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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交易

薛秀成转头望了望匍匐在地的左诗棠,他皱了皱眉,说道:“连乔太守都来了?”

左诗棠颤颤发抖,没敢吱声。薛秀成干笑了两声:“怎么?乔太守跟那左掌门走得很近?”

左诗棠仍是不敢说话,薛秀成自顾自道:“我没见过那左掌门,却见过这乔太守。”

江渔楼岂能不知他的意思,当下道:“这是我东蒙的家事,一会老夫要处理家事,还请两位公子回避回避。”

薛秀成看向陈抟,笑道:“走!练剑去。”

陈抟看了看江暮雪,似乎有些不太放心,薛秀成道:“你放心,左宗木是老先生一手栽培出来的,虽然不成器些,却还没到忘恩负义的程度。”说着率先出了客栈,陈抟随即跟出。

薛秀成指了指西边,说:“乔太守的人马会从西边过来,先看看去。”

两人沿路缓行,陈抟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

薛秀成笑道:“咋了?把江姑娘送到东蒙,你却舍不得走了?想留下来做东蒙派的乘龙快婿?”

陈抟讪讪然道:“薛大哥,哪能啊?”

薛秀成笑而不语,暗叹:“是啊,你是谪仙人,注定要摒弃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哪能啊?”

两人渐渐走进荒郊,人烟稀少。薛秀成拄着长剑,将双手轻轻叠放在剑柄上,他望着前路,耳中马蹄声渐响,他缓缓道:“乔太守可真是爱子心切。”

前方路上,几个骑马人急速奔来,其后跟着一辆马车,速度也是极快。那几个骑马的皆是官兵装扮,头戴官帽,腰悬大刀,看到前方拦路的两人,其中一个官兵大声喝道:“前面路上的,不要狗命了?滚一边去!”马蹄却是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若是寻常市井百姓,只怕见了这阵仗,也要吓得呆若木鸡,前方快马疾奔而来,就算是事先出言提醒,这么短的距离,还管个卵用?这伙大老爷们,简直视人命如草芥,此时听说太守公子有难,谁还把寻常百姓的性命当回事啊?

若说骑马的无理,是不假,不过不巧,这群人运气不太好,遇见了更无理的。

薛秀成就定定站在路中央,跟个聋子没两样,完全没听见骑马的吆喝,在骑马人眼中,这不要命的不仅聋,而且瞎,还是个傻子。

骑马当先一人拿腿磕了磕马背,加快了速度,就要把那白发狂夫给踩成个肉泥。

薛秀成嘴角浮出一抹冷冷的笑意,就在快马掀起前足即将在他头顶踏下的那一瞬,忽然间一道寒光炸开,白发人身体微微后仰,一道凌厉剑光直直劈了过去,将那连人带马,都给劈成了两半。鲜血泼天,溅了薛秀成一身。

陈抟没说什么,他虽有些刻板迂腐,但在大是大非上,向来不钻牛角尖,他对这群视人命为草芥的官老爷们向来深恶痛绝,死了活该。

其余几骑官兵看到这白发人一招把前面的都头给劈成了两半,无不骇然。几骑都是勒住马缰绳,有一人因为用力太猛,被掀下马去,在地上重重摔了一跤。

薛秀成面无表情,那剑鞘指了指滚落在地上的那人:“你,去让轿子里的人给我滚下来。”

那人吓得是面无人色,颤颤巍巍不敢动弹,若是去了,那回去还不得被乔太守给扒皮抽筋了!若是不去,恐怕自己也得立马变成两半。

好在轿子里的乔太守虽然老气横秋,耳朵还好使,解了那可怜官兵的燃眉之急。只听轿中传出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是哪个不要命的想要拦路抢劫?”

薛秀成不怒反笑,他不耐烦地道:“你快给我滚下来!”

乔太守并没有下轿子,只是掀起车帘探出脑袋看了看,见是个白发年轻人,他哼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话音未落,却是迎面一阵寒风,轿子顿时散架了一般,四分五裂向外塌下,这位乔太守顿时摔在地上,尘埃四起,一个太守老爷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他愕然望向白发人,口中却朝那些护卫怒骂道:“你们几个不中用的东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

乔太守最后一个“上”字没说出口,他盯着薛秀成,微微张嘴,表情错愕万分。老头从地上爬起来,颤声问道:“你……你是……”老人盯着他看了良久,“薛秀成”这三个字还是没敢说出口,他死也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薛秀成。可是这白发人的相貌、声音以至于浑身的潇洒气度,和当年的那个威风八面的平川将军是何其相像啊!

他记起当年,平川将军一袭白袍,亲携三百亲骑巡视东蒙,那是何等风度翩翩!老人至今不敢忘记,那晚在自家府邸摆宴为将军洗尘,薛秀成说话不多,却是一字一句都妥当稳重,他当时就在心中暗自叹息,这个将军可不是只知道一昧冲锋陷阵的莽夫,这人胸有沟壑,腹藏锦绣,是个千真万确的“儒将”!

薛秀成望着满脸难以置信神色的老人,他缓缓道:“你不认识我了?当年在太守府,你可是殷勤的紧呐!”

乔太守颤声道:“平川将军?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你不是……”

薛秀成笑了笑:“看来你当真相信薛秀成试图谋反而未遂?还是本来不相信,跟风随大流,久而久之也就真的相信了?”

乔太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在地上重重一拍,拍起灰尘四溢,老头也不怕呛鼻子,恭声道:“参见……平川将军。”

薛秀成笑了笑,赏了一个字:“滚!”

乔太守战战兢兢,满头大汗,在让那寒风一吹,整个人都差点没昏死过去。

却听薛秀成又问:“你有几个儿子?”

乔太守叫苦不迭,哪敢不据实回答:“只有两个儿子。”

薛秀成拿剑鞘敲了敲他那头顶上的官帽,叹道:“你这帽子戴的还挺牢靠,起来说话。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将军,当年平川将军府抄家,你不是还是钦定的监察使?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乔太守颤颤巍巍起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他说:“微臣知道将军是蒙了冤情,奈何小小东蒙郡太守,实在人微言轻,不得不奉命行事……”

薛秀成打断他的话:“别说没用的,实话告诉你,你那大儿子忒不成器,我替你教训了一顿,估计是出手有点重,非死即伤……”

乔太守身子一僵,吓得重新跌坐在地上,那乔方响是这太守老爷最心疼的嫡子,如今听说爱子非死即伤,哪能不惊。这老头只是老泪纵横,却丝毫不敢哀嚎。

薛秀成眼中闪出一丝戾气:“你*出不成器的东西,我替你管教,你却不感激我?”他猛然挥剑,将旁边的一个倒霉侍卫的头颅给斩了下来,一颗满是血的头颅就滚落在乔太守的脚边,乔太守浑身打颤,抽抽噎噎地道:“微臣……多谢将军。”

薛秀成哼了一声:“既然你家教不严,那这样,你那小儿子也不必在府上了,交给我,我帮你管教儿子。”

乔太守嚎啕大哭:“将军……我就得两子,还望将军垂怜……”

一句话未说完,便听一声凄惨叫声,接着又是一颗头颅滚落在地,溅的这老太守一身血污。

乔太守浑身颤抖,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再说,怕这再说下去,滚落的可就要是自己的头颅了。

薛秀成淡淡地道:“今日你见了我,本来是该死的,只是我留着你还有些用处。让你把儿子教给我管教,算是便宜你了,得了便宜还卖乖么?”

乔太守总算是有些明白这薛秀成在打什么算盘了,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下官……不敢。”只听薛秀成继续道:“你放心,只要京城那边不知道我还活着,你儿子就不会死。老太守……我说得够明白吧?”

乔太守头如捣蒜:“下官明白,明白……”一口气说了十来个“明白”。

薛秀成继续道:“我让你活着,让你儿子活着,你也得给我办点事情,这是交易。”

乔太守道:“请将军……”薛秀成拿着剑鞘重重一拍,把个太守官帽拍成稀烂,乔太守唯唯诺诺:“是是是!下官糊涂……请……薛公子吩咐。

薛秀成面无表情:“听说你跟川中几个州郡太守的关系都不错,你暗中在几个州郡给我招揽些人马来。”

乔太守愣了愣,没有及时答应。薛秀成皱眉道:“怎么?很为难?”

乔太守忙道:“不为难,不为难……”

薛秀成点了点头,伸出一个手指头在乔太守脑袋上敲了敲:“一万人,五千马,给你半年时间。”

乔太守吃了一惊:“这……”

“嗯?”

“可以,只要大人不伤小儿性命,一定办到。”

薛秀成笑了笑:“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为官这么多年,应该也有些家底,川中多山脉,穷苦吃不上饭的人家多得是,只要你肯花点银子,一万精壮汉子应该不成问题。我实话告诉你,西赵王朝撑不过一年,到时候群雄四起,揭竿起义那可就不叫谋反了。所以啊,你也别怕会株连九族。到时西赵自己都自顾不暇,那还会顾得上株你九族。”

乔太守点头不绝。

薛秀成不去理会乔太守,他抬头看了看林中,说道:“出来吧,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