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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丁罗一走,果然随后就有人来拆门槛,叮叮咣咣一阵,以后她便畅通无阻。

门槛一拆完,那位大夫也开始慢悠悠收拾诊具,完事大吉。

“不过就是失点血,能有什么大毛病,还大半夜真刀真枪的把人挖起来……”边收拾,嘴里边嘟囔,手上的功夫一点耽误,几下就把一摊子的东西归位。

绫罗在旁看着,更觉得这个小老头有趣,“这么说,他是没事了?”

“就是了,一点难度都没有,丁罗找我时,我还以为是要死了。”看他一脸懊恼的神情,倒像是锏没有生命垂危反倒可惜了。

“不过……”他一抬头,看着绫罗的两眼陡然放光,一下子就让她觉得大事不妙,“你倒是个挑战。”

说罢,就放下诊箱,上前要来捉住绫罗的手。

“不用大夫费心。”先他一步,绫罗一转轮椅,急速后退,堪堪避过他探过来的手。

“别这样啊!被我肖老头一看,说不定你就能走了,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说着,飞身扑来,身形步伐一点不像头发花白的耄耋老人。

绫罗即使再怎么操纵轮椅也比不上双腿灵活,几个来回下来,就已退至墙壁,再也没有躲闪的空间。

“你要干什么?!”在床上看着两人过招的锏,一看见绫罗处于不利形势,马上怒吼着挣扎起身,一个踉跄,从床上滚落地上。

“锏!”一看见锏摔落,绫罗也顾不得与肖老头纠缠,推动轮椅就想赶去他身边。

一着急就会有破绽,右手握住车轮,左手排向肖老头肩头,想以此扫清前路,却不想肖老头一个转身,避开她的攻势,让开出路,却也让他顺势滑握住自己的手腕,大惊失色之下,真气不受控制喷薄而出,下一瞬间便震开了肖老头的手。

肖老头没想到这个丫头真气竟然如此雄厚,龇牙咧嘴的甩着震得发疼的虎口跳开两丈远,这一跳竟然让绫罗看见锏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他们扑来,想收回真气已来不及,只得免力一为,让自己硬生生反噬之苦。

“哎呦!”

只听碰的一下,当事人只是闷哼一声,反观旁边的肖老头倒是替两人惨叫两下,一手捂眼,像是惨不忍睹般。

“你……”绫罗顾及锏身上的伤,胸口闷疼却是没敢动,只能越过锏的肩头瞪向一旁有些幸灾乐祸的肖老头。

“姑娘别动气啊,被内力反噬最忌提气,那伤只要睡上一夜就自然好了,这也没用的上肖老头的地方了,肖老头先走一步。”

瞧那丫头怒气腾腾的样子,自己的虎口现在还麻着呢,此时不溜更待何时?说罢,没等绫罗反应,就已经一溜烟的跑掉了。绫罗严重怀疑,他真的是个老头吗?

“喂!”看人已经跑了,追也追不上,只得用肩膀动动现在还成大字型趴在自己身上的锏。

只是肩膀刚动一下,一声痛苦的*已传入耳际,“别……动……”

“怎么了?!”吓的绫罗当下不敢再动,“伤口裂掉了吗?”

“不……是……”

“那是怎么了?”绫罗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闪到腰了……”

……

现在趴在自己身上的真的不是那个活蹦乱跳的老头吗?

好不容易才把这个被受伤又闪到腰的完全不能的动的重伤患者搬到床上趴在,绫罗才吩咐两个满头大汗的小厮下去。

看着床上痛的脸都僵硬的锏,绫罗本已满是怒火的心又软了下来,把轮椅驶到床边,伸出手就要往他的腰上按去。

刚刚碰到衣服,就听见一声哀号,吓得她赶紧把手收回来。

“你干什么?”

“帮你按摩一下啊!”自己真是委屈,他在床上好好躺着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害得她现在胸口还疼呢。

“不用……了,不能碰。”

“要不我去找那个肖老头过来瞧瞧?”看他一副兴冲冲的样子,估计现在正在给丁罗报告呢,肯定没走。

“不要!”他这幅样子,不给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头笑死才怪。

“那你说怎么办?”

“忍忍……忍忍就好了……”

看着他憋得满脸是汗的样子,绫罗突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给他腰上一下,“你就忍着吧。”顿时,又是一室哀嚎。

忍了半天,终于等锏的筋骨有点了活络才让绫罗稍微给他按摩一下。绫罗发誓自己已经很轻了,可是仍然有不住的抽气声和痛呼声。

“忍着点好不好?”

“我已经……哎哟……在忍了……”

“什么嘛?”故意下一下重手,果然预期的一声‘哎呦’。

“我们离开吧。”半响,锏侧脸趴在床上突然闷声开口。

“什么?”舒缓腰部僵硬肌肉的手一顿,又继续开始。

“这破辰州一定有我的煞星,刚进来就被抢劫,还没怎么样呢腰又闪了,还有……还有……那哪来得破老头,竟然敢轻薄你?”最后一句说得特别别扭,却让绫罗惊讶不已。

“轻薄我?”

“那他刚才在干什么?”不服气的指证。

“他起码都有八十了!”什么跟什么嘛,太搞笑了吧。

“这跟年龄无关!”非常不满意她的嬉皮笑脸,锏用右手撑起上半身想转过头怒视她以增加气势,却不料错误估计自己的伤势,只听咔吧一声脆响,脸上的表情瞬间凝结。

绫罗举着手皱着眉头,心里估计那应该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那……跟……年龄无……关……”不顾头上冒着的冷汗,锏仍咬牙把话说完。

“你真的没事吗?”那声响真的很清晰耶。

“废话。”咬着牙重新把自己放平,锏在重重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忘恶狠狠的质问她,“你刚才有没有被他占便宜。”

“真的不痛吗?”刚才还呼天喊地的,现在居然吭都不吭一声,怪哉,怪哉。

“不要转移话题!”语气可是一点都不好。

“没有了,还不是你一下子扑过来。”对他的举动有些好笑,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伸手帮他拂开脸上被冷汗粘住的发丝,细细的为他恰在耳后,露出他半张因疼痛而微微发白的脸庞。

玉脂凝肤,薄唇剑眉,睫毛长如扇贝,鼻梁挺拔犹如刀削,他真的从来都这样好看。看痴的人不自觉红了脸,才发现他现在只着如雪单衣,未束的头发如瀑布般洒在身后,黑白相映,却是动人心魄。

“幸好是这样。”被看的人倒是没发现异状,一抹得意笑意由唇边勾起,绫罗从不知道那么一点点的变化竟然可以让一张脸产生这样奇迹般的变化,光彩的几乎要摄取她的心神。

不自觉的弯下腰,脸靠在床边眼与他平视,眼睛一眨一眨的竟让锏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吻你。”

有如魔咒一般,绫罗迷蒙的从嘴里轻吐出这几个字。然后就看见一抹可疑的红潮悄然爬上锏的脸颊,如一滴朱丹在上好的白玉宣纸上晕染开来,美不胜收。

看着锏的反应,让绫罗暗自好笑,却也恢复了神智。又不是没吻过?虽然都是她偷偷吻他。

绫罗才想退开,就感觉一只手猛然托住自己的后脑,阻止自己的退缩,然后一抹冰凉准确的覆上自己的唇,辗转间,甘甜纯美。

这是一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吻,绫罗第一次知道原来吻远不止四瓣相贴那样的蜻蜓点水,一个吻可以夺去呼吸,深入灵魂,在一个人的生命里永远烙下属于另一人的痕迹。

捂着还发烫的红唇,绫罗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吻中不可自拔。秋日正浓,菊花正好,一阵菊花茶香随风而来,不知谁正在品茶对弈?

不过很快就知道是谁了,只需转个小弯,就看见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肖老头一副埋头苦思抓耳挠腮的样子,而他对面坐着的不就是丁大将军。

刚才的账还没好好算,居然还敢在这儿下棋?

“将军,肖大夫。”

人未到声先到,肖老头循声一望,就见那丫头从花径尽头缓缓驶来,脸上似笑非笑,让自己本就因为棋局卡的不上不下的脑子又是轰然一声。

“丁小子,这棋放着别动,改日再下,老头有事先走了。”

肖老头神色慌张,正想脚底抹油从反方向逃走,就被一声甜美的声音唤住,“肖大夫,怎么走了?刚才你不是为我看诊,怎么结果都没有告诉我?”

声音越近越是甜美,越让肖老头头皮发麻。

“姑娘身体健康,好的很,状的,可以打死一头牛。”

神色一敛,挑眉,怒视,只听丁罗轻声一笑,更是火上浇油。

“说笑,说笑。”看见丁罗没有救他的意思,肖老头只有尴尬赔笑。刚才一探就已得知这个丫头非比寻常,而且笑里藏刀,绵里藏针,惹不得。

“大夫看的是我这腿,没有什么说法吗?”

“这……”偷偷斜眼瞄一瞄仍坐在棋桌前的丁罗,看见对方给与自己肯定的眼神之后,才清下喉咙正面作答,“姑娘这腿瘫是由于人用利器割断脚筋所致,怕是华佗在世也无法把这已经坏死的脚筋再一根根的接回去,所以……”

“所以大夫没有这个本事,就再也不会打这主意了吧?”绫罗神色自若的接口。她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也从未做过再站起来的美梦。

“那是,那是。”天哪,他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肖大夫,”丁罗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攥着一粒棋子对他下了特赦令,“这棋我为你留着,咱们改日在弈,我和绫罗姑娘还有些话说,恕不远送。”

话刚说完,不等其他两人有所反应,人便已经消失在了菊花海中。

绫罗也知道他要说什么,肖老头不但告诉了他她的病,怕是也告知了她的功力。刚刚与之交手四五下,就已经知道他不是医者这么简单。

“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你是谁吗?”除非她亲口承认,否则他不敢轻易断定,即使没有其他可能。

她低头研究他们刚刚的棋局,他下白棋,肖老头执黑子,看似黑子略占上风,实则白子暗藏杀机,一步走错,全军覆没,怪不得刚才肖老头迟迟不肯走步。

“你处心积虑想查我底细,不就是怕我加害于锏,可是三年时间,你看得应该很清楚,我到底有没有害过他?”

“有时眼睛是会欺骗人的。”他不看她,同她一样专注于棋局,却又无意于棋局。

“是,我承认,眼睛会骗人。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我无意于伤害任何人,你信吗?”

“不信。你无意伤人,却又隐瞒身份潜伏于锏儿身边,本就自相矛盾,引人怀疑。”

“是吗?”看准位置,执起一粒黑子,悄然放下,“如果你解了这棋局,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丁罗看向绫罗消失的方向,再看看眼前的棋局,只一招,便大势已改。此局,精妙。

他真的还能知道,她是谁吗?(未完待续)