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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泗桥(六)

父亲见我天天到处鬼混,就设法把我留在家里。

鬼子投降后,一些地方势力,卷土重来。

一天,父亲在家里用砖砌灶,我被他留在身边做“帮手”。

当我正忙着干活时,突然,一个头戴礼帽,身穿襄阳衫,腋下挎着一支盒子枪的人,从门外跨了进来,我吓了一跳。

“这次壮丁抽着你了!区长请你去商量商量。”来人得意洋洋地对父亲说。

父亲一惊,不过马上就镇静下来,他认识这个不速之客名叫阮英豪,是区长多次派来“抓壮丁”的那个区丁。

伪区长常借“抓壮丁”之名,向老百姓敲诈勒索。

父亲急忙客客气气请他坐,为他泡茶,央求说:“你看我现在正忙,我明天一定去看他老人家。请您向江区长说说好话,请他放心,我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区丁将盒子枪往桌上一放,厚着脸皮对父亲说:“给我点‘草鞋钱’吧。”父亲只好到隔壁,找我“干娘”凑了一些钱打发他,并“安慰”说:“公事公办,你也是没办法啊”。

第二天清晨,父亲提了满满一篮鸭蛋,去江区长家。

江府朱门八字开。一个区丁,正在门外打扫卫生。父亲对那位区丁说,要见江区长。

“他还在纳福呐!”,那区丁用手上的扫把指了指房门。

这一下可把父亲难住了,他哪敢敲门呢?何况脚上穿的是一双草鞋,踩在地上一脚一个湿印。父亲只好决定,把那一篮蛋交给区丁,请他转交给江区长。

也许是他们的说话声,吵醒了江区长。房间里传出声音“谁呀?”,父亲战战惊惊地,说了声:“江区长早上好!”。

房门开了,门前站着一个,为“响应蒋委员长,新生活运动”,而剃着光光头的中年男子。这人又白又胖,身穿睡衣,脚踏拖鞋,张着大嘴打着呵欠,双手不断揉着双眼。他看也不看父亲一眼,“嗯”了一声,吩咐区丁说:“收下吧!”接着,又关上了房门。父亲这才感到,压在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