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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一剑劈山

红衣姜姽婳望向门外的一片漆黑,她笑了笑:“原来你在等他。”

门淮谷嗯了一声,说道:“小妮子是想来个坐山观虎斗?”

姜姽婳轻轻一笑:“高手过招,最是妙不可言,我怎么能错过?”

门淮谷旋转着手中的酒碗,他冷哼一声:“那小子算什么高手?”

姜姽婳道:“我初次见他的时候,他还算不上。只是如今的境界攀升,可谓是一日千里啊。”

门淮谷笑道:“不过是个初入上阴境界的小娃娃,天下高手,只要没入上玄境,老夫都当没看见。”他看向姜姽婳,眯眼道:“待会,小妮子要看,就闭上眼睛好好看,可别坏了规矩。不然老夫就算打不死你,也能叫你境界大跌。”

姜姽婳抱琴起身,说道:“江湖的规矩,不用你来教我。”

忽听一个声音笑道:“高手过招,生死立判,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婆婆妈妈一会感叹人生、一会感叹境界?”

姜姽婳冷笑:“我在等你一招判生死啊。”

一人走进酒肆,只见他一声淡紫锦袍,脸上有几分毫不掩饰的讥讽笑意。进门时还不忘抖搂抖搂衣袍上的灰尘。

老板娘本来一直朝那没春秋抛媚眼,此时看见来人,笑道:“哎呦喂,今儿这小店是怎么了?敢情老娘最近是走了桃花运了?我说门公公啊,待会可不要把这位公子给打死了……哦不对,连打残都不行。”

没春秋看了来人一眼,转头对老板娘苦笑:“你这婆娘眼瞎了?论玉树临风,这人明明不及我十分之一啊。”

那个人笑道:“对对对,我是不如你,你喜欢老板娘,你留下好了。”

这不是别人,正是薛秀成,本是一头雪白,如今竟然变成了灰白色。

姜姽婳望着男子的头发,冷笑道:“你返老还童了?”

薛秀成道:“是啊……这位门公公要找我晦气,你舍得袖手旁观?”

姜姽婳笑而不语,只是抱琴走向门边。薛秀成叹了一口气,对没春秋道:“你也管管你媳妇,这么无情无义,跟谁学的?”

没春秋苦笑:“薛兄你再说下去,她可就不止是无情无义了。不帮你都算好的了,小心再给你弹琴助兴。”

薛秀成一脸惶恐,是真的惶恐。

没春秋笑道:“没事,我帮你啊!”

薛秀成摆了摆手,苦着脸道:“不必,你管好你媳妇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没春秋暗骂一声,真他娘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下意识挪了几步,深怕一旁的姜姽婳一个不爽,直接抡琴就拍过来,岂不是无缘无故遭殃?

薛秀成看向喝酒的门淮谷,笑道:“公公真沉得住气。”

门淮谷抬眼看向薛秀成,温言道:“你可有遗言?”

薛秀成按住腰间的绕蝶剑,微笑不语。

门淮谷起身拍了拍手,笑道:“好!”

倚在柜台的老板娘哼了一声:“门淮谷,你要杀人就出去杀,别弄脏了老娘的客栈。”

门淮谷正眼不瞧老板娘,只是说了一个字“哦”,话音未落,在门淮谷与薛秀成之间,出现了一道白影,其间有无数门淮阳,一步一留影,老太监单手成爪,逼近薛秀成,便要捏住他的脖子。

姜姽婳嘴角含笑,说道:“门公公这一招留影身可是霸气的很。”说完闭上眼睛。没春秋知道,她是要领会门淮谷这一招的精髓,眼睛看到的东西大都浮于表面,闭上眼睛用心领会反而能悟到更多。

薛秀成没有拔剑,只是身形急速倒退,倏忽间从窗口倒飞出客栈。门淮谷身形快,奈何薛秀成更快,一瞬之间两人来到平坦野外,薛秀成往后倒退了几百米,卸去门淮谷的气势,这才远远拔剑站定。

门淮谷“咦”了一声,笑道:“小子轻功不错!”他的留影身气势凌厉,旨在在一口气之间将对方制住,以双手成爪的力道将对方脖子捏碎。讲求一气呵成,最忌讳两点:一是中间有停顿,二是气势衰竭。门淮谷没想到薛秀成的轻功如此好,他停下身形,望着那已经拔剑的男子,问道:“你的轻身功夫是谁教你的?”

薛秀成不退反进,撩剑而起,面目有些狰狞他笑道:“你猜。”

门淮谷哼了一声,伸手想要直接将那柄裹挟剑罡而来的古剑抓住,正在他即将握住剑身的那一刹那,门淮谷忽然一惊,眼睛瞳孔紧缩如针。这看似寻常无奇的一剑,实则是到了似枯实绮、似瞿实腴的境界。

门淮谷断喝一声:“好小子,有你的!”他伸出去的手快如闪电一般,不去抓那剑身,反而微微侧过,探到薛秀成面门,一掌带风,直接就拍在薛秀成的额头上,薛秀成整个人被他掀起推出,绕蝶剑却是拼死又递进两寸,一道如碗口粗心的青蛇乍起,直接射向门淮谷的胸口。

门淮谷见他这一招明摆是要以命换命,老太监可比他惜命多了,双腿如风,交错着向右闪去,饶是如此也没能完全躲开那凌厉一剑,左臂与那青蛇剑罡擦边而过,顿时是血肉模糊。

薛秀成也没好到哪去,额头中了一掌,顿时是七窍流血眼冒金星。拄着绕蝶剑倒退了十几步才止住身形,剑尖在地面划出一条沟壑。

两人站定,门淮谷勃然大怒,之前是小瞧了这小子的剑气,没想到他这一剑竟然能有如此威力,若不是躲得快,整个胸口都要被那一道剑罡给搅得稀烂。他大喝一声,大踏步向前,不再给薛秀成换气的机会。

薛秀成哈哈大笑,喝道:“一剑劈山!”清如鹤唳,厉如猿鸣。

没春秋望去,只见薛秀成人已腾空而起,快如闪电,再度向门淮谷扑去。老太监白净面容狰狞,如同那白无常厉鬼,只见他冷哼一声,提腿左跨一步,右脚如鞭扫过去。薛秀成没有停步,没春秋却能隐约看见他的下盘受了鞭扫,已然不稳。

没春秋微微皱眉,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握紧了手中浮世剑,便要伺机而上。

却听姜姽婳缓缓道:“你也想去送死?”

没春秋没有理她,死死盯着场上风云变幻的局势。他知道,薛秀成的这一剑劈山,真的是已经用尽了全身力道。一击致命,这一剑下来,死的如果不是老太监,那就是他薛秀成。

薛秀成脚不沾地,直射而出,剑间逼近门淮谷面门前三寸,却是不得再进一寸,薛秀成握剑,整个人悬停在空中。门淮谷衣衫鼓动,如同一圈圈涟漪。眼中看着薛秀成,炽热猩红,他笑道:“劈山?老夫今日就拿你心肝来下酒!”

薛秀成七窍之中,鲜血滴滴流出,却是在太监头顶上凝滞不下,门淮谷浑身就好像笼罩了一张无形的铠甲,世间万物皆不得入他身。

千里之外,快绿山庄庄主苏青化为一道青虹,飞向这荒村野店。

青虹飘至,薛秀成忽然冷笑,他眼中寒光一闪,身形继续向前,剑身已经弯出了个弧度。便在那间不容发的一瞬,薛秀成大叫一声:“破!”

只听得爆豆之声从门淮谷身体里传出,弯如满月的剑身忽然一弹!

店中嗑瓜子的老板娘啧啧道:“金钟罩也破了?原来这清秀书生不是绣花枕头!有意思!真有意思!”

一弹破金钟,再弹破头颅,两次弹剑皆有迅雷之势,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两弹之后借力翻身,全身紫光笼罩的影像在空中一闪,薛秀成已然稳稳落在地面。胸前微微有起伏,七窍血流不止,男子面色却是冷峻异常。

只见门淮谷后脑扬起一片血雾,老太监的头颅微微晃动,面容却是惊讶难言。只见他眉间一道血影缓缓晕开,老太监两眼圆睁,却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他怎么也想不到,薛秀成这一剑看似清如一羽,却能要了他的性命。

薛秀成哼了一声,对着那站而不倒的老太监就是一拳,直接把个脑袋从脖子上砸了下来,直飞向酒肆。站在门外的没春秋侧身躲过飞来头颅,眼中泛着一丝笑意。

老板娘终于不再嗑瓜子,小伙计也不再拨算盘,两个人都望着落在柜台上的头颅。老板娘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店伙计眼中却是波澜不惊,似乎是没什么想法。

红衣姜姽婳缓缓睁眼,望着那个一身淡紫色衣袍的薛秀成,笑道:“杀了天下第八,我的第七岂不是很有争议了。薛秀成,可敢与我一战?”

薛秀成伸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水,不抹还好,一抹之下更是满脸的血污。他没好气道:“你这算盘打得挺响啊?想动动手指头就把我撂倒?老子拼了半条命,你坐享其成呗?”

姜姽婳哈哈大笑,几乎笑出了眼泪。薛秀成看着这个疯婆娘,对她身边的没春秋摇了摇头,大为同情。

红衣女子笑够了,转头看向那店中拨算盘的伙计,她笑道:“你听听,他说我算盘打得响,那岂不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伙计咧嘴一笑:“我就是个算账的乡野匹夫,不入流的伙计店小二,哪配得上平川将军将我放在眼中?”

姜姽婳笑着“哦”了一声。

薛秀成微微冷笑,看着老板娘和店小二,先是拿剑指了指那老板娘,说道:“你,是昔日寿康公主府上的那个管家婆东榆女。”接着又移剑指向店小二道:“你,是太监,乡野匹夫?想来还算不得。”

他顿了顿,沉声道:“今日,你们都得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