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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红衣女琴师

陈抟道:“红衣女琴师名叫姜姽婳,上清境,是天下第七的高手,传闻擅使琴声杀人,是得了杨彦广老前辈衣钵真传的。姜姽婳尚且如此,不知那老琴师的功夫要在多高了。只可惜老琴师并不出名,倒是因为这红衣女子,江湖上才渐渐传开老人的名字。”

萧玉点头道:“老先生是真正超脱之人,往往世间高人,或是隐于市井、或是隐于山林,不被人所知。”

江暮雪对红衣女琴师颇为敬佩,她道:“红衣女子姓姜名姽婳,名字之中含有三个女字,却是女中豪杰。”

陈抟道:“昔年杨老前辈曾今对我谈起过姜姽婳,对这个女弟子却是忧虑多于欣赏。”

江暮雪奇道:“为什么?”

陈抟摇了摇头:“前辈始终没说原因,我也不知。”

陈抟从怀中掏出发黄的帛书,说道:“大哥,杨老前辈临终前将广陵残卷交予我保管,便是想让我为他寻得一知音,残卷赠知音。如今我将这残卷赠予大哥,杨前辈的在天之灵也可得以宽慰。”

萧玉忙道:“这广陵残卷我便能瞧上一瞧也是三生有幸了,岂敢奢求陈兄赠予我!”

陈抟笑道:“大哥切勿推托,我是一个粗人,这广陵残卷对我来说没有半点用处。”说着便将残卷送上。

萧玉十分欣喜,说道:“既如此,那我只好却之不恭了。”他接过残卷看了看,笑道:“若是红衣女琴师知道我得了这残卷,不知作何感想?”

陈抟道:“姜姑娘以琴声之中有戾气,乃为杨老前辈所不取。老前辈在世之时常常为此懊恼。他没有将曲谱传与姜姑娘,便是源于此,萧大哥大可不必顾忌此事。”

萧玉点了点头,对双照道:“去内室将我收藏的两对小玉瓶拿过来。”双照答应了,转身去里屋取出一个锦盒来。

江暮雪见那锦盒只有手掌般大小,因问道:“是什么玉瓶,竟这般小?”

双照打开盒盖,只闻得一股怡人的清香,但见盒内摆着一青一红两个拇指大小的小瓶,分别用木塞塞着,瓶身温润,发着淡淡的光芒,瓶内似有液体。

暮雪奇道:“这是什么?”

萧玉笑道:“这赤碧玉瓶坠乃是我珍藏多年的宝贝,我略懂些岐黄之术,这赤瓶中装的是兰花露,我费尽心思萃深谷幽兰之精华所得,赠给江姑娘,挂于脖颈可遍体生香,怡心安神;这碧瓶中装的是百草精华,有百毒不侵之效,江湖路险,赠与陈兄弟以作防身之备。”

陈抟忙道:“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们万万不能收的。”

萧玉道:“陈兄弟切勿推脱。”

双照笑道:“陈公子莫要客气,依我看,这兰花赤瓶坠唯独能配江姑娘的人品。”说着,拿起赤瓶坠帮江暮雪挂在项上。

江暮雪道:“姐姐高看我了,这万万不可。”忙要摘下玉坠,却被陈抟拦住,他向萧玉说道:“大哥盛情难却,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玉笑道:“好!陈兄弟是个豪爽之人,我敬你。”

两人谈起江湖之事,甚是投机,不觉天色将晚。双照掀开门帘,几片雪花卷了进来,她笑道:“这雪下得正紧呢,少爷我们何时回府?明日煮酒大会,府上少不了您打理。”萧玉道:“不急。”

陈抟道:“我这一路上听很多江湖人提起牛背山御剑山庄有仙剑煮酒大会,难道是大哥府上?”

萧玉道:“正是敝府,说什么煮酒大会,不过是切磋剑道武艺罢了。家父乐于此道,我虽不会武功,难免要帮着操办。”

陈抟道:“原来大哥是御剑山庄的少主,真是失敬!大哥既有要事,便请回府,我们不便叨扰,这便告辞了。”

萧玉忙道:“莫如这样,二位随我一起回去,这两日城中热闹,我也好略尽些地主之谊。”

陈抟道:“大哥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

江暮雪却知陈抟心意,因笑道:“陈大哥,我们去看看吧。”

陈抟是少年心性,本也想看看热闹,只是惦记着护送江暮雪去东蒙,不敢耽误。如今听江暮雪如此说,当下笑道:“也好!”

江暮雪道:“萧大哥,我们的马车还在林外,请你先走,我们随后进城拜访。”

萧玉点头道:“好,那我们随后见,这一块令牌请陈兄弟拿好,你们进城后便可打听萧府,找到敝府后向家丁示以令牌,他们便知二位是我朋友。”

陈抟接过令牌,但见上面写着:“萧玉”两个隶文,说道:“多谢,请先行一步。”

萧玉抱拳道:“告辞!”

陈抟与江暮雪走出红梅林,暮雪忽笑道:“南尘,你猜萧大哥和双照姑娘是什么关系?”

陈抟道:“萧大哥是御剑山庄的少当家,双照姑娘应该是他的侍女吧。”

暮雪摇了摇头:“我看不像。”

陈抟奇道:“怎么?”

暮雪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不像。”

陈抟道:“暮雪,你闭上眼睛。”

暮雪微微一笑,问道:“为什么?”虽如此问,却仍然闭上了眼睛,只听得一阵轻轻的破空之声,随后闻得一股梅花清香。

陈抟道:“姑娘请睁眼。”江暮雪睁开眼睛,只见一枝沾雪红梅立在眼前,陈抟笑道:“红梅赠佳人!”

江暮雪接过梅花,笑道:“你偷了萧大哥一枝梅花!”

陈抟佯装害怕,说道:“咱们快些走,别叫主人发现了。”

江暮雪望着漫天飞雪,说道:“陈大哥,你可知我为什么叫‘暮雪’?爷爷说我出生的时候,正是暮色时分,也是漫天的大雪,所以我娘亲便给我取名‘暮雪’了。”

陈抟道:“原来你的名字还有这么美的故事。”

暮雪黯然道:“只可惜我从未见过我的爹娘,我爹爹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娘生完我不久,心力交瘁也死了。”

陈抟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安稳道:“你还江老先生一直照顾你,比起我可好多了。我爹娘在我十岁的时候染瘟疫去世了,那时候我常常没饭吃,一个人在勾栏瓦舍偷偷地学老师傅耍铁枪,学会了便自己卖艺谋生。”

暮雪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怜惜,她轻轻地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头。”

陈抟被她的小手一握,心中一荡,一时无语。

江暮雪柔声道:“大哥,我再也不要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了,我一直陪着你,除非你厌烦我……”

陈抟打断她的话:“傻姑娘,我和你在一起,心中有说不尽的欢喜,怎么会厌烦呢?”

江暮雪轻轻一笑,说道:“咱们快些走,晚了可要关城门了。”

陈抟道:“正是!”

两人来到萧府,府中宾客甚多,萧玉安排了两间清雅客房,两人住下。暮雪向来有择席的毛病,夜间辗转难眠,便起身看雪景。萧府的亭台楼阁回环曲折,她走迷路了,来到一处别院,忽听近旁木楼上传来一阵箫声,其声悠扬而透着苍凉的古意。

江暮雪抬头一看,只见二楼一个少年正倚柱吹箫,萧玉走过来,向江暮雪微微点头示意。待那少年一曲完毕,萧玉抱拳道:“春秋兄别来无恙?”

那少年收起长箫,向下一跃,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但见他剑眉俊目,模样十分潇洒,向萧玉笑道:“我下午来不曾见到萧兄。”

萧玉道:“我不惯跟这些江湖豪杰打交道,去雅居小舍了,那林中红梅开得极好,还等你这探梅郎没春秋赏光呢。”

江暮雪望向少年,微觉奇怪,竟然还有人叫“没春秋”这样古怪的名字。

没春秋笑道:“一定!”他看向江暮雪,叹道:“啧啧!‘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我只道李延年言多不实,不想今日叫我见到真人了。我昔年曾今有幸见到红袖榜上的排名第三的美人玉禾公主,如今看来,姑娘的风韵,与那玉禾公主倒是不相上下。”

江暮雪本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子,听到这没春秋出言夸赞,虽无礼些,却也暗自欣喜,对着少年并无反感。

萧玉见江暮雪没有说话,忙笑道:“春秋兄,这位江姑娘是我的贵客,从潼川而来。”

没春秋一笑,向江暮雪作了一揖,说道:“在下没春秋,见过江姑娘。”

江暮雪回礼道:“公子好。”因向萧玉道:“萧大哥,我走迷路了,不知该如何回去。”

萧玉道:“原来如此,我这便送姑娘回去。”转身对没春秋道:“春秋兄,你且好生休息。”

没春秋微微点头,目送两人去了。

夜深人静之时,有一辆马车缓缓驶入牛背山地界,白发白袍的男子驾车而行。

车上,有白须老者闭目养神,有红衣女子横琴膝上。

听到“铮铮”两下拨弦之声,薛秀成淡然道:“姜姑娘,夜深人静,你不会想弹琴给我听吧?”

红衣女琴师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说了三个字:“你也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