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川城外,薛秀成、宋炎和竹梨花三人牵马而行。
薛秀成道:“姐夫,此次回去,先不必告诉姐姐我的事。她若知我还活着,必要急着前来见我,孕中牵动神思,反而不好。”
宋炎道:“也好,只是秀成,何时回去见见秀山?”
薛秀成道:“时候到了,自会相见。”
宋炎道:“薛氏一门蒙不白之冤,我知你所谋大事,若有需要,西岭派定当鼎力相助。”
薛秀成道:“此是后话,暂且不提。现今姐夫只需牵线搭桥,让九派重归一心。川中九派逐个看来,势力无法与中原武林门派相比。但若是结成宗盟,便是赵氏皇帝也不敢小觑。那苏青不是朝廷的人,现在的镇西王虞奇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苏青掌管下的川九宗内部分为两派,暗流涌动的缘故。九派气势早已不比十年前,虞奇根本没把现在的川九宗当回事。”
宋炎道:“你刚离开的那几年,川九宗几乎分崩离析,若不是我西岭派强压,恐怕此时就没有川九宗了。你放心,西岭在九派中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薛秀成点头道:“此事要暗中行动,不动声色。现在的这位苏宗主有些手段,我自会*,日后若能叫她听话便是最好。若是不能,你便取而代之。”
宋炎道:“秀成,川中九派众人还是希望宗主由你来当啊!”
薛秀成摇头道:“我此番回来,已经不打算能在太阳底下走路。”
他仰头望天,继续道:“除非,赵室倾覆。”
竹梨花望着豪气干云的薛秀成,小姑娘的眼神中充满倾慕。薛秀成看向她,便不再一本正经,没脸没皮笑着问道:“梨花儿,大哥哥很帅么?”
小姑娘是个豪爽性子,笑道:“大哥哥是真英雄,我佩服得紧!”
薛秀成笑问道:“我记得凉山派有个叫赵胡生的?”
竹梨花道:“他是我三师兄。”
薛秀成道:“此人胸有沟壑,凉山派的一切大事可与他商量后再定夺,不可独自决断!”
竹梨花点头道:“知道啦!”
薛秀成向宋炎道:“咱们就此别过罢。”
竹梨花问道:“你不送我啦?”
薛秀成道:“不了,我怕我舍不得你,再送就直接送到凉山了。”
小姑娘一笑,听到这话心情甚好,笑道:“大哥哥,再会!”
宋炎和竹梨花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薛秀成望着两人的身影没入黑暗,天地之间,唯他一人独立。他轻轻闭上眼睛,只见祥云缭绕,一个仙人骑鹿而来,薛秀成轻声道:“不管我前世是谁,亦不论是哪位仙人借我身躯下世历劫。我只知道这一世我是薛秀成,要做薛秀成该做的事。”
骑鹿的仙人广成子道:“人间人做人间事,我不拦你,你亦自有悟道时。”
薛秀成睁开眼睛,余音尚且缭绕,仙人却已远去。北风呼啸,天地间孑然一人的男子面向南方,大喝一声:“落魄钟,去!”
西赵皇宫之上,德政殿顶,赫然悬立一口大钟,荡出层层金光。
薛秀成徒步走回快绿庄,凌波湖水榭竹屋中闪动着昏暗的烛光。吕七进在门外盘膝打坐,闭目养神。
薛秀成没有打扰道士修习心经,轻轻走进屋内,大袖一挥关上竹门。
苏青身穿罗襦短衣,散下一头漆黑长发,正拿着一卷书在灯下细读。见到白发男子走入,只轻轻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翻书不去理会。
薛秀成撩袍坐下,笑问:“苏宗主,好些没?”
苏青道:“别以为我会感激你,若不是你们驱走了茈珠,今天死的就是李牧云。
薛秀成哑然失笑,瞥见女子微露在外的一抹酥胸,他有些玩味地笑道:“你真不冷?”
这位昔日里威风凛凛的平川将军,从来就不是以正人君子的形象著称于世。既然冰山美人不拘小节,薛秀成不介意多看几眼。
苏青见男子眼中含笑望着自己衣领处,却也没有作小女子面红耳赤的娇羞神色,只是淡淡地道:“你敢吗?”
薛秀成故作深沉地道:“姑娘,请自重。”
苏青哼了一声,细声细语地道:“原来是个绣花枕头。”
薛秀成笑道:“再这么勾引我,我真的要不客气了……你说,我不会死在你那绣床上罢?”
苏青合下书,眼中杀意流溢:“姓薛的,你有本事就一剑杀了我。若不杀我,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剥皮抽筋!”
薛秀成笑道:“我怎么舍得杀你,你这姑娘虽然脾气差些,恩,还挺不知廉耻的,但你这小脸蛋儿生得俊俏,留你当暖房侍妾也极好。”
接着,这不要脸的无赖就被撵出了竹屋。
寒气袭人,薛秀成缩了缩脖子。蹲下身拍了拍吕七进道:“醒醒,别睡了!”
吕七进缓缓睁眼,一本正经地道:“贫道在打坐,不是睡觉。”
薛秀成问道:“有酒吗?”
吕七进接下腰上的酒葫芦抛给他。薛秀成扒开木头塞子,酒香扑鼻,一口烈酒入腹,顿时暖和不少。
薛秀成望向湖面,缓缓的道:“你给说说,那广成子是什么等级的神仙。”
吕七进悠然道:“天道圣人广成子是元始天尊的第一位弟子。玉虚宫中第一位击金钟的仙人,也是昆仑十二金仙之首。”
薛秀成道:“你们道门的神仙我不太懂,说点让我明白的。”
道士也喝了一口酒,道:“广成子是轩辕黄帝的授业恩师。”
薛秀成咋舌道:“老祖宗的师父?”
吕七进继续道:“仙人曾破金光阵,打死金光圣母;曾桃花岭上打退闻太师;佳梦关前,打死火灵圣母;三谒碧游宫,将龟灵圣母打回原形;诛仙阵用番天印,伤了多宝道人。?”
薛秀成笑赞:“真厉害!”也不知是真心还是敷衍。因又问:“那你再说说,我究竟是天上临凡历劫的哪个神仙?比之广成子如何?”
年轻道士微微笑了笑,轻声说了两个字:“不知。”
清晨,薛秀成捧了一屉热气腾腾的包子回到青竹水榭。苏青知道有那道士守在门外,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索性对两人来个视而不见。此时便躺在绣床上愣愣出神。
自从这位苏宗主某次不耐烦地说了句:“这两个是老娘养的男人。”后,快绿庄婢女就再也不敢过问半句,由着白头发的俊哥儿在快绿庄内瞎逛荡。
薛秀成掀开包子盒盖,送往道士鼻子前,问道:“香不香?”
道士咽了咽口水,伸手捏出一个包子,狠狠吹了两口气,一大口咬下去,一个包子差点没让他一口给吞了。
薛秀成叹道:“这城北王德福家的包子,口感柔软,鲜香不腻,我排了半个时辰才买了四个。你这么个吃法简直是牛嚼牡丹。可惜可惜!”
道士将剩余包子送入嘴中,抹了抹嘴角的油腻,笑道:“还有三个,你、我、苏姑娘。”
薛秀成不去理会,对屋内女子喊道:“苏青,山珍海味尝遍了,有没有兴趣尝尝咱普通贱民的粗食?”
屋内传来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没有。”
薛秀成遗憾道:“这女人真是让我给惯坏了。”
他推门走进去,看着青纱账中的美人,笑眯眯道:“我呀,要去五泉寺去拜访一位故人……”
尚未说完,便听苏青道:“不送。”
薛秀成继续道:“去过五泉寺,还要去华蓥、巴山、峨眉、乐山、东蒙。”
他眯了眯好看的眼眸,厚颜无耻地道:“这一番闯荡,本公子身边缺个捏肩捶腿暖床的,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苏青面无表情:“不去!”
薛秀成点了点头,抬步上前掀起青纱帐幔,将这冰山美人一把抱起,扛在肩上便走。
苏青微微慌神,双拳在这无赖背上乱锤,却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冰山美人叫道:“姓薛的!你强抢民女,你不得好死……”
薛秀成一巴掌拍在女子翘臀上:“你也是民女?再叫把你裤子扒下来。”
苏青满脸通红,却是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深怕这王八蛋说到做到。若是传出去,那她堂堂九派宗主可就再无颜面在江湖上混了。
走出竹门,秀成望着埋头吃包子的道士,有些不放心,因问道:“你那个点穴的功夫靠谱吧?别走到半路这娘们恢复了功力,一剑把我宰了也罢,扒皮抽筋就实在不妙!”
道士含糊道:“贫道封了她周身八大穴道,放心便是!”
薛秀成拍了拍道士肩膀:“做得好!该赏!”
年轻道士吃完包子,望着薛秀成扛着冰山美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当下摇了摇头,懊恼道:“作孽啊!”他向来不敢亲近苏青,不知为了别的,只因她名字里有一个“青”字。很多年轻,有一个女子叫“绿衣”,总是喜欢穿着一身青绿色的衣衫。
城外,冰山美人坐在马上,望着远处的薛秀成和一个貌美少妇低声交涉,薛秀成的神情难得正经,却又听不太清两人在说什么。
那美貌少妇自然便是如意居的陈湘了。
薛秀成道:“我此次一去,少说也得半年,你万事小心!”
陈湘道:“公子无须担心。”她顿了顿,又问:“吕真人不随你同去吗?”
薛秀成道:“他要先回青城山办点事,一个月后再相会。”
陈湘望向马上的冰山美人,脸现忧虑。
薛秀成温言道:“放心,没事。”
陈湘轻轻叹了口气,道:“公子令踏雪阁去皇宫请玉禾公主一事,已经办妥了。”
薛秀成点头,脸上波澜不惊:“好生关着,等办完川九宗的事,我会去见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