上之人顿时醒悟,有三人从马上飞出,将薛秀成围在中央。白发年轻人望着在身边不断游走的三人,周身杀机流溢,他忽然朗声大笑:“我有何惧?”

男子仗剑挥出,长剑划空,拖出无数如青蛇般游走的剑气,忽然之间青蛇向外散去,纠缠住围困自己的三人。那五百江湖人瞠目结舌,对这一番诡异御剑成气的功夫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更加令人惊异的是,白发男子不断挥剑,青蛇剑气不断增多,渐渐满林皆是。游走剑气似乎是长了眼睛一般,见人便会缠上,叫人应接不暇,五百江湖人被那难缠剑气纷纷逼落下马,一时之间林中剑气飞绕,奇诡异常。

仗剑男子眉心处,有一抹青光渐渐由浅入深,最后近乎变成黑色。

千里之外,青城山顶的一处洞穴,有一莲青光闪耀,压下了旁边一白一金两朵莲花的光彩。

仗剑男子的剑气渐渐消散,新出的剑气已不如之前那般凌厉,似乎已到了强弩之末。荀晓渐渐觉察出男子气机迅速流泻,他哈哈大笑:“我道你是何方厉害神仙,原来是雷声大雨点小,就这般不济吗?”

不断有鲜血流出薛秀成的嘴角,他的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忽然之间,荀晓脸上笑容凝滞,接着神色大变。有一百人迅速从四周围上,看那些人奔走的气势,皆是高手无疑。为首的是个白衣美人,气度清冷,脚步悠悠然却并不缓慢。

荀晓大惊,他认识那女子,不是川九宗的宗主,天下第十三的高手苏青是谁?

一百高手瞬间出手,荀晓眼见己方不济,纷纷被人拿下,正想着如何跑路。突然间眼前青光一闪,一抹剑光画弧横扫而来,荀晓只觉脖子一凉,哼都没哼一声,便已是身首异处。

苏青望向滚落在地上的头颅,似笑非笑道:“没想到你也有被调戏的时候。”

薛秀成咽下一口血水,没好气地道:“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出现?”

苏青淡淡地道:“我为你留出时间,磨炼剑气,你该感激我才是。”

薛秀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苏青问道:“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薛秀成淡淡地道:“留下一人去给吉州聚贤庄的庄主报个信,至于其他人,你看着办。”

苏青望着男子转身离去的孤单背影,女子微微失神:“身负三界气运又如何?还不是个可怜人!”。

薛秀成骑上一匹骏马,连夜急行,追赶上先行离去的江家祖孙和陈抟。

途中,为了避人耳目,薛秀成与陈抟商议,分两路护送祖孙二人回东蒙。薛秀成看出小女子江暮雪对那陈抟的心思,特意提出由自己护送老人走大路,陈抟护送江暮雪走小路。

这一日,天气异常严寒,陈抟和江暮雪二人来到牛背山一带。一片旷野之中,年轻的男子驾车而行,大雪纷纷扬扬地飞卷在天地间,江暮雪掀开帘子,几片雪花飘进车内,她见不远处竟有一片红梅树林,在这苍茫的旷野上透着些许红影,显得有些突兀,却又相得益彰。因喜道:“陈大哥,你看那边的红梅花!”

陈抟停住马车,说道:“正是,你既喜欢,我去给你摘些来。”

江暮雪跳下马车,笑道:“不如我们同去。”

陈抟一笑,说道:“好!”两人走进梅树林,一簇簇梅花开得正艳,白雪映衬下,愈发显得红艳明丽。

忽听林中传来一阵琴声,陈抟侧耳倾听,说道:“倒像是古曲广陵散。”

江暮雪问道:“你还懂音律么?”

陈抟道:“音律倒不甚懂,早些年我在瓦舍结识一位老前辈,他有一本广陵散的残卷,视若性命。只可惜那位前辈已经病故了,他死前将曲谱交与了我,你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发黄的帛书。

江暮雪道:“倒是件古物!我们不妨去拜访一下这位弹琴的高人,说不定与那位老前辈还有些渊源呢。”

陈抟点头道:“好,我们小些声,莫要扰了主人的雅兴。”

两人来到林中,但见一间清凉瓦舍,一座茅草小亭,亭中一人盘膝而坐,闭目弹琴,显是十分投入,他大概三十来岁,衣着朴素,腰间挂着一块古玉,雪花飘进亭中,落在他的衣服上,他竟浑然不觉。

瓦舍中走出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女子,但见她上身穿鹅黄小袄,下身白色百褶锦裙,娴淑端庄,观之可亲。她笑向二人问道:“我见两位在外面站了许久,不知有何贵干?”

陈抟向那女子作揖道:“我二人途径此处,被这位公子的琴声吸引,前来拜访,并无他意。”那弹琴之人睁开眼来,起身向陈抟还了一揖,笑道:“贵客左临,还请进寒舍一叙。在下刚刚煮了好酒,不知贵客可愿共饮。”

陈抟笑道:“主人盛情,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姓陈,单名一个抟。这位姑娘姓江,不知主人贵姓?”

那公子道:“在下姓萧,单名一个玉字。”

掀开瓦舍门帘,迎面一股草药气息,几人走进屋内,在临窗木桌边上坐下,那木桌隐隐泛着幽香,竟是用上好沉香木制成的。

萧玉对那女子道:“双照,去将煮酒小炉端过来。再端来几盘点心和一壶清茶,这位姑娘倒不像是会饮酒的。”

江暮雪道:“萧公子慧眼,小女子确不擅饮。”

萧玉笑道:“江湖人不注重繁文缛节,我虚长二位几岁,如蒙不弃,二位叫我大哥便可。”

那个叫双照的女子将茶酒点心端了上来,暮雪见她端着大托盘,便起身帮她将点心盘放在桌上,双照笑道:“有劳姑娘。”

江暮雪见那两盘点心十分玲珑别致,笑道:“这点心很是别致,竟有一股花木清香。”

双照笑道:“江姑娘既然喜欢,便请多吃一些。”

萧玉笑道:“江姑娘身上有些淡淡的芙蓉白梅木樨之息,不知是否经常服食什么药物?”

江暮雪笑道:“大哥好生厉害!我幼时常常胸口发疼,祖父为我寻得一味‘寒香丸’偏方,日日服食,现在虽不发作,却遵祖父之命不敢断服。适才大哥所说的芙蓉白梅木樨皆是入药之物。”

萧玉点头道:“原来如此,想必是姑娘常常服用,那药息早已浸入姑娘的血肉之中。”说着为青女南尘斟上茶酒,说道:“陈兄弟,江姑娘,我先干为敬。”说着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陈抟也端盏饮下,笑道:“这酒醇馥幽郁,真是佳品!”

萧玉笑道:“陈兄可知我适才所奏的是什么曲子?”

陈抟道:“听大哥的琴声倒有七分像广陵散。”

萧玉微微一惊,说道:“这广陵散失传已久,陈兄弟是如何得知的?”

陈抟忙向他讲明原委,萧玉问道:“你说的这位前辈可是杨彦广杨老前辈?”

陈抟奇道:“咦,正是,你们莫不是相识?”

萧玉叹道:“杨老前辈居然已经仙逝了……我识得他,他却并不识得我。昔年老琴师流浪于勾栏瓦舍,我有幸听他弹过一曲广陵散,却始终无缘得他指点一二,今日所奏的不过是凭记忆自己谱的曲罢了。曾听人说,如今天下第七的红衣女琴师正是杨老先生的弟子,更加令我敬佩不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