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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本还想在这山上独自多呆些时候,却隐隐敏感的意识到一股骚动从山下传来,那是常年征战所练就的直觉,对于刀剑所散发杀气的敏感。绫罗猛地折断一节拇指粗细的树枝,插入泥土帮助自己快速下山,才下到一半就听见山脚下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以及刀剑的碰撞。

看来是老李碰到了麻烦。

那道黑色的身影在树枝间忽隐忽现,却总是逃不开手持长矛的几十人军队的封锁。而这几对人马十分训练有素,极力保持阵型一步一步缩小包围圈,黑影几次突围都以失败告终。

一直站在包围圈之外的丁罗突然大步向前,拿过附属的弓箭拉弓上弦,箭头紧紧瞄准黑影。

绫罗突然大惊,加紧下山的动作,一路颠簸险些摔倒。可是绫罗此时都已顾不得这些,她双目紧盯丁罗的动作,在他放箭的一瞬间,手上的半截充当拐杖的树枝也瞬间脱手,击向那支瞬间飞向黑影的箭羽。

两物都用力极大,箭支瞬间断成两节,箭矢一头偏离了原来的轨道,狠狠插进旁边的树干,而绫罗投出的树枝斜斜插进泥地,看似并无怎样,再细看之就发现一道极细的裂缝贯穿整条木棍。

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一愣,停住身形,而老李和丁罗最先回神,两人一同把目光从木棍上调开,顺着木棍飞来的方向望去,赫然发现绫罗掀翻轮椅,从山脚下的一堆乱石坡上滚下。

原来刚才绫罗匆忙之间投掷木棍,一时重心不稳,再加上轮椅陡然滑向凹凸不平的石坡,绫罗无法控制力道,瞬间连人带车摔下石坡。

看见绫罗遇险,老李也顾不得自己还在重兵包围之中,脚尖点地,誓要单人越过重兵冲向绫罗。

绫罗看见老李身形便知他要冲过来,也不顾自己正在下翻的身体,大喝一声,“走!”

她救他,可不是让他自投罗网的。

老李身形一滞,望进绫罗圆睁的眼瞳里,看见无可置疑的命令,犹豫不到片刻,脚步回转,凭借了得的轻功和众人此时的呆愣,消失无影。

在场的几十人毕竟是身经百战的丁罗部署,看见目标消失,也瞬间回神,举步就要追去。

“不要追了。”丁罗突然叫停众人,疾步走向滚落平地一身狼狈的绫罗。

“将军!”丁罗的副将急喝一声,那人单枪匹马,如果他们现在追去,还是有活捉的希望。

丁罗不理副将,蹲下身子小心的扶起绫罗,发现她衣服划破许多,而裸露的手臂和脸上都有少许擦伤,他一碰她的手,更是让她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收回。丁罗抓住她是手腕,强迫她摊开手掌,更是发现她的掌心有一道道的血痕,看来并不是石头堆的里的擦痕,而是她刚刚投掷木棍时粗糙树皮的划痕。

丁罗举目四望,没有发现本应跟她一起滚落的轮椅的踪影,反而发现一双双好奇的眼睛。

“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搞不清现在什么状况,副将更是不懂,疑惑开口,“将军?”

“下去!”丁罗突然大喝一声。看着绫罗渐渐红肿的右手,实在很想马上为她处理伤口,可是又左右寻不着轮椅的影子,当下脾气翻涌,喝得众人不知所以,互看几眼相继离去。

看着众人渐渐离开,丁罗才慢慢理顺呼吸,低头对着坐在身边的绫罗说道,“得罪了。”之后才一手环肩,一手绕膝,想要把她从地上抱起。

“呵呵呵……”绫罗左手握着受伤的右手,看着眼前眉头紧拧的丁罗不可自抑的轻笑出声。“要我怎么说你呢?多年的军旅生涯也磨不掉你世家公子的秉性,多好的教养啊?”

不理睬绫罗的调侃,丁罗双臂一使力,把绫罗从地上抱起来,转身往她房间走去。

“你没有问题问我吗?”

被他抱在怀里,绫罗竟还悠然自得的晃着小腿,一脸的似笑非笑。

丁罗不回答,径直往前走,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你没有问题,难道不想代你的部下问问?我看他们是有很多问题啊。”

还是没有回答,甚至连步子都没有变一下。

绫罗开始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自讨没趣了,不过仍问了最后一句,就当是他放过老李一马的报酬吧。

“最后一次,你真的什么都不想知道?”

丁罗终于停下步子,把她的身子又往上抬一抬,以防没有抱住他脖子的绫罗滑下去。

“没有人是傻子,很多事情不说并不代表不知道。”

他的话让她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绫罗想起小絮曾经飞鸽传书的那张纸条,被她毁了一次并不代表没有第二次,而对于他从来严密的监控,她并不能保证能做到滴水不漏。

啪!

一道陶罐的碎响打破了两人的沉默,强烈的酒香袭来,展现两人面前的是一整墙的酒渍,及其破碎的陶罐,在顺着墙壁望去,一只鲜血淋漓的手因疼痛痉挛,而那浓稠的血液一滴一滴,混进地上的酒水里,一圈一圈晕染开来,由深红变成淡粉。浓烈的酒香混杂着血腥味,形成一股奇异的味道,迷失人的心神。

绫罗眯着眼睛顺着那只颤抖的手而上,发现一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那是锏的脸,锏那张绝美的脸。

那张脸因为酒精而变得火红,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却又紧紧盯住她,喘着粗气的口中喷薄着浓烈的酒气,步履不稳的向他们走来。

“放……放下她。”

锏想抓住丁罗,却被丁罗肩膀一偏就闪到一边,他踉跄几步扶住对面的墙壁,一个血手印赫然印在雪白的墙壁上。

锏支起身体,手从墙上滑下,又在墙上留下五条触目惊心的血道。

他再次扑过来,这次丁罗没有闪躲,而是任由锏手上的鲜血染上他的衣领。

“放……”

“你闹够了没有?!”

不是丁罗,而是他怀里的绫罗,骤然呵斥。

锏视线下移,看着那张因愤怒而微红的脸,眨眨眼,再眨眨眼,终于看清了她满身的狼狈和伤痕。

“你受伤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很冷,是质问。

“我……”锏慢慢松开丁罗的衣领,觉得在绫罗的怒气面前,自己有些许心虚。可是就那么一霎那,当他退开一步,他又赫然发现绫罗在该死的丁罗怀里。

理智又瞬间抽离,他一把推向丁罗,“我只不过不要他碰你!”

他推得丁罗一个踉跄,险些连同怀里的绫罗一起摔倒,不过却也是有惊无险,只见丁罗两腿一沉,稳住身形,牢牢把绫罗护在怀里。

“他碰我?你又凭什么管他碰我?”绫罗不理会锏的癫狂,柔柔说出的话让两个男人都愣住,而她更是把手臂绕上丁罗的脖子,让两人贴的更紧。

她是故意的,这么明显的挑衅动作任何一个清醒的人都应该清楚。可惜眼前的锏显然不够清醒,他的眼神中是狂乱的伤害,在看见两人亲密动作好一会儿后,又举起那只血淋淋的手,狠狠砸向墙壁。

丁罗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儿随着那声巨响哆嗦一下,却反倒把他抱得更紧。现下虽是温润软体在怀,却怎都压不住他心底的苦涩,美人投怀送抱,他该笑还是该哭啊?

他明白他们心底的苦,难道他心里就不苦吗?这两个傻瓜的相互伤害,竟拿起他当成了凶器,他何苦来哉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锏明显已经被酒精和嫉妒烧昏了甚至,否则他怎会发现不了绫罗颤抖的身体。他脸上的泪肆无忌惮,他把他的苦他的恨全数发泄,却不知那个要忍泪忍恨人的辛苦,怀里的绫罗几乎要要破了下唇。

绫罗的忍耐让丁罗疼在心里,他想带她走,却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她的心早已遗落在别人身上,他又能带走她什么?

“应该要问你要干什么才对?你要娶妻就好好娶妻,不要没事在这里要死不活的发疯!”

绫罗的质问让锏哑口无言,他挣扎着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是的,是他要娶妻,他又还能要求她什么?自己再也没有任何资格留她在身边了,又有什么权利赶走她身边所有的男人?而且那个男人优秀的让他自惭形秽。

他的无语更是一把扎在绫罗心头的尖刀,那一下下让血液四溢,连自己都尝到了鲜血的腥甜。

“走吧。”声音微弱的只能让丁罗听见,可是连自己都已经听不见。

丁罗动了,可是她的心却停了。他不放弃,他还是不放弃,所以,被放弃的只能是她。

那一根紧绷的弦终于断掉,叮咚的一声脆响,泪水终于崩溃,她不顾手的红肿,紧紧的搂住那一片浮木,把脸埋进别人的怀里。

她不想哭的,即使哭泣,也不能被人看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